第十八章：流泪的眼睛
和老年人谈论，总是能让我感觉很悲伤。
无论是老哈斯，还是刚才的那个老婆婆，都是如此。
他们的眼神都是善良纯净的，带着一丝悲伤。他们习惯了这片土地对他们带来的疼痛，勇敢地面对着这痛苦的世界，带着一丝泣球【疤吾〳@〉思（〄六^&）8柒奇裠无可奈何的微笑。
叶卡琳娜并没有和那个老婆婆对话，我让她先回去了。
我围着温暖的围巾，戴着羊毛帽子在马路上闲逛，顺便觅食。
或许是因为质量太大了的缘故，我最近饿得有些快。是时候吃上一些生骸了。
虽然德威纳的居民已经饿得面黄肌瘦，但是，这里的生骸倒是很多。
对此，阿芙非常满意。
我走在郊区的马路上，用黑暗支配掩耳盗铃一般猎杀着那些生骸。
生骸的体液具备传染性，虽然简单的抓痕可能不会感染，但是，如果咬痕，那就不一样了。
当然，身居主角光环的我当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啦！
否则也太掉份了。
“唔……这些生骸既不会跑，也不会逃……比那些还要钓鱼执法的深渊要好杀多了……”
我围着围巾，一蹦一跳地在散着步。有着黑暗支配在，猎杀生骸也只是轻松加愉快……
不过，我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生骸。
和其他的生骸一样，那个生骸也站在街道中央，身体高度地畸形。
她的身体有些像是蘑菇，巨大的脑袋如雨伞一般打开，钙质化的表面几乎可以阻挡全部的阳光，而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藏在那巨大的伞柄上，看上去相当古怪。
但是这种雨伞形——或者说是蘑菇型的身体我也见到过，我甚至见到过更加怪诞的形状。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那个生骸，女性的、雌性的生骸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这立刻就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一路小跑了过去。
和其他任何的生骸一样，她在看见我靠近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她依然是我行我素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有着巨大而膨胀的**、又粗又长能轻松怀抱婴儿的手臂。而她在轻轻地摇晃着自己的孩子，手臂上长出来的好几张嘴巴也在发出温柔的、我无法理解的声音。
当然，这个孩子，也是生骸。
那个孩子偶尔会趴在母亲的胸口，用力地**着，我能看见红色和白色的液体飙出，弥漫着一股异样的甜腥味。
“在干什么呢？也让我吃一口？”
我笑眯眯地凑了过去，站在了那朵畸形的巨伞下。
那个母亲注意到了我的行动，但是，她那畸形的眼睛也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后，便再度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孩子的身上。
生骸……有基础的反应。
而我早就清楚了这一点。
生骸会疼痛，他们被火点燃的时候会嚎叫；生骸会痒，他们会不约而同地生长出附肢去缓解水晶生长出来的那种痒。
那么……生骸会有情绪吗？
一个阴暗的想法在我的内心形成了。
“真是可爱的小孩啊……我能抱抱它吗？”
或许是察觉到我毫无威胁，或许因为我是特殊的，那个生骸母亲或许是听懂了我说的话……
她将她的那个孩子递给了我。
那个小孩看上去其实不像是人类，而像是鼹鼠。丑陋的牙齿和眼睛长得七歪八扭，皮肤的褶皱里藏满了虱子和跳蚤，扭曲的四肢看上去像是形状怪异的油条。
用于形容生骸的形容词里，就没有和可爱沾边的。
不过，我还是接过了那个孩子，而我的目光，看着的是那个“母亲”。
“真是一对可怜的母子啊……或者说母女？毕竟我也看不见你的孩子的第二特征……几乎全部都畸形了……”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出自本能？”
“毕竟一路上，我遇到的生骸都是这样的嘛……没有智慧，像是怪物，我行我素……”
我就一直这么喋喋不休地说着，而那个母亲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没有眨眼，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什么肢体动作。
她只是看着。
只是看着。
或许只是觉得自己白费了工夫，我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我从路旁的草丛里召唤出了一条巨大的触手。
“那……我要开动了哦！”
巨大的触手如同蟒蛇一般迅速地朝着我接近，而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肉色怪物，而更像是某种无法理解的造物。
它的体表覆盖着一片片的、几丁质的鳞片甲壳，还有着很多锋利的钙质化锯齿，巨大的深渊巨嘴依然存在，而里面也布满了不规则的牙齿。这些牙齿能够轻松地切碎人体，而嘴巴里还有着一些加压的腺体，能够将酸液和钙质化锯齿迅速地发射出去。
我随手将手里的小孩丢给了触手。
