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恶与恶
第九十八章 恶与恶
伴随太弃阳令透过叶&隙照捌进森林捂,星晶俬兽轳之乡迎V来新I的一天I,I村民们企如往企常峮一样在薄雾中睡眼惺忪的起床,林间也渐渐传来此起彼伏的鸟兽鸣叫,二者与掠过林间的冬日凉风一起,让人精神抖擞。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莉提一行早早苏醒过来，并且脸色不怎么好看。尤其是莉提，眼睛上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即使面前摆着让人胃口大开的牛奶面包与煎培根，她也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到最后索性趴在桌上，用餐叉拨弄一旁白色瓷盘里的培根。
“明明都是冬天了，为什么星晶兽之乡还有虫子啊。”
“可能是环境不同？森林里很温暖，我们来的时候伊尔格城那边还在下雪，进了云海结界却连棉衣都不用穿。实在不行小莉提可以和我一起睡，我的房间里没有虫子。”
“诶？可以和克蕾雅姐一起睡吗？那我就不客气啦。”
昏昏欲睡的眼睛一下充满神采，莉提打起精神坐直身体。相比体温偏高的安娜塔西雅，克蕾雅的体温属于让人感到冷热适中的类型，再算上克蕾雅总会拿出对待小孩子的宽容与温柔，让莉提格外喜爱——莉提算是除了菲娅以外，唯一一个在非特殊情况下享受过克蕾雅那令人安心的胸怀的人，肌肤上的淡淡药香总是催人入眠。
至于特殊情况是什么时候，当然是指菲娅、克蕾雅与安娜塔西雅三人行时。
而莉提说到的虫子问题，则是昨晚的事情。或许是众人的入住让居住在树干里的各种昆虫感应到动静，进而产生驱逐入侵者的过激反应，昨晚莉提和米露，就连下方诺菈住的房间，都被一种和飞蚊差不多大小的黑色甲壳类爬虫入侵。
虽说这些虫子无法咬破莉提一行的皮肤，但爬在身上的瘙痒感让人厌恶不说，它们爬行过的地方还会发红变痒，导致莉提与米露一整晚都在与爬虫搏斗，只有克蕾雅没有被虫子找上麻烦，让克蕾雅感慨自己的恐惧诅咒连虫子都得绕道走——克蕾雅睡觉时不会把神性挂坠戴在身上。
“用驱虫粉。”
同样没睡好的米露嘟起嘴说道。昨晚莉提和她不仅尝试了火烧和大水漫灌，就连冰冻和声波魔法都使用过，结果虫子还是一波接一波仿佛杀不完的从房间角落爬来，最后还是莉提制作了一座包围住四面八方的冰屋，两人才得以好好睡了一觉。
“驱虫粉……我这次没有带，如果能进山找到合适草药倒是可以立马调配。诺菈呢？昨晚没有遇见莉提说的虫子吗？”
“当然有，但那种程度的虫子没什么大不了，以前在冷夜的时候，比这厉害的虫子多到数不清，我都习惯了。”
放下咬出月牙状缺口的面包，诺菈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样连连摆手。跳蚤、蜘蛛以及各类夹虫，在卫生条件极差的冷夜随处可见，再加上兽人普遍皮糙肉厚，他们可以做到即使虫子在身上爬也视而不见，诺菈也是如此。
克蕾雅不禁哭笑不得。
“都是嫁人的人了，多少注意一下要淑女啊。”
“反正没有外人知道，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一会儿确实得清理一下房间，不然菲娅回来了会被吓晕。”
“我觉得姐姐更可能把树整根烧掉……”
“哈啊。”
克蕾雅长叹一声，双手撑着下巴无奈地笑。
“一会儿我去问问村民是怎么处理虫子的好了。大家先吃饭，吃完了我们去东边的大森林里看看，那边是另一位兽神的领地，听村子里的人说，里面有很多高等级的魔物，很适合提升等级。”
“好~”
“顺带再把兽神抓回来。”
“附议。”
愉快的决定好行程，四人都投入到与早餐的战斗中。
◇
不愉快。
深深皱眉，独自行走在树林间的莉莉雅嘴唇紧抿，眼中充满嫌恶与怨恨。
狂欲之魔女，这是她作为魔女的称谓。而所谓狂欲之魔女，并非指她拥有疯狂的色欲，而是指旺盛的占有欲。魔女仪式并没有给她带来肢体上的残缺，而是制造出心灵上的缺陷，让她永远失去感情上的安全感，处在惴惴不安，会被人抛弃的悬崖边缘。
相较于其他魔女，她当然是幸运的那个，感情上的安全感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毕竟这里是残酷的魔法世界，抛弃亲人与朋友的独行侠不在少数，他们习惯孤独，有没有人喜欢自己根本无所谓。
但那只是少数，感情上的安全感对莉莉雅而言是重要到极点，到了一旦失去就会感到天塌下来的东西。她把雷因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与全部，因而不允许雷因与任何女性走的太近，哪怕只是正常交流，她都会心生怀疑乃至嫉妒，表现在其他人眼里，便是莉莉雅无比刻薄、尖酸乃至不可理喻。
