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 Encounter – Chapter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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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有人欺负你了?

祝执没有在南地生活过,在断臂重伤的情况下,愈发难以适应当地水土气候。

没能拿下证据,黄节死在了武陵郡王府……他固然有万分恼恨不甘,然而伤势难治,为了活命,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不受掌控的鬼地方。

除了身上的伤势,他还患上了一种心症,不信鬼神的人生出了心魔,他每每闭眼,脑海中一时是那张白泽面具,一时是那山中少女狠戾的眼睛以及她手中冰凉的毒刃。

他昏沉之间,总觉杀机四伏,人人都要来杀他。

显而易见,比起那张白泽面具,那个诡异到不似人类的少女才是他心魔的缔造者,而他如今已对她的来历有了猜测……留在桃溪乡斩草除根的绣衣卫死了十余人,本该被杀的人成了杀人者,杀人之后看似消失得无影无踪,事实却是化作了一道鬼影追至云荡山,举刀杀到了他面前来。

他必须要杀掉她,杀了她,他的心魔才能解除……他一定会杀了她!

马车内,祝执满眼阴森恨意,转头看向自己的断臂,这出现在他身上的第二处残缺。

片刻,他视线下移,落在一旁的长匣之上,长匣紧紧合着,里面铺满了石灰,却依旧隐隐钻出腐臭气味。

车马滚滚,长匣微晃,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

归京路途过半,迎面遇一支十余人的绣衣卫自京师方向而来,他们带着皇帝密旨,急召祝执回京。

祝执愈发着急赶路,他务必要再快一些,以免被那些人先一步混淆圣听!
队伍一路朝着长安城所在方向疾行,祝执甚至比赤阳更快两日抵达京中,在此一日长安城门即将关闭之时,这队疲惫不堪的车马载着焦灼踏着暮色奔进了城中。

夕阳散尽,夜色接管了天地,武陵郡王府陆续掌灯。

邓护快步从外面回来,躬身向书案后的少年行礼,低声禀道:“殿下,郡中各处眼线已陆续撤去,只余少数人,已在可控范围之内。”

刘岐在竹篾上书写完最后一字,随手将笔搁在了砚台边沿处。

少年系上与砚中浓墨一般漆黑的披风,乘着车马,驶入与身上披风一般漆黑的夜色中。

他终于要去见那个找了很久,很重要的人。

那是舅父的血脉,是与他同岁的表兄,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一同经历那场噩梦,浸在同一片血海中,背负着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恨意。

至亲重逢,最先需要面对的却必然是重新揭开的伤疤。

于是马车内的刘岐再三要求自己,不能只陷于那旧事血海之中,从南在这世上仅剩下他这一个亲人,又在外流落至今,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险苦难,他务必要尽到安抚劝解之责。

而若从南连他也一同恨,这也是他必须承担的,而不该有任何冷色怨言。

不起眼的院门被推开,刘岐行入院中,往点着灯的前堂走去,他反复设想过会见到怎样一张脸庞,怨恨的,悲痛的,迁怒的……却唯独不曾想象过眼前这样的一副神态。

“思退,你来了!”

堂中的凌从南快步迎来,直到立在门槛内,看着在门槛外驻足的刘岐。

时隔千余日夜,四目重逢相对。

门内身着铅白色宽大袍衫的少年神情动容之余,眉眼间的底色是安定平和,身后烛火通亮柔暖。

门外系着玄披的少年一身寒潮,那寒潮既来自夜路,也来自骨血,他漆黑的眼中略带怔然,背后夜色昏沉阴暗。

“思退,快进来,外面风大。”凌从南侧身让开,催促刘岐入内说话。

刘岐勉强回神,应了声“好”,跨入堂内。

邓护守在堂外,堂中二人在烛火下对坐。

刘岐看着那双倒茶的手,只觉连它们都透着别样的淡然从容。

气氛分明比预想中平静千万倍,好似家人闲坐,但这份平静却扼住了刘岐的喉咙,他竟费了些力气才得以开口,问:“从南,这些年……你都在何处藏身?我一直都在找你。”

从南比他只大了两个月,他幼时不知事,总觉得从南没有他长得高,那便理应他来做兄长。待到了五六岁,完全知理了,但习惯已经养成,再喊反而别扭,二人感情又一向很好,于是便互相称名。

再后来,他有了字,从南就喊他的字,这样显得更亲近。

从南没有字,舅父还没来得及为从南取字。

“过去的事便不提了,总之我一切还好……”凌从南将一盏茶推向刘岐,一边说:“思退,反倒是你,这些年你独自在南地受苦了。”

他抬首时看向刘岐,带些歉疚地说:“你不该找我,也不该救我的,这太过冒险了。”

刘岐心底的茫然愈发深重,脱口而出:“可若再迟一步,你就会落入绣衣卫手中——”

凌从南摇了摇头,缓声道:“生死有命,只要不牵连他人就好。思退,你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生死有命。

这四字如同一记猝不及防的闷棍打在刘岐后心。

他看得出来也听得明白,对方这些话并非消沉,也不是他所熟知的自毁,而是一种淡然,看淡了生死的释然……所以也看淡了仇恨吗?

