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 Chapter 22

Free translation limit for this category has been reached for older posts. Please login or register to translate this post.
Balance: 0 coin

Click Please login to purchase points


第22章 无法更改的起义时间

农历八月,仲秋已至。冀州农村里忙碌的农活很多。八月萑苇,是收割荻草和芦苇,编织草席、草筐,或者晒干成燃料使用。八月载绩,则是进行纺织,制作成麻布。当然,八月里最重要的,自然还是秋收。

三月春种,八月秋收,收的是春播的粟米。这是丰收的季节,哪怕雨水很少,也依然能闻到田野里飘扬的谷香,让人心生喜悦。

“获之挃挃,积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

“挥镰收割齐声响,打下谷子堆起来。高处似城墙,两旁似梳齿。开上百谷仓。谷仓各个都装满,妇女童子心安宁!…”

张承负扛着把挖沙的铁锹,满头是汗,带着几十个童子,从挖陂塘的河坎走回。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收获后的粟田,唱着《周颂·良耜》的农歌,也是一首生产祭祀的指导诗歌。

一日的挖土,累的他够呛,但心里却是畅快的。他笑着走过田野,走回庄子,要开始为童子们准备晚饭。然而,他刚到了村中的“谷仓百室”,就看到庄头张阿公低着头,在粮仓门外的晒谷场踩翻着谷子,似乎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秋后曝粟于庭,以足蹑之…”

一堆堆黄澄澄的粟米,就在晒谷场中曝晒着,看起来堆得不高。刚收完的粟米水分比较多,得连着秸秆,以“谷子”的形态晒上个十天八天的,才能脱壳,入粮仓储存。这也是尽量吸收完秸秆里最后的养分,来增加一丢丢的产量。

“嗯?这次庄里的收获…不大多啊!”

张承负估摸了下这片谷场中收获的粟米,大概也就三、四百斛的样子。整个庄子已经收割完的四、五百亩粟田,难道一共就收了这么点吗?他又赶紧去最重要的谷仓里望了望,确实没有其他的粟米,只有些数量不多的陈粟旧麦干豆,还有些收割的麻。

《豳风·七月》里说,“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此时整个华夏天下的主要作物,也就黍米、稷米、早稻、晚稻,粟米、麻、豆子和小麦。而其他的谷物,还没传入进来的。

“张阿公,秋收的粟米很香啊!庄里今年春播的粟,一亩收了多少?”

“.哎!雨水太少,一亩春粟,亩产连一斛都不到。往年年景好的时候,都是两斛收成的!”

“一亩粟一斛都没有吗?”

“没有的。一斛十斗,今年的粟田一亩,大多只收了八斗多,还差了一两斗…哎!…”

张承负看了一圈,才走到庄头张阿公旁边,笑着问了两句。而晒谷场里,庄头张阿公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张承负的出现,开口就是一声叹息。他脸上的皱纹耷拉着,掰着手指,仔细算给张承负听,声音里满是忧虑,甚至多了些恐惧。

“庄里今年种了一千亩粟田,一千亩麦。粟田是春播秋收,麦田是冬麦夏豆连着来的。今天由于旱灾,夏收的麦子一亩只收了一斛半,比往年都折了一半了。而秋收的粟米一样糟,折了一半还多!…”

“这下子,就只有承负你带童子们,夏天播种的一千亩豆子,勉强能够指望一下,看看十月能收多少。但豆子收的本来就不高,也就是稍稍找补一点…”

“而老叟一想到,明年还要有旱灾,就根本睡不着觉!老话说,三年丰收,才能存下一年的吃食。而这几年总是闹灾,小户百姓的,又有几家有一年的存粮?就是我们这庄子里,官府收的租赋不多,也只有八九个月的粮食…这明年难活啊,不知会有多少人饿死!…”

“明年的旱灾…”

听到张阿公这发自内心的惶恐,张承负在心底默默计算,眉头也蹙了起来。

这一斛粟大概50-60斤,旱灾直接把小米的亩产,打到五十多斤一亩了。而想尽办法节省,这一亩的收成,才可能够一个干农活的丁壮吃上两个月,通常也就够吃一月半。

往年没旱灾的时候,一亩旱地的粟田,一年能有两斛收成,四亩地够养活一丁。要是换成一亩麦豆套作的水浇好田,一年能有四斛多收成,两亩就能养活一丁!
当然,这是在朝廷不收赋税的情况下。这庄子有太平道庇护,官府就只收了“什一”田租和“百二十”算钱。而对普通的小民百姓,朝廷各种赋税加在一起,往往能收走正常年景的一半。

这么一算,一个四口的中等农户家庭,老弱妇孺算半丁,一共折合成三丁。他们得有三十亩旱田才能生存下去,并且每年存下四、五斛存粮。这样攒上三、五年,就勉强能够抵御一年灾情,不至于立刻破产。

然而,当旱灾连续到来,脆弱的平衡立刻就会打破!田地的亩产,会减少一半甚至更多!哪怕是中等的农户家庭,手头的存粮往往也只够熬过一次旱灾,还要留下第二年的种粮。中等以下的农户,则必须减少家庭人口,牺牲一个老弱,或者卖地变成贫农,才能让家庭活到第二年…

可若是第二年再次爆发旱灾,甚至来上第三年,那八成以上的普通农民,包括富庶些的农户,就都会完全赤贫化,再也熬不过去了!
“中黄太一啊!若是明年冀州再次出现旱灾,夏粮大规模减产。那到了明年六七月秋收前,整个冀州的农户就会开始大规模破产!他们根本交不出朝廷的夏税,连种粮都留不下来!”

