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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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神射
初阳曦曦,旗影长长。土场之上,尘土微浮。五百多个童子,都排成十人的小队,形成粗粗对齐的阵列。

他们衣衫单薄,赤足而立,普遍比较瘦弱,但精气神倒是不错。而那一双双童子的眼睛,也都或多或少的,含了些明亮的神采,好像七八点钟的太阳。

“卯时末,辰时初…嗯,七点左右。”

一个新制的晷盘,就放在童子们的前侧。它以平整的木板为底,刻了个直径一尺的圆。圆盘中心,插着一个笔直的竹签。而圆盘外侧,则画出12个等分的扇形,写着十二时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在标注的时辰后,又从“0-23”,写了“符咒”一样的小时数字,更加精确的分割出时间。

当然在这个时代,十二个时辰,通常被叫做“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有着非常生活化、容易理解的描述。而眼下的“卯时末,辰时初”,就是“太阳出来”,“该吃早饭”的时候了。

“太平黄天!日出之初,早食之前,是天地之根源,阳气新生之时。故而,站上两刻钟,以生阳气,也叫做晨桩…”

张承负背着双手,在童子们的队列中走过,看到有歪歪扭扭的,就上手调整一二。

“头要正颈要直,下巴收一点。脚跟相距约一尺,脚尖微内扣。用鼻子呼吸,不急不缓…生童,不要回头看我,安心守定!…”

“啊!是,张师…”

“不要说话!”

“是!…”

另一侧,高道奴也带着些门徒,一起帮着指点。他其实更擅长这种“武艺”,是下过苦功练武的。而穷文富武,他一个人吃下的麦饭,就能抵得上三、四个普通的丁壮。

以眼下天齐庙道场的情形,张承负可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来。因此,和静坐一样,他教的还是静站。在站桩的同时,一边训练童子们的队列,也一边灌输纪律和时间的意识。

“静身如柱,心如止水,气随鼻息,意守丹田…这是最基础的站定功夫。”

“简单来说,就是‘身不摇、心不散、气不乱’…”

“站满两刻钟,就能吃麦饭粥了!…”

听到“吃麦饭粥”,窸窸窣窣的口水吞咽声,就从童子的队列中冒了出来。张承负眉头一扬,严厉的目光看去,声音又赶紧消失了。他外表保持严肃,心里生出好笑,但听到童子们肚子的咕咕声,又暗暗叹了口气。

“太平黄天!只有先吃饱饭,才能进行进一步的训练。无论是习练拳脚兵器,还是操练队列行军,肚中空空,总是不行的…可是在这灾疫缺粮的冀州大地,粮食又从何而来呢?周围各州,豫州、青州、兖州都是一样受灾,并州贫瘠,恐怕只有去幽州买了。幽州,涿郡,涿郡…”

张承负默默思量,又想起了某些人来。太阳的痕迹在日冕上移动,练过了静站,吃过了早食,就到了“辰时中”。紧接着又是识字的“文化课”。接着做出的日冕,他教了童子们十二时辰的写法,还有对应的时辰含义,以及道教中极为看重的天象。

“子时在23-1点之间,称为‘夜半’,北斗七星柄直指正北,天汉清晰可见。丑时 1-3点,称‘鸡鸣’,第一次鸡叫总是在丑时末。东方七宿在此时渐现。寅时 3-5点,称‘平旦’。此时启明星最亮,露水凝结,丑时末就是天亮。所谓平旦,就是太阳是平的,出现在地平线上。”

“卯时5-7点,就是‘日出’。辰时7-9点,又叫‘食时’,是吃早饭的时候。巳时9-11点,叫‘隅中’。‘隅’是旁边的意思,‘隅中’就是太阳靠近天空中间,但还没到。午时11-13点,为‘日中’,太阳到了天中,此时日影最短。未时13-15点,是‘日昳’,太阳又斜了…”

“申时15-17点,是‘晡时’,也就是在申时末吃第二顿饭。酉时17-19点,叫‘日入’,日落西山,暮色四合。戌时19-21点,‘黄昏’,西方余晖落尽。不过夏天太阳落尽的迟,冬天落的早,其中道理,为师会以后再说。最后是亥时21-23点,‘人定’,就是人睡觉的时候。北斗七星柄指西北…”

关于天象时辰,实在有太多能讲的地方。而作为入门,张承负只是再次强化了时间的概念,把时辰相关的字词教授出去。这十二时辰加上俗称,30来个字,估计得教三天,还得让小组内的童子们互相帮着学才行。

太阳的斜影越来越短,直到过了“午时”,又开始变长。一日两顿,中午自然没得吃。童子们只能饿着肚子,练了会静坐。接着,“未时中”下午两点,开始学习术算。

这几日的课程是互相联系的,既然教了日冕的时间,那术算就是计算时间的加减,还有学习圆盘的角度。两位数的加减,要仔细算,要求都学会。至于圆的角度弧度,不过是先教个简单的概念,有印象就行。