放在过去，尽管夏佐身边也有很多女性，会让莉莉雅警觉，但双方相处很久，莉莉雅知道夏佐身边的女性^奴隶都喜欢夏佐，不会对雷因产生尊敬以外的念头，因而表现还算正常。
但菲娅的出现破坏这份平衡，首先，旅途里雷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菲娅道谢，使得两人看上去走得很近，其次之前雷因还因为一点小事帮菲娅说话，呵斥了她，这引爆了她的不安感，让她陷入自我怀疑与不安的旋涡。
雷因会不会更喜欢那个装单纯的精灵？自己说了不可理喻的话，会不会把雷因推向那个精灵，变得讨厌我？那个没安好心的精灵会不会趁虚而入？自己和那个精灵比起来，除了身材和实力以外没有任何优点。如此一连串的焦虑让她越发恐惧，进而开始憎恨菲娅，认为只要菲娅消失，就能让她的生活重归平静。
只要她们消失，雷因就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到时候找一个远离精灵国的地方，最好是在所有人都排挤自己与雷因的城市住下，那样自己的雷因就会一直待在身边，只会围绕自己转。
没错，必须所有人都排挤自己和雷因，雷因才能一直待在身边。就像一直以来做的那样，明知道旧魔女遭人厌恶，却还是找借口把魔女徽章挂在胸前，然后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让雷因显露他真正的模样，令所有人都讨厌他。
强烈的罪恶感混合被宠爱的喜悦一起，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扭曲快^感在莉莉雅脊椎上乱窜，以至于她呼吸急促，心脏狂跳不止，脸庞浮现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态笑容。
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安全感，牢牢将雷因绑在身边，甚至于一开始选择雷因的理由，也只是雷因丑陋的外表不被外人接受，是最不可能从自己身边逃走的人，后来的感情都是后来的东西。
窸窸窣窣。
耳边突然传来有人靠近的声音，莉莉雅顿时心生警觉，连忙躲在一棵树后，紧接着，星晶兽村民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菲娅小姐那里学习魔法吗？”
“嗨，我们去了菲娅小姐那里，菲娅小姐的妹妹说菲娅小姐今天有事，一大早就去了山里，让我们下午再来找她，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一大早就去了山里？不会有危险吧？”
“能有什么危险，那可是能请兽神大人下山的大小姐，北大陆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有面子。”
“那好吧，下午再来。地里还有农活儿得干呢，再不济也得帮忙砍树，兽神大人把河这边的地让给我们，可得加把劲在春天前把地开出来。”
交谈声逐渐远去，莉莉雅松了口气，要是被人发现行踪，她会成为众矢之的，真正意义上失去雷因。
还以为这个时间点星晶兽都去农田那边，差点忘记有部分星晶兽会来学习魔法。
这个麻烦的碧池精灵。
用力咋舌，莉莉雅继续沿远离主路的小道前进。这次没有再出现波折，她迅速来到菲娅一行住的树屋附近，先是借用探查魔法观察树屋上的动静，确认没人在树屋内后，她以『浮游之术』来到树下，从储物魔法里拿出一个比手掌还要大几分的木罐。
她打开盖子，将其中盛装的大量黑色卵鞘分散着倒在地上，这些比草籽更小的黑色卵鞘全部是虫卵，它们会在接触到土壤的几小时内破壳而出，钻入树干，寻找一切能找到的热源。昨晚骚扰莉提一行的爬虫就是出自莉莉雅之手，她趁菲娅一行不在树屋时将虫卵倒入树下，借此迫使菲娅一行尽早离开星晶兽之乡。
直到木罐中的卵鞘消失大半，莉莉雅才重新盖上盖子，她鬼鬼祟祟地环视周围，沿来时的路快步离开。
只要重复这样的行动便大功告成。
然而还没等她迈出几步，她便感到环境突然变得阴冷，如果要形容，就好像大夏天里走进一座废弃游乐场，并非温度上的变化，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安。没有来由的寒意让她警觉起来，然后她便发现，原本能够透过树叶间隙的阳光消失不见，茂密树林变得格外幽暗，看不见的阴森如同触须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她爬来。
