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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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当取邯郸武库,收武安矿徒,编以成军!
“铛铛…铛铛!…”

邯郸城中的打铁声远远传来,哪怕在城郊的庄园,也能清晰的听到。晚风中带着烧炭的烟铁味,日暮下升起袅袅的灰烟。这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景象,让张承负注目良久,难得的有些恍惚。

“铛…”

这种工坊的声音与气息,是在冀州辽阔清新的田野中,所很少能感受到的。甚至在整个大汉的天下,有这种工坊气息的地方,也不过寥寥数十处而已。这一刻,少年默然伫立在庭中,望着西方的日暮,低低念道。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白发三千丈…”

念到这,他顿住不语,阖目良久。而后,他再睁开眼时,脸上已经恢复如常,转身去往东厢房。东为尊,这里是招待贵客的屋舍,也是大贤良师歇息的地方。

“老师!”

“嗯。聊的如何?”

“赵阿公颇为健谈…弟子得了个铁甲的消息,非常紧要。”

“铁甲?”

闻言,大贤良师张角顿了顿,从卧睡的塌上缓缓坐起。他点起一盏烛火,放在塌边的案几上。摇曳的烛光下,张承负也上塌跪坐。他神情凝重,把“邯郸武库,可以私买到铁甲”的消息,细细说了一遍。

“黄天所鉴!一名甲士,可当五丁!我太平道若举大事,必须组建一支核心的精兵。而武装他们,少不了矛戟弓弩甲盾。其中,又以甲为第一,弩为第二!…”

“邯郸武库的铁甲?…”

大贤良师张角沉吟不语。他虽然行医传道多年,但确实没有在冀、豫、兖、青、荆,这些大汉腹地的州中,见过大规模的甲兵军队,更没见过大规模甲兵的厮杀。而不仅仅是他,整个太平道高层,对于武器装备的重视程度,明显是有些不足的。

“嗯…承负,你的想法是?…”

“老师,岁在甲子!黄天之期已经不远了。弟子觉得,这些邯郸武库私卖的甲胄兵器,应当尽可能的收入我太平道手中!而这些交际买卖的渠道与人脉,包括耗费的钱财,必然离不开这位信奉黄天的本地大商赵冶。这件事只能交给他做,需得把他变成我太平道的自己人!…”

说到这,张承负低下头,向师父恭敬行礼,轻声道。

“老师,这位大商人,对我太平道有所求。他相信命数与福德,也需要庇护与承诺…他要的,弟子给不了。但老师您能给他。”

“邯郸西连太行,南近邺城,有铁匠与武库,位置极其关键!在这里,我太平道确实需要有所布置。一旦举事,必须第一时间里应外合,拿下邯郸城!否则,让冀州官府先武装起人手守城,再想攻克,就难上加难了!”

“邯郸.赵国邯郸。”

大贤良师张角垂下眼睛,摇曳的烛火变化着他脸上的光明,却看不出什么神色的变化。好一会后,他才微微颔首,平静道。

“嗯!那为师就在邯郸多留两三日,请这位信奉黄天的大商人,正式加入我太平道吧!”

“承负,你不是要去看铁山吗?明日就去吧!以三日为期,速去速回。等你回来,我们还要南下邺城。我与刺史李邵约好了,要再为他看看病,顺便谈玄几日。我太平道在冀州行事,离不开这位冀州刺史的亲善,故而怠慢不得。”

“是!老师!…”

张承负重重点头,此事就这样敲定。而第二日,大贤良师张角便抽出空来,与大商赵冶温言相谈。两人谈至酣处,张角还亲自取出蓍草,为赵冶算命占卜,去祖坟望气,甚至还把脉看病,直让这位豪商心旌摇曳、感激涕零…

而另一路,张承负在赵府管事的陪同下,和高道奴骑着马,去了西边数十里外武安县的铁矿山。

整个武安县境内,大小矿山极多,恐怕有四五十处。大矿中官营为主,筑冶铁竖炉,有上百郡国兵看管,蓄有数百甚至上千人的矿徒和囚犯。而小矿中则都是民间私营,竖炉稍小,但更精细些,也有两三百个招募的矿徒。

