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欺骗与忠诚
“关于埃里克·嘉曼拉子爵派出士兵伪装成海贼，并对凯恩阁下展开刺杀，夺取格朗特家族的货物一事，这一点的确是事实。”
“但关键的问题是，名义上身为摩西里斯公爵从属的嘉曼拉子爵，所展开的刺杀行动，真的是摩西里斯公爵授意的么？”
“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可能会和守旧党有关呢？”
迎着伊恩紧缩的瞳孔，约翰缓缓收起双手，接着伸出食指点了点桌面，面带微笑地朝对方开口道：
“伊恩，接下来我要跟你讲一个有趣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同样也叫埃里克，在十二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们的主人公埃里克，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另一位大人物的密信。”
“对方在密信中谈到了对于鲛人泪这种货物很感兴趣，并且如果他能够一次性地提供超过三千枚鲛人泪，那么这位尊敬的大人物，便可以考虑同意咱们的埃里克先生原本发起的议员竞选，通过秘密手段给出对方一个州议员的席位，并且表示对方可以获取到她的友谊。”
“而出于对这位大人物的敬重，以及想要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咱们的埃里克先生就答应了这个请求，然后便派出了领地内的士兵，伪装成了海贼，在凯恩阁下刚刚在码头完成修整，还未驶离领地海域的时刻，以悬挂着家族旗帜为诱饵，获取了凯恩阁下的信任。”
“并以未完成货物检查为由，登上了格朗特家族的商船，并在凯恩阁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其展开了刺杀，并成功将凯恩阁下重创。”
“之后，在凯恩阁下最后全力展开的术式下，被呼唤而来的那条未成年体的克拉肯，便用恐怖的触手撕裂了海面上的商船，并将那些展开刺杀的刺客尽数吞噬殆尽，这起围绕着权利和金钱而展开的刺杀，便彻底落幕。”
“但就在所有人都被凯恩阁下的死亡而牵动心神的时刻，我们的主人公埃里克，却早已重新让人将那批货物打捞上来，并呈送到了那位有着收藏鲛人泪喜好，但却不舍得花费大量资金购买的尊贵大人物面前。”
“而达成了目的的这位大人物，也同样履行了承诺，但由于她特殊的身份，她却并没有以守旧党议员的名义而展开。”
“反而选择了以某位毫不知情的公爵大人侄女的名义，对我们试图进步的埃里克先生进行了提拔。”
“至于那批鲛人泪，由于凯恩阁下的突然死亡波及范围挺广，甚至惊动了威廉陛下派人展开调查的缘故，导致那位尊敬的女士并不敢贸然进行转移，而是一直将其安置在某个神秘的仓库内。”
“直到过了十二年后，这批鲛人泪，才于前不久得以重见天日，并且被一批临时组建的建筑团队，以装修豪宅的名义，给转移到了克罗斯特市的一处庄园，成为了最受那位女士钟爱的藏宝地。”
“而那位女士的名字，正好叫做米斯特，和咱们那位，目前正担任着帝国陆军第三军团谍报部部长一职，同样还是帝国上议院议员的，尊敬的米斯特·福尔克议员的名字十分的像，伊恩少尉，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奇妙呢？”
迎着面前怒火翻涌，此刻浑身都因为被蒙骗的愤怒，与强烈的后悔而开始不受控制颤抖起来的伊恩。
明白自己给出的这条支线情报已经发挥出预想中的作用后，约翰也没有多言，而是静静地喝着杯中的咖啡，等待着对方将这份情绪彻底消化殆尽。
直到对方彻底恢复冷静后，他这才朝对方幽幽开口道：
“所以说，加入守旧党，成为他们的爪牙，任由他们驱使的你，最后就算是完美履行了承诺，守旧党也不可能会帮助你完成真正的复仇。”
“因为埃里克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导致凯恩阁下死亡的，真正需要你完成复仇的人，并非他人，而是你先前所效忠的存在。”
“这，才是我说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道路的根本原因！”
“……”
听到这话，伊恩没有反驳，而是将自己的拳头死死紧握，心头的悲愤和憎恶几乎让他的面庞都开始不受控制变得狰狞起来。
耳后的鳃痕，也在此刻因为强烈的愤怒，而开始耸立，露出了内部那不同于人类的猩红色鳞状肌肉组织。
他也知道，约翰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瞒他。
因为答案是真是假，他只需要在安全离开这处战场后，前往克罗斯特市的那处庄园查看一番，便能知晓真相。
更何况，对于埃里克刺杀父亲后，所获得的那批属于格朗特家族的财货具体的去向，自从成年后，他就一直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但却始终疑点重重。
一开始他以为埃里克是通过暗中出手那批货物，换取了金钱，才从摩西里斯公爵手上购买到了如今的州议员的席位。