不对。
“哧！”
锐器划破空气的声音瞬间激起莉莉雅的战斗本能，她条件反射地做出侧身动作，随后便看见，一把简陋长枪从她胸口险之又险地擦过，最后“砰”的一声钉入身后树干。自头顶落下的大量树叶说明，倘若不是她反应及时，她一定会被这把长枪贯穿胸膛。
绝非普通人投掷的长枪，至少也是一个第二位阶的战士。
“谁？！”
大声质问，莉莉雅拿出魔女长杖，她望向刚才投来长枪的方向，然后瞳孔骤然缩小。
映入视野的既不是星晶兽战士也不是菲娅一行，而是她似曾相识的人——有着人类身躯，头颅却是由章鱼触须与虬结肿瘤堆叠而成的恶魔。
这群从灌木中钻出来的恶魔有超过二十人之多，破破烂烂的着装告诉莉莉雅，他们不是雷因和圣者。
但这怎么可能？
莉莉雅心中颤抖起来，更深的恐惧涌现在她脑海，她甚至觉得这是女神对她暴行降下的惩罚。雷因是如何诞生她再清楚不过，因此当她看到复数个与雷因外貌相同的人站在面前时，便有自己是遭到报应的错觉。
“你们是谁！”
手中法杖对准“雷因”们，莉莉雅一步接一步地后退，不过这群恶魔压根没有回答莉莉雅，在莉莉雅后退的瞬间，他们便一同朝莉莉雅冲刺过来。二十位恶魔彼此配合，既有从正面突袭的人，也有从两侧朝莉莉雅包抄而来的人，更有恶魔站在原地，远远地继续朝莉莉雅投掷长枪，迫使莉莉雅不得不分出注意力应对。尽管这群恶魔的实力只有第二位阶，但对付需要咏唱才能使出魔法的莉莉雅已经足够。
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星晶兽连村子里出现恶魔都察觉不到吗？！
然而莉莉雅已然没有继续抱怨的余地，因为发出尖锐啸叫的长枪已经抵近她身前。她赶紧展开小型魔力盾阻挡自天空斜斜射下的长枪，可长枪撞在魔力盾上的爆鸣声刚过，一张遍布恶心肿瘤与触须脸便呈现在莉莉雅眼前。
与之一同的还有干净利落，直奔她脖颈而来的长刀。
来不及了，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速度！
哪怕剑刃距离脖颈还有一定距离，莉莉雅也感觉到皮肤格外刺痛，甚至于浮起一连串鸡皮疙瘩。这一瞬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长，莉莉雅极力回转法杖，试图做最后抵抗，然而她的速度根本无法与恶魔相提并论，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已经有好几把长刀来到她身前与后背，即将把她分割成无数尸块。
下一秒。
嘭嘭嘭——
挥砍向莉莉雅的长刀突然改变前进轨迹，毫无章法地朝莉莉雅脱手而来，由于剑刃改变了朝向，莉莉雅只感到重物砸在身上的疼痛，并没有被刀剑割开皮肤。不过这对莉莉雅而言已经不是重点，真正值得在意的，是空中接二连三爆裂开来的血花。
就在刚才，她亲眼看见恶魔们的脑袋在她眼前一同爆开，那并非被外力击中的效果，而是从内到外的遭到引爆，不仅如此，那些还没有赶到莉莉雅身边的恶魔也都以头颅爆炸的方式死亡，整个林间空地乃至莉莉雅的脸上与全身，都沾染着恶魔的腥臭热血。
“呃……”
死里逃生的恐惧令莉莉雅慌乱起来，她一边挪动发软的双腿，一边极力睁大眼睛，惊慌排查可能存在的其他敌人，然后，浑身浴血的她看见缓缓走过来的人。
那也是一位有着章鱼头颅的恶魔，只不过莉莉雅见过身着金色华服的他，这是星晶兽之乡的圣者。
“没事吧？”
圣者的声音无比低沉，其中蕴藏着明显的不悦，但莉莉雅没有机会去在意这些，她只从圣者的声音里听到安全感。在大口喘息的同时，她扑通一声跪坐在地，颤抖着回答。
“我……我没事……谢……谢谢你。”
“没想到恶魔能悄悄摸到这里，幸好我有所察觉。”圣者朝莉莉雅伸出手来，“这里不安全，先把身上洗干净，换身衣服再详谈吧，跟我过来。”
“啊啊……”
莉莉雅借助圣者的手重新起身，但就在二者接触的瞬间，他们的动作都顿了顿，不知为何，莉莉雅觉得自己从圣者身上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以至于明知自己手上到处是血，却还是紧紧握住圣者的手。
“……”
看着莉莉雅的手，圣者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后还是选择沉默，转而瞥了眼地上正逐渐化为粉尘消失的恶魔尸体。
“哼。”
冷哼一声，圣者不再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带莉莉雅沿小路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