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 Chapter 19

This post is one of the first 20 oldest posts in its category and is free to translate.
Balance: 0 coin

Click Please login to purchase points


第19章 在乡间怎么做,才能取代世家士族?

七月流火,适合观星。张承负爬上了七丈高的老柏树,盘坐在树顶,看着心宿二的大火星从东方升起,再逐渐西沉,像是划过星汉银河的流火。

微香的柏树上,蝉鸣温和平淡。微亮的夜空里,有许多鸟影徘徊。而微凉的夜风,从北方的幽州吹来,让夏末的夜晚格外舒适。童子的声音,就从树底下喊来,半是好奇,半是向往。

“张师,你怎么爬的这么高?你看到了什么?”

“为师在夜观星象。”

“张师,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银河很亮,好像天街。繁星很多,多如灯火。它们比一千八百年后,要亮多了…”

“啊?张师,一千八百年,那是多久啊?”

“是很久很久。是我们见不到的,很久以后…”

树顶的声音安静了片刻,再响起时,已是窸窸窣窣的树叶声。树顶的蝉鸣终于再次响起,树下已经多了个健壮的束发身影。

星汉在这一刻远去,被树梢的柏叶遮挡。而童子们的脸庞近在眼前,这才是他今生的责任,这一辈子的道。

“七月流火,夏令将尽,秋天快要来了。”

张承负眨了眨眼睛,摸了摸几个童子的脑袋,笑着道。

“这一个多月种豆,豆苗都冒了出来,算是有了些成果。你们计算田亩的术算,也掌握的差不多了。我想着…咳,为师想着,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也教你们一些更有用的术算!…”

“啊?还要学术算啊?…张师,我们能不能再多种些地?我一算东西就头疼…”

“就是,就是!俺也一样!”

张玄力苦着脸,张元魄也连忙点头。这两个半大小子吃的多,干的也多,力气很大,明显比其他孩子壮上一截,是两个武将的苗子。

当然,比起大他们两岁的“张师”来说,这两个孩子的力气,又算不上多大了。只不过,“张师”不爱显露自己的力气,反而常常一副先生的打扮。大概“张师”就像他故事里讲的“夫子”一样,“既擅长以德服人,也略懂些拳脚”。

“为师教你们的,都是为了‘太平’,而真正有用的东西。你们学会了,就可以教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加入到黄天之道中。一个人的力量总是弱小的,就像星星的火苗。而一群人的力量,就是火苗燃成一片,才能燎原大地,为后世开太平!…”

张承负循循善诱,一边温和笑着,一边捡起两斤重的树枝教鞭。看到这“亲切”的教鞭,张玄力与张元魄立刻一个哆嗦,小鸡啄米般应道。

“张师,你教!我们学!…”

“嗯。你们已经学过了乘法和面积,我得再教你们除法和体积。而种地的学问,除了种地本身,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就是‘等一场雨’…”

说到这,张承负仰头望了会星象,想要看出什么时候能下雨。可惜,他没有占卜的本领,只是从北方南下的风中,嗅到了一丝水气的味道。于是,他转过头,背着双手,看着围成一圈的童子们,微微昂首问道。

“为师夜观星象…明年可能是旱灾,后年也可能是旱灾。旱灾,就是雨少,一年的下雨不够,在谷物最需要水的时候没水。只要一个多月没水,谷子死了,全年的收成就立刻完了!…那么,有什么办法,能对抗旱灾呢?…”

周围的童子们皱着小脸,努力思索。张生童想了想,第一个开口,接着就是机灵的张守存。

“张师,我们可以挖井!”

“对!挖井能够出水!”

闻言,张承负先是点点头,又摇头道。

“挖井是个办法。但村里的井,只有三丈深(6.93米)。没人会挖超过三丈的深井,挖了也不一定出水…而等大旱的时候,这浅井的水很容易干涸。并且,对于这上千亩田的灌溉,几口井、十几口井,都是杯水车薪…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张师!我想到了…我们可以存水!”