少女是我，触手也是我，就在少女将那面目可憎的婴儿扔出去的刹那，触手也张开了血盆大口。
脆弱的生骸婴儿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深渊巨嘴嚼碎，化为了一摊血水，吞入肚中。
“我总觉得，自己在一个母亲面前做出这种事情，是无法被原谅的。”
“不过……”
“你会有人类的感情吗？”
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孩子交到了我的手里，也是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被另外一个怪物吃掉。
我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那个生骸。
而此刻，她的眼睛正盯着触手。
圆瞪的眼睛看不出喜与悲，她的眼白很清澈，而她的瞳孔也没有丝毫起伏。
就这样，僵持持续了几分钟，我也知道，这个怪物是不存在人类的情绪的。
“嘛……算了，就这样吧……”
触手凭空消失，化为了一团漆黑消散在空气中，而我也准备离开这里……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发生了。
那个生骸的其中一只眼睛流出了一行眼泪，眼睛也迅速地布满了血丝。她的身体开始了疯狂地颤抖，十几张嘴巴共同唱响了无法理解的声音。
我皱着眉毛后退了几步，疑惑地看着生骸的变化。
而她的变化，比我预料地要更快、更吾仪祁⒏?⑧玲泣锍伊峮激烈。
一个个巨大的、五六厘米粗，十几厘米长水晶刺破了伞的顶部，生长出来，我感受到了周围的空气都开始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红色……
而她的体型在迅速地生长、膨胀，就像是一团被放大了的癌细胞，不受控制地生长！眼泪如山洪暴发，白色和红色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上的那些凸起分泌出来。
“啊嘘呕哒……”
悲伤的声音不断地从她的嘴里回荡出来。
她原本有多么的安静，现在就有多么地愤怒。
红色的水晶在生长出来之后并未停止变化，水晶在不断的变亮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向外发出波纹，而周围的生骸似乎是察觉到了变化，他们一边发出了悲伤的吼叫，一边朝着我所在的位置接近……
而当水晶那明亮的光芒达到顶点之时，一道明亮的射线便呼啸着飞向我的心脏。
我毫无准备，但是我的身体帮我做出了正确的决策。
躲避，空翻，横跳，我躲过了所有的激光。
激光在地上融化出一个又一个的红热的坑，生骸正铺天盖地地朝着我所在的方位涌来……
而我依然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否做错了什么。
我只知道自己必须阻止她。
而且必须就在这里。
“黑暗……”
这位母亲畸变和膨胀的速度很快。
但是没有黑暗快。
忧郁而深沉的黑暗遮蔽了一切的声音与光线，但是，这并没有阻挡生骸前仆后继地前进。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冲入了黑暗，而那黑暗却像是无底的黑洞，接二连三地吞没了所有的生骸。
而几分钟后，黑暗散去。
少女呆滞地站在街道中央，平淡的表情，好似她曾经嘲笑过的那些怪物。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那一滩混杂着水晶碎片和血肉的血泊，眉目之中看不见喜悲。
然后。
她吐了。
“呕！”
在酸臭的呕吐物里，她看到了中午还未消化的玉米粒。酸臭的气味直冲她的大脑。
“我要……我要赶紧回去……”
少女飞也似的朝着学校跑去。
她戴着白色的羊毛帽，戴着厚厚的围巾，那是一位善良和蔼的老人给她的礼物。
而现在，它沾了血。
“阿芙……这么急匆匆地，怎么了？”
“下午好，阿芙洛狄忒小姐……”
叶卡琳娜和同学的问候被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她一口气回到了房间。
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坐着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神父，此刻的他正襟危坐，身边的唱片机正播放着《California Dreaming》，似乎是在影射着什么。
“孩子，如此匆忙，是因为什么事情？”
“神父……我需要帮助……”
白发赤瞳的少女气喘吁吁，她的眼神颤抖，声音也有些无力。
她只是想测试生骸，测试那些身体高度变异的造物对一些事情的反应……
但是，她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
那只流着眼泪的眼睛不断的在她的眼前浮现，那双愤怒的、悲伤的眼睛……
她的行为再度让自己感觉自己令人作呕。
她不知道自己的实验和测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她唯一确信的是，她需要帮助。
而且不是向初原索求帮助。
“我……我想要告解……我想要忏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