但他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居然只源自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只是为了他们家族独有的泪珠，只是为了省下一批该死的金钱。
对方竟不惜暗中指派杀手谋杀了他身为贵族的父亲！
甚至，还利用谎言始终将他蒙骗，把他当成傻子一般玩弄！
而最可笑的是，如果没有约翰的说明，他将一直就这么错下去。
最后大概率会在发现真相时，被对方提前派出的杀手俘虏。
然后被冠以叛国者的身份，执行秘密处决，就此结束掉自己的一生！
该死的贱人！该死的守旧党！统统该死！
在胸口名为愤怒的火焰的升腾下，伊恩此时近乎目眦欲裂。
强烈的悲愤和杀意让他的双眼开始不由得凝聚出道道温热的气流，而后在约翰惊诧的目光下，化作血红的泪珠，顺着他的面颊开始向下流淌。
汇聚在下颌方位，而后向下滴落，最后在半空中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约莫小指头粗细的珍珠，砸在地面。
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啪嗒！”
血红色的珍珠在船板上滚动，带出道道微不可查的噪音。
但伊恩却并没有在意这枚品质绝佳的鲛人泪，更没有在意自己体内术式回路出现的损伤。
此时的他，只恨不得立刻飞往克罗斯特市找到那名此时大概率躺在那，由格朗特家族以往的族人通过透支自身生命，和耗费了大量魔力物质才凝聚出来的泪珠，所打造而成的奢华大床上的女人。
然后用自己蕴含着愤怒的双手，剖开对方的胸膛，将对方那肮脏的心脏给生生挖出来，丢在地上彻底碾碎！
从而完成真正的复仇！
不过伊恩也知道，这个复仇绝没有那么容易达成。
先不说刺杀议员会让格朗特家族彻底走向灭亡，光是对方那特殊而复杂的身份，就足以让只是一名少尉的他望而却步。
倘若想要完成真正的复仇。
那么他所需要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名贵族那么简单。
而是足以称之为绝望的存在！
不，眼下的他其实还有完成复仇的可能性。
但那份可能，不是来自此时将他视作叛徒的第三海军，更不是来自守旧党。
而是来自一个人。
来自，一个和他有着相近的血脉，但却又具备着无限才能，与堪称恐怖的智慧的人身上！
仿佛即将溺死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伊恩猛地抬起自己血红的双眸，然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名原本被他视作怪物，但此时却恍若天神使徒一般的存在。
声音沙哑，近乎祈求般地朝对方询问道：
“约翰阁下，作为被前代魔王阁下看重之人，您一定有办法帮我完成复仇的，对吗？”
而事实上，约翰先前所言的，他被托洛夫斯基看重并选为真实之眼情报部部长候选一事，完全是他临时编出来的。
毕竟这个组织乃是托洛夫斯基的直属部队，里面的成员就没有一个是低于上位级别的魔法使。
而约翰虽然毕业拿到了首席的成就，并且技巧上都拿到了满分，但就魔力量和除却两个功能型术式，任何进攻术式都没有掌握的情况下来看。
他目前在魔法使等级上，顶多也就是一个下位的小瘪三。
这样的约翰，能够担任真实之眼的下任部长候选，那才叫见鬼。
不过由于托洛夫斯基前代魔王的身份，以及真实之眼的机密程度，除却威廉皇帝本人外，任何人都无权调动的情况。
再加上约翰本人出自帝国第一军事学院，而且还被托洛夫斯基亲自授予了代表最高评价的钢铁花环。
他自称是真实之眼下任部长的候选人，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并且由于知晓这个组织的神秘性和危险性，听到这话的其他人也不敢随意宣传。
因此反而能给约翰一定的操作空间，也不用担心这事会扩散开来。
总不能后面真有哪个大聪明找到托洛夫斯基，向对方求证这件事的真实性吧？
开玩笑，真以为前代魔王是那么好见的，根据游戏中的描述，这位达到了冠位顶峰，并且几乎快要达成本源职阶的超级大BOSS，平常一向是闭门谢客的。
连威廉皇帝本人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面，今天听他吹牛逼的这群小瘪三，又怎么可能有拜访这老登的机会？
所以这种事情想想得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约翰心头腹诽一句，不过表面上却依旧不为所动，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伊恩，随后语气冰冷地开口道：
“我的确有那个自信和能力，但问题是，伊恩，如今身为背叛者的你，要用什么代价，让我来帮助你完成复仇呢？”
“……”