一天匆匆过去,到了酉时初下午五点,就又是童子们高兴吃饭的时候了。而张承负擦了擦额头的汗,正想着晚上再教点什么新的歌谣,或是给“弟子们”讲讲历史故事,却看到大师兄马元义笑着来了,还带着二师兄唐周。

“承负,你这童子营的营头,可是当得热闹的很呐!师父有时候,还会从祠庙中出来,远远地看上两眼…”

“是极!我也来看看,这吃了这么多粮食的童子营,到底是什么模样?…”

“啊!元义师兄!唐周师兄!…”

张承负连忙行礼,两位师兄也随之还礼。三人一起在营中溜达了会,看着童子们一组一组的吃饭,高道奴拿着根短木棍维持着秩序,又打了个招呼。这一圈看下来,马元义与唐周对视了一眼,神情中都有了些惊异。

“太平黄天!承负和道奴,训练的有模有样啊!”

“嗯,确实是有些章法。倒是不枉吃了这么多粮…”

“比不得大师兄手下的门徒…”

“哈!元义,小师弟心气高着呢!还想和你那批持杖的精锐门徒比较!”

“哈哈!假以时日,也不是没有可能嘛!毕竟这些童子还小,精神头也不错。嗯,就是瘦了点…”

天色还亮,三人从童子营里走了出来。马元义从随行的门徒那里,拿来一把八斗的猎弓,还有二十根骨箭,笑着递给张承负。

“喏,你找我要的猎弓。你这从来没摸过弓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弓箭了?”

“.我之前摸过一把弓,试了试,感觉可能自己应该会射箭…”

“会射箭?…”

听到这,马元义与唐周面露惊疑,小师弟是农户出身,师父捡他的时候才十岁。他们都是看着小师弟长大的,这小子学没学过弓箭,他们还能不清楚吗?难道是?…

唐周若有所思。他笑着拉住张承负的胳膊,就往祠庙中走。

“来,跟我来!我库房里有个草人,元义的门徒处有个操练的土场。去那里射两箭看看!”

“不错!就去我那里的土场,练一练看看!”

张承负拗不过,只得跟着两位师兄走。马元义带的八百精锐门徒,在祠庙外有个正式的营地。这八百人表面上练得是棍棒,实际上棍棒插上枪头,就变成了军中的短矛。

说到底,这支队伍其实是大贤良师张角,在冀州太平道道场,所真正倚重的核心武力。他们是从众多信徒中选拔训练出来,兼具信仰与武力的“道兵”。可惜,这样的“道兵”,张角门下只有八百人,张宝和张梁门下也是差不多数量,再多就养不起了。

“承负,这草人你要放多远?”

“先三十步吧!”

“三十步?你确定?”

“嗯。先试试弓…”

土场上,张承负分脚站好,握着这轻巧一截的猎弓,整个人都沉肃了起来。无比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他深吸口气,瞄准草人胸口处系着的人头大红布,缓缓拉弓到嘴角,稳稳就是一箭,身形不动分毫!

“嗖!”

看到这站定拉弓的气势,马元义与唐周都神情凝重,被“唬”的挺直了腰。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浑然自如的一箭,稳稳飞去,然后…箭矢稳稳的射在了红布外,隔了大概两寸。

“咦?承负他竟然真的会射箭?…”

“可惜射的不大准…”

“没关系,多练练就好了。这八斗的弓,他开的轻松的很呐!”

“哈!承负他从小就力气大,就和道奴一样…”

这一箭射失,两位不会射箭的师兄,都松了一口气。倒是围观的门徒中,跟着来看的柳弓,神色肃然起敬。这新弓到手的第一次试射校准,竟然只差了两寸?
“嗯,三十步,偏差左下两寸。我是瞄准了射的,那再射就要往右上移些瞄准,补偿这偏差…”

张承负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草人的箭靶,算了算偏差后,又再次回到三十步外。他挺起身形,稳稳拉弓,瞬息又是一箭!
“嗖!”

第二箭射去,正中红布的右上,只多出一寸来。张承负又上前看了看,用手指比划了会,心中确定了这把弓的瞄准,到底要补偿多少。于是,他返回箭位,调了调息,眼睛瞬间锐利,瞄准后又是一箭。

“嗖!”

这一次,箭矢凌厉而去,正中草人靶心的红布。两位师兄立刻瞪大了眼睛!可还没等他们开口,张承负便再次拿箭,连续三箭,都在靶心中央,尽数挨在一起!
“嘶!刚才那一箭不是蒙的?承负这箭术?…”

“果然是附魂…咳…是天授!”