张承负有些惊讶。他闻声望去,只看到神情憨厚的张止明,正比划着手指说道。

“我们可以,弄个大一点的水塘,存很多很多的水!”

“我也是这么想的!挖一个大泽…就像我家边上的巨鹿泽一样!今年旱着的时候,我爹娘走十几里,去巨鹿泽挑水,回来浇麦地…只是路太远了,最后水不够,麦子还是都死了,爹娘也染了疫…”

张愿朴睁大了眼睛,话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了。张承负沉默了会,摸了摸他的脑袋,环顾所有人,开口道。

“止明和愿朴,外拙内秀,说出了唯一的办法。要对抗旱灾,没有任何取巧的法子,也指望不上天上的神灵…唯一的办法,就是聚起足够的人、花下大力气,修出大水塘来…修出陂塘!…”

“只有修出存水的陂塘,在有雨的时候,尽可能的收集雨水,河水多的时候,尽可能收集河水…才能在谷子最需要灌溉的时候,挑出水来灌溉它们!…”

“这就是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而种地的事,既讨不了巧,也不能心存侥幸。”

“那么,若是为了一年的旱灾提前准备,确保这一千亩种下的豆田有足够的灌溉,能够支撑到收获…我们又该如何实际去挖蓄水的陂塘?先不提建在哪里、怎么建,我只有一个术算的问题:它的尺寸应该是多大?…”

这一问,明显有些超纲。童子们苦思冥想,却根本没有相关的数字经验,连瞎猜都猜不出一个数来。

张承负背着手,嘴角扬起,他很喜欢看童子们思考的样子。这一刻,他体会到了当老师教导学生的快乐。他提出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要听的一个准确的答案,而是仅仅为了让“弟子们”思考而已。

“很好!不要急,把目标记在心里,也把问题记在心里。然后,我们等下雨…”

夏尽秋来,下雨的时候很快到了。幽州南下的寒冷空气,与青州北上的温暖气流交汇,终于给冀州带来了许久未见的一场大雨。

“下大雨喽!终于下大雨喽!”

“这场雨好!雨水足,比之前那几滴眼泪多多了!”

“都是黄天庇佑!”

“对!黄天在上,是大贤良师施法!…”

农户门欣喜的喊声,回响在庄子内外。许多虔诚的信徒,就在雨中,跪着祝祷起“黄天”来。

张承负没有祈祷,而是让童子们摆了几个空的陶罐,放置在雨中的田野里。然后,他就带着童子们蹲在窝棚与茅屋的门口,静静看着雨中的豆苗。

“久旱雷鸣雨欲倾,豆苗苦等望天庭。裂土微根抽嫩翠,甘霖一洒死回生。

黄天垂念怜赤子,太平不远在田耕。一饭千辛终有报,农人拱手谢苍冥…”

张承负摸着下巴的绒毛,念出一首无题的七言。但他重新咀嚼,又觉得这首诗不好。望“天庭”?天庭又如何能靠得住呢?要有水灌溉,还是得看“人间”,看农人自己,看兴建的水利工程!

“种地一事,首先是种地,接着就是水利。种地必须要求稳,决不能出岔子。关键时候少了一份水,十份的收成都得完蛋!水利工程,就是那份存下的保障,是老天出岔子的时候,唯一能挽救回来的办法!而能救下粮食,就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张承负如此对“弟子们”说到。而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过去,他把童子们的队长都派出去,测量陶罐中的降雨深度。

要教这么多孩子,他一个人肯定是教不完的。他只能抓十人小队中推举出来,学的最快的队长们。然后,再让这些队长回去,教队里的其他孩童。这也是最初的组织分层,分出队长与队员。

“张师,这次的降雨深度,是2寸(46毫米)!”

“张师,我们测出来是2寸1!”