“到时候,河北大地上,必然遍地都是流民。他们为了求一口吃的,得到处逃荒,卖儿卖女,甚至人相食。而明年八月的秋收再被旱灾减产一大半,仅有的秋粮吃到后年年初,就此完全吃尽。自此再无一粒粮食、田间也再无播种…那可就真是,没有任何的活路和指望了!到时候,必然会出现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饥饿流民!”

“所以,这么一算,后年春天的黄巾起义,正是三年旱灾的必然!除非天象有大变,明年的旱灾变成降雨的丰年。又或者,官府大规模的赈济,以百万斛的规模赈济…否则,后年春,百万农民粮尽之时,就注定是我太平道的举兵之日!…”

算清楚了这一切,张承负垂下了眼睛。他已然明白,师父张角为何会说,冀州的黄巾信众等不了那么久,大河两岸的数百万农民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在东汉末年的官府重税与连年灾情下,无数黄河两岸的农民正迅速赤贫化。他们挣扎在生存的死亡线上,只有最脆弱的收支平衡,小规模的民变早已层出不穷。而当三年大旱一到,就是“最后一根稻草”,来彻压倒大河南北的最底层,那无数牛马不如的农户百姓!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张承负垂下脑袋,轻轻念出这一句,正在大汉天下传播的童谣。天下早已堆积满了薪柴,等着天公丢下那一根燎原的火把。而在这等山崩地裂的大势到来前,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呼!…只能往前走,一步一步。往前走!”

张承负如此对自己说。而庄头张阿公叹了口气,又念叨了几句,才问道。

“承负,那陂塘挖的如何了?”

“那洺水的支流,已经围堰改了河道。靠河坎的那半边天然堤坝,也都清理加固好了,铺上了些碎石。而百亩底部的土方,刚刚动手,才挖了几亩。这不就来看看,庄子里收完了粟米,丁壮也有了空闲,可以动员去挖土!…”

“啊!对!是该动员全庄去挖陂塘!嗯…庄子里就几十把铁锹、铁锄、镐头,木头的工具多些,但也不够那么多丁口用。不如分成两边,一边挖土,另一边就开始筑坝。筑坝也是个慢活,得一段段、一寸寸的往上筑!…”

“可!那筑坝的那边,就交给阿公来指挥!我来管挖土方。然后让李阿公总管全局,来回巡视看着!…”

“行!我这就召集全庄,给每户都派上活!再让王木匠、孙石匠,再多做几个夯土的大木槌、石槌!”

说干就干,田里的事拖延不得。很快,庄子里就出了两百丁壮上陂塘劳作,还有一百妇孺准备伙食后勤,也帮着递送工具和水。而五百多童子分成两批轮换,一半去长成的豆田看护锄草,另一半在陂塘上忙。他们的体力毕竟有限,连轴转是不成的,只能轮换着来。

“哗…哗!…”

铁锹落下,泥土抛起,汗水浸润了泥地,太阳晒黑了脖颈。挖掘土方是真正的苦活,一个丁壮从早挖到晚,大概能挖出一到两方土来。主要取决于他用的工具,和要挖掘的地。

像是中间已经清理过的田地,挖起来就轻松许多,只用锹就行。而周围没清理过的荒地,就得铁锹、铁锄、镐头一起上,先松土,再挖掘树根石块,最后才是最容易的挖土。

“起…落…嘿…哟!…”

“砰…砰!…”

一两百斤重的夯锤被十丁重重拉起,再用力砸向地面,将夯筑的土层砸实,发出震撼人心的响声!这就是“众槌齐下”,是群力协作的夯土。

这夯土的工具,叫夯锤,通常以沉重的木头制成,底部镶上石块铁皮增加重量和硬度。这种夯土方式,从前秦修筑驰道的时候,就已经在关东普及了,也是所有修河工程中最主要的修筑办法。这夯实土层,不管是筑底还是筑坝,就讲究一个齐心协力,用力狠砸!

“太一神在上!承负符师,你问有没有组装的踏夯锤或桩锤?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这种器械可稀少的紧。普通的百姓,甚至普通的士族,听都没听过。只有郡里管河的老吏,还有我们这种老河工知道.”

“我想想,魏郡的州郡府库里可能有,那里的好东西有不少。但估计也都放朽坏了…再说,村里乡里筑坝,哪里用得上那种大器械?”