马元义与唐周互相对视,脸上既是惊异,也是喜色。这位小师弟若是有天授的不错射术,倒是可以在后面太平道的大事中,加上更多的担子。而这样想间,张承负已经再次走上前,取回了五支箭,又把草人拉远了二十步。

“啊?五十步?!…”

“这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张承负垂了垂眼睛,用心感受了会手中的弓箭,感受着与生俱来般的熟稔,与千锤百炼般精准的动作。只不过,他对肌肉力量的掌控,还没有完全深入到细致入微。哪怕射箭的动作分毫不差,劲力上还是会有一点点偏差。

“嗖!嗖!嗖!嗖!嗖!”

五十步外又是五箭!五箭都在红布上,只是射成了个散开的五角形。马元义与唐周还是笑着赞叹,柳弓的额头上却是已经冒汗。要知道,这样的射术,若是换上重弓和狼牙箭,就已经能在战场上隔着军阵,点名射杀敌人的军官了!

“五十步…大约就是这把弓的极限了,再远弓身颤抖,就射不大准了。”

张承负感受着弓身的震动,本能的觉察出了弓的极限。但他还是把草人拖到了七十步,又连着射了五箭!这一次,五箭中只有一箭在红布上,其余四箭在贴着红布,最远不过一寸。而箭矢射入的深度,也只有浅浅一点。

“嗯,五十步内射头…五十步外射身体…”

张承负若有所思,重新把箭收好。静止的靶子已经试的差不多了,那移动的靶子…想到这,他左右环顾,看到了一只树上的麻雀。在两位师兄疑惑的目光中,他走到树下,隔着十多步,轻飘飘的先射了一箭。

“嗖!”

这一箭擦着麻雀,穿过树上的枝叶。麻雀受了惊吓,立刻从树梢上飞起,就像受惊的兔子。而十多步的距离,第二箭转瞬即至,刹那将麻雀贯穿,继续带着飞向天上!紧接着,后面又是第三箭,再次贯穿了飞落的麻雀,带着再飞起一截。然后是射中的第四箭,连续三箭!
“黄天啊!承负射的,难道是传闻中的连珠箭?!”

“啊!连续三次,射中飞动的麻雀?这射术是个什么水平?我好像从未听说过?…”

直到四箭过去,张承负长呼口气,平稳地垂下猎弓,死去的麻雀才串着三支骨箭,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这一刻,土场上鸦雀无声,众门徒睁大了眼睛,尽数不可思议。马元义与唐周面面相觑,他们已经不知道这种射术,究竟是个什么水平了!

整个校场上,只有柳弓浑身颤抖。他脸上的激动难以抑制,心中也跳的厉害。缓了数息后,他才抿着嘴,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连射三绝,尽中麻雀…这是…这得是军中的射声士!也是胡人中的射雕人!…太一神啊!承负这么年轻,竟然会是…是个神射手的苗子?!…”

“黄天啊!弓箭难防。如此神射,又这么年轻…那一旦等他力气长成,又会有多少名将豪杰,死在他的弓箭之下呢?…”

黄天无言,夕阳斜落,拉出长长的人影。张承负回过头看到柳弓,高兴地扬起嘴角。他挥了挥弓箭,露出少年般干净的笑容,把杀气尽数收敛。

(本章完)

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汉末太平道
Author:

In the spring of the second year of Guanghe (179 AD) during the late Eastern Han period, a great plague swept through the north. In March, there was an earthquake in Jingzhao. In April, a solar eclipse occurred, and Emperor Ling of Han issued a great amnesty throughout the empire. Zhang Jiao, a daoist from Taiping, spread his teachings in Jizhou, using talismanic water to heal the people. In a village in Julu, he witnessed tax collectors pressuring a farmer, leading to the ruin of a family and the loss of their land to powerful landlords, leaving behind a lonely child, dazed and reciting obscure nursery rhymes. Zhang Jiao was moved; he touched the child's hair and sighed, saying, "The 'Taiping Jing' states that heaven and earth are indifferent, and all things bear their burdens. The loss of virtue in the world leads to calamity for all." "Your family's destruction is due to the state of the world. Yet you remain in a daze, reciting nursery rhymes, akin to a wandering spirit, as if you carry the fate of others..." "In that case, you shall be my acolyte, take my surname, and be called Zhang Chengfu!" Thus, Zhang Chengfu opened his eyes and beheld the tragic late Eastern Han period. Plagues surged, floods and droughts alternated, officials pressed down, and the powerful monopolized resources, while the common people struggled to survive like ants. This was a brilliant age, with heroes emerging and renowned generals appearing. But it was also a brutal age, where the lofty nobles tread upon the corpses of the commoners, feasting on the flesh and blood of the people! They were the enemies of the common folk and even more so the enemies of the Yellow Turbans! The streets are filled with the bones of the nobility, and one torch ignites the return of peace. Heaven has died, and we shall overthrow the decayed Han dynasty. The Yellow Sky shall rise, breaking the gates of the aristocracy and noble families. Blood shall pave the way for peace, and the ants shall shake the tree without rest. Wearing the Yellow Turban, even if we fight for a century, we shall recreate the Yellow Sky for the common fo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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