“这里是1寸9!…”

“很好!你们先把每个罐子的深度都记下。然后,所有的深度加在一起,再除以罐子的数量。这就叫求均值,用除法求…”

哪怕是童子中聪明的队长们,也花了整整大半天,来跟着张承负,学着计算最简单的1位“除法”。而后,他们得出了2寸的降雨数据。这个时候,张承负又循循善诱,给了他们新的启发问题。

“好了!你们知道了这一次降雨的深度是多少!那么,我们种下的豆子,在没有人力灌溉的情形下,究竟需要多少降雨深度,才能长成呢?像是今天这样的降雨,得有多少次,才能足够豆子成熟?…”

“这个问题,你们肯定没有足够的经验,也凭空想不出来。但你们可以去问庄子里的农户!问那些种了二十年、三十年地的老农!我给你们两天时间,每个小组问出答案。然后,计算出一季豆子成熟,所需要的降雨深度!”

“而只要估计出这个数据,那储水的陂塘,究竟要修多大多深,才能满足一千亩豆田两年旱灾的用水…这个我们最初要解决的问题,就能够立刻计算出来了!…”

看着有些紧张、茫然又跃跃欲试的童子们,张承负的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意。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个降水深度的答案。

但他更希望,能从童子们的口中,听到他们计算的结果。他更希望,看到这一组组的童子们,去和农户们交流、请教,然后自己去解决一个问题!
“毕竟,师父说的没错…要想用你们取代世家士族,经史子集都是不可能比过的,只能靠种地啊!而种田地、修水利,提高农业生产,把切切实实的粮食摆在眼前…便是组织平民百姓,凝聚郡县人心,那条最为朴实艰难,却又最为光明正大的黄天大道!”

张承负坐在树下,脸上含笑,心神飘向远方。在这天下纷乱的前夕,他没有追逐着那些豪杰名将,追逐着那些英雄人物。他只是踏踏实实的,带着一群亲手教导的童子,去田间种豆子、去计划着修陂塘。这一刻,他终于触摸到了天下的根本,体悟到师父张角教导他的话,还有那些后世的教诲。

“天下之事,难就难在种地!只有种地,才能养民…若无生息的本事,就妄行杀伐的天道,只会德行有亏,道不能久去吧!好好种地去吧!…”

天地是万物的旅舍,光阴是古往今来的过客。这“过客”在张承负的心里,翻来覆去,流转了一千八百载。而天地的“旅舍”中,太阳慢慢悠悠,才升落了两次。

两天后,各童子队的队长们,终于带着答案来找他。他们有的忐忑不安、有的对着答案、有的抓耳挠腮、有的抿嘴还在想。

“张师!这豆子从种下到长成,需要的降水,好像是2尺?(461mm)”

“啊?为啥我们得到的结果,是1尺?(231mm)”

“老农说了,七八次这样的降雨就行,应该是1尺半!(346mm)”

各种答案争论不下,最后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张承负。他垂下眼睛,和心里估计的350mm降雨量对应了一下,看了眼答案最接近的张生童与张守存。

这两个孩子,眼下看起来,确实术算学的最好,是潜在的文吏苗子。

“为师也不知道答案。因为我没有亲自测算过。”

然而,当张承负开口,他却笑着回答,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随后,他神情一肃,看着众童子的脸庞,认真道。

“太平黄天!要有真正可靠的答案,非得把豆子种上一季,测出每一次降雨的总和才行!这是你们未来要做的一项任务,也是你们以后带队种地时,必须知晓、牢记的一个符数,豆子的需水量!”

“而除了豆子,还要测算的,有小麦、粟米、黍米,以及南方的稻米,这些各种农作物的需水量。对于降雨,也要保持记录…”

“至于眼下,我们就按照最大的一个数字,2尺降水,来进行最为稳妥的准备!一千亩豆田,生长的四、五个月,需要2尺降水。按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这四、五个月,一滴降雨都没有,全需要蓄水的陂塘供应!”

“如此计算下来,一千亩的面积,2尺的降水,所需要的水…我们要建一个2丈(4.62米)深的蓄水陂塘,而这塘的面积,就是一百亩!”