刘岐感到不可思议,他试图从那双依稀还算熟悉的眼睛里找到些微同类的气息,却空手而归。

二人之间仅隔着一盏烛火,两盏清茶,却好似被切分成了两方天地。

对方是自内到外释然超脱的圣人,他是浑身涂满了鲜血的鬼魂。

迷茫间,刘岐甚至忍不住直言问面前之人:“从南,你不想报仇吗?”

这是他在路上反复劝诫自己不能直言不可渲染的刀光血痕,他不愿过度割伤从南。

可此时此刻,他却几乎以自保的心态问出了这句话,因为他感受到了自疑的恐惧。

凌从南对上那双明灭不定的眼睛,微微移开视线,哑声道:“思退,抱歉……那夜之事我已记不太清了。”

刘岐脑中有着短暂空白:“为何会记不清?”

“那夜之后,我病下了,病了许久,高烧惊厥昏迷难醒……”凌从南的声音很低,脑海中一度回荡着女子诵读道经的声音,他回忆着那时的一切,简略地道:“待好转之后,我慢慢就记不清那夜的事了,纵有大致认知,却好似隔了层纱雾,抽出了身来,站在了很远的地方旁观。”

刘岐久久未能言语。

因为从天狼山带回了那位冯家女公子的缘故,他也偶然听说了此类病理,据说有人在遭受了巨大的难以承受的打击之后,为了能够活下去,会选择性地遗忘那些过于痛苦的回忆,或是使自己的情绪强行抽离出来。

因为太痛苦,所以就淡忘了吗?

可是就算记不清当时具体的情形心情了,那件事却始终存在,至亲者惨死在那一夜……明知这些,竟然也不能够再勾起心中的仇怨吗?

刘岐感到无法想象。

他原本准备好了道歉的话,但此刻他只能茫然地坐在这里,听对方一再与他道歉:“思退,很抱歉。可是……恨意杀戮无有尽头,逝者已矣,命数天定,若父亲和姑母表兄在天有灵,定也不希望见到你这样不顾自身安危,这样长久自苦。”

凌从南言毕,久久未能听到刘岐的回应,前者看着后者,后者于灯下垂眸,灯火照在低垂的眼睫上,落不进微红的眼底。

刘岐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苛责,放下仇恨不好吗?难道非要与他一同泡在血海里吗?那样的想法太疯癫太自私了。

须臾,刘岐在内心自嘲地笑了笑,再次抬起眼睛时,也堪称平和地说:“表兄且安心在此住下,其余之事一概有我来做。”

凌从南微微拢起眉心,欲言又止。

“我不能久留,改日时机合适时再过来。”刘岐起了身。

凌从南怔怔看了一会儿那盏没动过的茶,忽然站起身:“思退!”

他向那道即将跨出门槛的背影说道:“还有一事,我要与你赔不是。当年隐约记得,姑母曾事先让人有过叮嘱,让我勿要胡乱走动,只等既荷来接,可我当时太慌乱了,一心想出去找父亲姑母他们……”

他是皇子伴读,起居也在宫中,那夜四处都很混乱,禁军刀刃如同地狱一般……

“之后我在想,既荷必然来寻过我,定是因我乱跑耽搁了时间,影响了计划,才害得既荷未能带虞儿及时离开,以致生死不明……”

他在这别院中住下已有月余,虽未能见到刘岐,但也有过传信,他问的第一件事就是虞儿的下落,方知这些年来思退也未能找到虞儿踪迹。

那时的虞儿路还走不太稳,是个还要吃奶的娃娃,就算侥幸还活着,时隔这四年光景,模样只怕也已大变,天大地大,要如何才能寻见?