“小张符师,这武安县中,官营大矿有三座。每座千几百人,炉高两丈余(5米)。大炉一次冶炼,需耗铁矿数千斤,木炭数千斤,出铁料千斤!民间小矿三十座,每座数十到数百人不等,炉高一丈多(3米)。小炉一次冶炼,则能出铁百斤、两百斤!…”

“三十多座大小矿加起来,怕是有矿徒工匠八千余,一轮冶铁,便出大几千、上万斤!这就是列备五都的邯郸铁业!若是有充足的矿石供应,这大小竖炉就可以连着冶炼,无需用木炭慢慢加热,大大减少燃料…”

“可惜,挖矿的矿徒还是不足。铁器出产太多,也容易掉价。这冶铁炉,就没法连着开。”

赵府管事详细说着,那壮观惊人的开矿与冶铁场景,也就此映入张承负眼中,让他惊叹连连!

只见在远处的起伏的山丘上,大小竖炉林立,黑烟连片升起。到处都是忙碌的矿徒与铁匠,到处都是矿石、铁料与木炭,堆积如山!
“一轮冶炼,数千上万斤的铁料!仅仅是一个邯郸…”

张承负目露震撼。毫无疑问,大汉这种规模惊人的冶铁场景,正冠绝着此时的世界!
华夏铁骨,百炼成钢。正是有这些源源不断冶炼出来的铁料,才有了大汉冠绝四夷的生产力,以及“一汉当五胡”的战斗力!
只是现在,大汉这颗四百年神树的病症,已经深入肺腑。它腐朽之深,让埋在土中,作为神树根系的黔首百姓们,都无法存活下去。于是,此刻要推翻它的,就不再是周幽王时的四夷。而是支撑起大汉本身的千万黎民,与早有异心与野望的数百世家大族…

“嘿!哟!投矿料!”

“嘿!哟!鼓风箱!”

“嘿!哟!倒铁水!”

“嘿!哟!锤打料!”

近处的赵氏冶场中,密砖成炉,烟火滚盛。风箱轰响,工匠呼喊,如听雷轰鬼语。

一队队铁工挥着铁制工具,精赤着上身,在铁炉前汗如雨下,做着不同的工作。他们有着明确的分组:投料、鼓风、倒铁、捶打…每一组都用口号作为节拍,同步协作的干活,显示出极好的配合与纪律!
而不远处的露天铁矿中,矿徒们也同样一组一组,在深处的矿口中挖掘。他们弓着腰,交替背负着,把铁矿石运送出来。就连更远处烧炭的炭工,也是一样的艰苦有序。他们一队队闷起窑坑的木火,被炭火燎的黢黑,却时刻都盯着火头。

此时此刻,无论是铁工、矿徒还是炭工,这些工徒们体现出来的体格、纪律与忍耐,以及他们对于铁器、火焰与械斗的熟悉,都验证着一个后世总结出的经验…

“矿徒、盐徒、山民,皆可练为精兵。以其习劳苦、耐饥寒、性悍而质朴也。”

“不仅如此!这些铁工、矿徒与炭工身上,还拥有着乡民们罕见的纪律性!他们懂队列、能协作,只要稍稍经历厮杀就是最好的士卒!我太平道,一定要把他们收入麾下!”

这一刻,张承负凝视良久,胸有惊雷翻涌,面如平湖不变。他深深的看了这些矿徒工匠们许久,才蓦然转身,骑上了马。

“走吧!该回去了!…”

“哒哒哒!…”

马蹄声渐渐远去,武安的矿场消失在丘陵与山脉中。远方的天空,只留下升起的黑烟,消失在如血的残阳里。

当张承负返回赵氏庄园的时候,却看到大商赵冶已经戴上了黄巾,额头点着红色的符点,身上也换了身黄色的麻衣。

“承负,道奴,且来与赵方主见过!从今以后,赵方主就是我太平道,在邯郸小方的方主了!”