说到这,张承负深吸口气,纵身两步,攀到一颗最高的大石上。然后,他站在高处,环顾着、看着每一个童子的脸庞。这一刻,他一字一句的沉声开口,讲述着他千思万想后,太平道未来真正的“发展道路”!
无论此时此刻,这些童子能否听懂,这就是真正的“黄天大道”,跨越数不尽的时光。

“记住我说的话,‘千顷之田,必有百顷之陂,而两丈深最好’!记住这个10田1陂的比例,也记住这2丈的深度!这2丈的深度,对修建技术的要求不高,围拢的堤坝也比较容易修建,不会轻易垮塌…这就是县里乡里、村里庄里,最迫切需要的小型陂塘、小型水利工程的规模!”

“无论是冀州还是并州、幽州…所有的乡间村庄,都需要这样的小型陂塘,来应对旱灾与洪涝!只要有这样一个陂塘修建起来,哪怕遇到大灾大旱的时节,乡民们也能保证种出豆子,保证活下去!而只要我们太平道,能在一个乡里村里,动员百姓信徒,修出这样一个小型的陂塘,主持好水源的分配!…”

“那么,太平黄天!从此以后,这个乡间的村庄,数百口、上千口百姓的人心,就会彻底倒向我们…他们会从士族压榨的佃户,朝廷统治的蚁民,变成为自愿戴上黄巾的太平信徒!这就是我们太平道的道,生民之道!…”

七月的流火升起东方,巨鹿的村庄中响起黄天的呼唤。大石上,张承负的眼中闪动星火,当着所有童子的面,给自己戴上了黄巾。而后,他目光灼灼,自信笑道。

“来吧!下一步,我们好好勘察下庄子的地形…和村庄中的农户信徒一起,我们一起修出第一个陂塘来,挡住明年的旱灾!…”

“愿太平!…”

“愿太平!!”

注:汉尺比较小,一尺为23.1厘米。汉丈和汉寸也一样。汉亩则只有460平方米左右。



(本章完)

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汉末太平道
Author:

In the spring of the second year of Guanghe (179 AD) during the late Eastern Han period, a great plague swept through the north. In March, there was an earthquake in Jingzhao. In April, a solar eclipse occurred, and Emperor Ling of Han issued a great amnesty throughout the empire. Zhang Jiao, a daoist from Taiping, spread his teachings in Jizhou, using talismanic water to heal the people. In a village in Julu, he witnessed tax collectors pressuring a farmer, leading to the ruin of a family and the loss of their land to powerful landlords, leaving behind a lonely child, dazed and reciting obscure nursery rhymes. Zhang Jiao was moved; he touched the child's hair and sighed, saying, "The 'Taiping Jing' states that heaven and earth are indifferent, and all things bear their burdens. The loss of virtue in the world leads to calamity for all." "Your family's destruction is due to the state of the world. Yet you remain in a daze, reciting nursery rhymes, akin to a wandering spirit, as if you carry the fate of others..." "In that case, you shall be my acolyte, take my surname, and be called Zhang Chengfu!" Thus, Zhang Chengfu opened his eyes and beheld the tragic late Eastern Han period. Plagues surged, floods and droughts alternated, officials pressed down, and the powerful monopolized resources, while the common people struggled to survive like ants. This was a brilliant age, with heroes emerging and renowned generals appearing. But it was also a brutal age, where the lofty nobles tread upon the corpses of the commoners, feasting on the flesh and blood of the people! They were the enemies of the common folk and even more so the enemies of the Yellow Turbans! The streets are filled with the bones of the nobility, and one torch ignites the return of peace. Heaven has died, and we shall overthrow the decayed Han dynasty. The Yellow Sky shall rise, breaking the gates of the aristocracy and noble families. Blood shall pave the way for peace, and the ants shall shake the tree without rest. Wearing the Yellow Turban, even if we fight for a century, we shall recreate the Yellow Sky for the common folk!

Comment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

Options

not work with dark mode
Res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