“从南表兄不必自责。”刘岐没回头,只道:“我相信虞儿没死,我会将她找回来的。”

“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凌从南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连忙又道:“听说祝执已经回京,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且他已经将我还活着的消息说了出去,就算他没有拿到任何证据,无法定你的罪,可皇上必然不会轻易打消这份疑心……”

似乎察觉到他的无所适从,他看见思退转回了身,语气平静,甚至带些安抚:“不必担心,这一丝疑心也在计划之内。我如今恰需要这一丝疑心,才能让父皇将我记起。”

凌从南神情忧虑不安:“被他记起……是好事吗?”

刘岐一笑:“至少不全是坏事。”

想要苟活的人才需要被长久遗忘。

这份记起是一把剑,众所周知,有别于刀,剑乃双刃兵器。

仿佛已看到了那把高悬的双刃剑,凌从南有心想再说一句“这太冒险”,可是看着眼前少年过于平静的黑眸,他分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切。

此一瞬,凌从南回顾这一路被营救的经历,看着面前这样陌生的刘思退,才真正意识到,在他选择放下这一切的四年中,思退始终被困在这仇恨的牢笼中,并且挣扎着长出了带血的羽翼。

黑夜在少年身后凝聚融合,恰似玄鹰的翼,玄鹰立于悬崖边沿,身后是不见底的黑渊。

少年如玄鹰般转过身,没入那黑渊般的夜。

邓护驱车,一路回到郡王府。

主仆二人踏入居院中,一路无言的刘岐行至庭院中央,却停下了脚步,于原处静立。

邓护有些担心,正要出声问询,却见主人抬腿走向了那扇侧门,侧门推开,夜风扑来,少年行进漫天落叶里。

已是十月末,冷风削落叶,半点不留情。

寂寥的园中仅有一处灯火,那灯火微弱,却也足够吸引飞蛾。

只悬着一盏孤灯的阁楼前,却依旧给人热闹之感,朱袍少女在练棍法,她身形如电,棍似疾风,搅动着夜色,周遭仿佛烧出朱红的火来。

她早已察觉到有人走近,那微跛的脚步声不难分辨来人,是以这并不足以打断她的练习,她练完一整套棍法才停下,左手握棍竖于身侧,带些薄汗的脸上几分天然傲气,望向立在不远处的刘岐。

她盯了盯他,问:“怎么,有人欺负你了?”

她有着极其明亮的眼睛和极其灵敏的嗅觉。

刘岐一笑,反问她:“怎么,我看起来很可怜?”

“倒也不至于可怜,都没流血有什么好可怜的。”

少微说罢,走到一边,踮脚伸手从树上摘下一只果子,转身抛给刘岐。

刘岐忙抬手,稳稳接住那飞来的红彤彤的果子,拿在手里看了看,继而抬头看她。

却见她抬了抬下颌,示意他吃啊。

刘岐犯了片刻的难,最终却还是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他仔细地嚼了嚼,握着果子向她走近,而后礼尚往来般,也抬手摘了一颗递给她。

少微晚间吃得多积了食,因此才爬起来练棍,她本想拒绝,但想想自己接下来的决定,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全当友好互动了。

她擦了擦果子外皮,喀嚓咬了一口,却立时酸得面目扭曲,弯身呸呸两口全吐了出来,用力将手中果子扔砸了出去。

而后伸手一把夺过刘岐手里的那只果子,也丢了出去。

丢完之后,她反应过来,转头气冲冲地瞪他:“喂,我好心摘果子给你吃,你却这样戏弄我!”

她分明见沾沾吃过这果子,没想到会酸成这样,可她的发心是好的!不似他这样阴险!
刘岐的肩膀早就笑得抖动了,此刻干脆笑了出声,他一边躲开她打来的手,一边道:“我可是咽了一口下去的,比你受下的酸苦要多!”

不远处,望着这一幕的邓护瞠目结舌,内心不禁得出一个荒诞结论——所以六殿下是特意找打来了?六殿下纾解心绪的方式竟然是向此人讨打?莫非当年雪地里,打出什么秘而不宣的癖好来了?!
那两颗果子还在滚动,丢果子的人力气大脾气也大,果子酸了她,她便使出牛劲来扔。

红彤彤但各缺了一口的果子滚啊滚,如孩童调皮的两只手,拨开了浓重夜色。

大家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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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晴日
Author:

In the twelfth year of Tianhe, during the harsh winter on a snowy night, eleven-year-old Shaowei severed her familial ties with a swing of her sword, leaving the mountain alone. That night, Prince Liu Qi, who had inexplicably received a beating like an unlucky stray dog by the roadside, got up from the ground, wiped the blood from his nose, and stood in the heavy snow, watching the bloodied figure disapp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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