大贤良师张角神情温和,一手执着黄卷,一手在大商赵冶的额头上虚画。而当这仪式完成,赵冶已经喜气洋洋。他高兴笑着,对两个张角亲传弟子行礼道。

“邯郸方主赵冶,见过两位符师!哈哈!从此,我们就是同道门人了!…”

闻言,张承负怔了怔,也连忙上前一步,笑着回礼道。

“拜见赵方主!”

“别那么生分,还是叫我阿公吧!我也叫你承负…”

“诺,拜见赵阿公!”

“哈哈!承负!”

邯郸方主赵冶笑着说了几句。然后,他挥了挥手,让左右的管事仆从退下。直到四下再无外人,他才捋了捋胡子,沉声道。

“贤师,两位符师,这邯郸武库私卖的兵器与甲胄,就包在我身上了!而只要有我道门的庇护,我赵氏铁坊,也能私下打造些铁兵…”

“这武库的私卖,其实一向都有。邯郸相不在,兵曹掾、兵曹吏与库吏,就是主要需要打点的三人。老夫一向与他们交好,借了贤师的名头,也不用再担心他们得寸进尺、勒索威逼…这生意,就交给老夫吧!”

“而老夫的幼子赵钧,今年十三,则拜托给大贤良师。请贤师带在身边,做个道童!也好沾沾仙气…”

说着,邯郸方主赵冶就唤来自己最小的儿子赵钧,亲手交到大贤良师张角的手中。而张角受了这孩子的拜礼,就算定下了门中的名分。

只要这小道童能经过考验,熟背宗门的《太平经》,遵从黄天之道,就能成为张角又一位亲传弟子。为了收服这位邯郸方主,大贤良师张角,确实颇花了一番心思。

在这黄巾起义前一年半,大商赵氏加入太平道,也不知究竟是命运的馈赠,还是命运的代价?

等说完这些正事,邯郸方主赵冶又转过身,对张承负拱了拱手,亲近道。

“承负,从邯郸私卖兵甲,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邯郸眼下的郡国吏员,并无一个厉害人物,大多虚浮于事,任职只为敛财…”

“倒是之前,郡国中有个厉害的比曹吏,性情极为刚直,偏偏又精熟吏务。他主管核检,严查了几年的府库,让上下都头疼的紧。直到众吏员暗中使劲,把他送到了魏郡邺城,这邯郸国才又其乐融融…”

闻言,张承负怔了怔,好奇道。

“哦?不知这位厉害的曹吏,姓甚名谁?如今又在邺城,担任何种职位?”

“他是阴安审氏出身,姓审名配,表字正南。

“审配?审正南?!”

“对!承负无需紧张。这审配如今到了邺城,在魏郡属吏中升了一级,从比曹吏变成了法曹掾。不过法曹管的是邮路驿站,要整天到处跑,又没什么郡中的实权,很难说是升还是贬。换而言之,此人在魏郡府衙中,还是一样未受重用…”

说到这,邯郸方主赵冶笑了笑,又对大贤良师行了一礼,好心提醒道。

“这位审正南,对我太平道颇有敌意!他曾几次向郡守与刺史,举告大贤良师,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在魏郡遇到,还请大贤良师小心些!…”

等提醒完这些,邯郸方主赵冶看了看天色,大手一挥,慷慨笑道。

“来!请贵客入堂中!今晚好生宴饮,为贤师明日启程送行!…”

这一晚,高道奴吃了两三斤肉,喝了好几罐酒,就像一头吃饱喝足的熊,呼呼的睡着了。张承负也吃了不少,算是这几年吃的最好的一顿。而张角只是浅浅用了些饭菜,饮了两口水酒,就回屋去了。

“这两年来…老师好像越吃越少了?”

张承负心中思忖,也离了酒席,返回屋中。师徒两人点起烛火,在榻上跪坐,都是一般的肃然认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如何?”

“武安矿山,有八千矿徒,都是上好的兵源!他们体格强壮、纪律有序、性情凶悍,比普通农夫要出色的多,更适合组建精锐部曲…”

“我太平道应该派些人手,留在邯郸。一则参与兵甲筹备,二则向矿徒工匠们传道,三则在邯郸作为内应!”