伊恩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嘴唇蠕动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论财富，对方在巴哈姆特小镇将数十万D的财富没有保留半分，而是直接投入到城镇建设中的行为，早已证明对方是脱离了金钱可以诱惑的存在。
而就算金钱能够打动对方，那个数额也绝对是格朗特家族担负不起的。
论关系，虽然他们两人都有着仙秦的血脉，勉强称得上是同胞。
但这种近乎是和守旧党直接决裂的行为，别说他们只是刚刚见面的同胞，就算是有着数十年的兄弟情义，也很难向自己伸以援手。
而论助力，虽然他的鲛人之歌术式在海战上举世无双，但对方却直属于空军部队，依托着魔导兵能够飞行的能力，对方根本不会在海上遭遇任何困难，就算自己想要申请成为对方的下属，那也无法给对方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更何况，如今的他还是戴罪之身，在今晚之后能否继续活下去还不一定。
因此，答案已经显而易见，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值得对方出手帮助自己的理由。
果然，和约翰阁下说的一样，自己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啊！
伊恩一脸惨笑，就在他打算接受现实，向告知了自己真相的约翰道谢，然后准备走出餐厅迎接随后到来的审判时。
下一秒，约翰幽幽的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畔：
“所以，你这是打算放弃了么，伊恩少尉？”
“……我不觉得我有值得您帮助的价值，虽然很遗憾，但这就是答案，而我也只能接受。”
伊恩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此刻，他忽然对命运感到有些不公。
如果自己能够早一些得知真相，如果自己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那么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因此而出现不同？
但一切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后悔毫无意义。
他只能接受，然后，迎接即将到来的惩罚，甚至是死亡！
想到这，伊恩顿时深吸了一口气，旋即饱含感激和敬意地朝约翰敬了一礼：
“约翰阁下，感谢您为我说明实情，但如今的我已经做错了太多事，没有办法挽回，所以，我会接受来自军部的任何惩罚，直到我偿还完犯下的罪孽，然后用我的方式，完成属于我的复仇。”
“哪怕会死？”
“即便会死，也在所不惜！”
伊恩语气决绝地回应道，完成复仇是支撑他走到如今的所有动力，倘若把这份仇恨遗忘，那么他便不配成为格朗特家族的孩子。
虽然最后的结局可能无法让母亲接受，但对鲛人来说，他们所秉承着的信念中，最重要的便是忠诚。
很多人都误把这份忠诚当成爱情，但实际上，这份忠诚却源自亲情和家人。
作为儿子，他有义务为含冤而死的父亲，献上自己全部的忠诚，亲手斩杀那名践踏了父亲生命和尊严的贱人。
他要用对方的心脏，来让父亲的灵魂得以在深海之中平息。
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啪啪啪！”
看着面前一脸决绝的伊恩，哪怕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约翰还是情不自禁地为对方鼓了鼓掌，明白攻心已经来到最后一个阶段的他，也没再继续刺激对方。
而是在鼓掌过后，便故作为难地长叹一口气道：
“好吧，伊恩少尉，不得不说，这次，你成功用你那坚定的意志打动了我，看来，就算有些麻烦，我也不得不为了你而向鲍勃元帅游说一次才行。”
“不过，和这件事相比，我觉得眼下对你来说，更重要的却是另一件事，并且，这件事关系到你以后的立场和未来，所以我希望你能在谨慎思考后做出回答。”
迎着伊恩惊愕的目光，约翰微微一笑，旋即便朝对方发起了早就提前准备好的那个邀请：
“在近期的战争中，考虑到我方陆海空三军的情报部门大多各司其职，且在情报中存在众多情报泄露状况，以及大量潜伏间谍无法被发现的行为。”
“因此，我已经于半小时前，致电并通过了多玛姆元帅的许可，向威廉陛下正式申请成立了一处横跨三军的专属秘密情报机构。”
“名称上暂定为帝国军情五处，目前只负责反间谍活动，后续看到成效后，我会进一步向威廉陛下申请更改为负责国内情报安全、反间谍、打击严重罪案、军事分离主义和恐怖主义调查五项任务。”
“眼下本部门的陆，空两军的部门情报负责人都已经有了对应人选，不过刚好还缺乏一名海军部门的负责人。”
“而你的术式和能力，在我看来，都十分的出色和优秀，虽然立场还需要进步一下，不过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做到。”
“因此，不知你是否有意向在这个即将成立的小型情报机构中，担任海军相关部门的部长一职呢，伊恩·格朗特少尉？”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