站在围堰筑坝的河边,张承负扛着铁锹,找到大水工李老河。他看着那一次次抛起又落下的夯锤,忍不住问起省力的器械来。而李老河睁大眼,惊讶的看着张承负,摇头道。

“早些年桓帝那会,修筑大的堤坝,确实用过桩锤。那玩意不好造,用木用铁的成本都高。造那玩意的技术,也是打仗的时候用的…”

“打仗的时候用的?您是说…攻城槌?”

“嗯!”

李老河点了点头,有些讳莫如深。他迟疑了会,看了看左右,低声道。

“王木匠可能会造,他以前也是官府的大工…不过以庄里的人力,工匠的数量,不知道几个月才能造出来…造出来也用不了多久,受力的地方很快就会坏。所以,这是没影子的事…”

“桓帝那会修河,还用过一种吊重木、重石的辘轳架子,专门给大坝打石桩用。那个难度也高,辘轳特别容易坏,除非能用上精贵的铁木…”

“木架辘轳?…哦!是带滑轮的起重器!…”

听了李老河的描述,张承负想了会,明白那是什么了。他来这里这么久,还一直没见过这些复杂的器械。原以为是没有,现在看来是制作的成本与技术太高,远没有随便征召的夫役好用。

更何况,灵帝继位以来,朝廷各种买官卖官,官府飞快的腐朽失能,已经完全失去了修建大型水利工程的能力。这些传承下来的工程技术,也就随之尘封深埋…

“也是!制造器械的成本太高,还不如用人力来干活。小型的水利工程,都是没有太多难的,只需要使劲堆力气!人心齐,泰山移。只要粮食足够,大伙齐心协力,就没什么困难的!…”

张承负点头笑着,又扛起铁锹,下到塘底,奋力开挖起来。河边泥地松软,容易挖掘。一般的丁壮一天能挖1-2方,而以他的体力,挖个2-3方并不难。一个半大少年干的活,就抵两个丁壮,力气大的惊人!

李老河站在陂塘上,看着那个陂塘下挖土的背影,看着那流出的汗滴。他神情复杂的看了许久,才低声赞叹道。

“这个小张符师…原以为只是说说空话,没想到,却是真的带头劳作啊!”

“呼!比起其他符师来,可真是要亲近的多,倒像是自家子侄一样了…这太平道的道,百姓的道,或许真的存在.”

老汉的低语散入风中,丁壮们的劳动口号在伴着震天的锤响,童子们的喊声中则带着稚嫩与认真。众人的脸上都带着笑,一点一点的,把一座希望的陂塘,慢慢修筑出雏形。

当八月过了一半,十五的“月节”即将到来的时候。七师兄高道奴,也终于带着四十多个青壮门徒,从东南巨鹿县城的方向买粮回来了。

众人戴着黄巾,带着弓刀,赶着十几辆装满粮食的牛车,行走很是警惕。直到看到太平道的庄子,他们脸上的警惕,才终于变成了兴奋。

“到庄子了!到庄子了!”

“律!律!”

马匹的嘶鸣声,让张承负瞬间起身,从陂塘里两步跳到河坎上,把铁锹竖成了矛。而当他紧张的视线望去,却惊愕的发现,被他支使出去买粮的七师兄,居然带回了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

“这是?两匹马?!…”

(本章完)

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汉末太平道
Author:

In the spring of the second year of Guanghe (179 AD) during the late Eastern Han period, a great plague swept through the north. In March, there was an earthquake in Jingzhao. In April, a solar eclipse occurred, and Emperor Ling of Han issued a great amnesty throughout the empire. Zhang Jiao, a daoist from Taiping, spread his teachings in Jizhou, using talismanic water to heal the people. In a village in Julu, he witnessed tax collectors pressuring a farmer, leading to the ruin of a family and the loss of their land to powerful landlords, leaving behind a lonely child, dazed and reciting obscure nursery rhymes. Zhang Jiao was moved; he touched the child's hair and sighed, saying, "The 'Taiping Jing' states that heaven and earth are indifferent, and all things bear their burdens. The loss of virtue in the world leads to calamity for all." "Your family's destruction is due to the state of the world. Yet you remain in a daze, reciting nursery rhymes, akin to a wandering spirit, as if you carry the fate of others..." "In that case, you shall be my acolyte, take my surname, and be called Zhang Chengfu!" Thus, Zhang Chengfu opened his eyes and beheld the tragic late Eastern Han period. Plagues surged, floods and droughts alternated, officials pressed down, and the powerful monopolized resources, while the common people struggled to survive like ants. This was a brilliant age, with heroes emerging and renowned generals appearing. But it was also a brutal age, where the lofty nobles tread upon the corpses of the commoners, feasting on the flesh and blood of the people! They were the enemies of the common folk and even more so the enemies of the Yellow Turbans! The streets are filled with the bones of the nobility, and one torch ignites the return of peace. Heaven has died, and we shall overthrow the decayed Han dynasty. The Yellow Sky shall rise, breaking the gates of the aristocracy and noble families. Blood shall pave the way for peace, and the ants shall shake the tree without rest. Wearing the Yellow Turban, even if we fight for a century, we shall recreate the Yellow Sky for the common folk!

Comment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

Options

not work with dark mode
Res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