张承负神情严肃,一字一句的提议道。

“老师,待天时有变…当在第一时间,先取邯郸!尽取邯郸武库,收武安矿徒,编以成军!给这支矿徒部曲,都装备上武库中最好的兵器甲胄…他们一定会成为我太平道最可靠的精兵,成为对阵官军的中流砥柱!”

“编矿徒成军,对抗官军?…”

听到这一番建言,大贤良师张角沉吟片刻,轻轻点头。随后,他看了会这个杀气腾腾的小弟子,神色复杂,轻声叹道。

“天煞之象,杀伐四起。承负,你心中时时刻刻所想,都是如何聚兵武装,如何举兵起事。这身杀气,却是太盛了…”

“老师!时不我待,当争朝夕!而兵凶战危,我等要想成事,就只能时刻牢记,用我等手中的刀矛,来保卫黄天!…”

“嗯…”

大贤良师张角默然数息,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他只是道。

“如此看来,邯郸是必取之地。而邺城为冀州重镇,也必取之,需要好生安排。”

“早些睡。明日一早,南下邺城。先去漳水十二渠看看,以生民的和气,洗洗你身上的杀气~~”

“诺!…”

张承负恭敬行礼,这就起身离去。点点烛火,在屋中摇曳。大贤良师张角坐了许久,忽然起身拿出蓍草。他对着窗外的星汉圆月,口中轻声念诵,为前路算了一卦。

“老阳、少阳、少阴,为兑金。少阳,少阴,少阳,为离火。离上兑下,即上火下泽,火泽为睽。睽卦?”

“睽卦,初九变爻。爻辞,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象曰:见恶人,以辟咎也…”

“见恶人,以辟咎也…遇见恶人,而消除了恶意?这恶意,又是如何消除的呢?…”

看着这意味深长的卦象,大贤良师垂目许久,这才返身上塌。而后,烛光熄灭,唯有月光清亮,如同玉盘高悬~~
(本章完)

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The Path of Peace during the Late Han Dynasty

汉末太平道
Author:

In the spring of the second year of Guanghe (179 AD) during the late Eastern Han period, a great plague swept through the north. In March, there was an earthquake in Jingzhao. In April, a solar eclipse occurred, and Emperor Ling of Han issued a great amnesty throughout the empire. Zhang Jiao, a daoist from Taiping, spread his teachings in Jizhou, using talismanic water to heal the people. In a village in Julu, he witnessed tax collectors pressuring a farmer, leading to the ruin of a family and the loss of their land to powerful landlords, leaving behind a lonely child, dazed and reciting obscure nursery rhymes. Zhang Jiao was moved; he touched the child's hair and sighed, saying, "The 'Taiping Jing' states that heaven and earth are indifferent, and all things bear their burdens. The loss of virtue in the world leads to calamity for all." "Your family's destruction is due to the state of the world. Yet you remain in a daze, reciting nursery rhymes, akin to a wandering spirit, as if you carry the fate of others..." "In that case, you shall be my acolyte, take my surname, and be called Zhang Chengfu!" Thus, Zhang Chengfu opened his eyes and beheld the tragic late Eastern Han period. Plagues surged, floods and droughts alternated, officials pressed down, and the powerful monopolized resources, while the common people struggled to survive like ants. This was a brilliant age, with heroes emerging and renowned generals appearing. But it was also a brutal age, where the lofty nobles tread upon the corpses of the commoners, feasting on the flesh and blood of the people! They were the enemies of the common folk and even more so the enemies of the Yellow Turbans! The streets are filled with the bones of the nobility, and one torch ignites the return of peace. Heaven has died, and we shall overthrow the decayed Han dynasty. The Yellow Sky shall rise, breaking the gates of the aristocracy and noble families. Blood shall pave the way for peace, and the ants shall shake the tree without rest. Wearing the Yellow Turban, even if we fight for a century, we shall recreate the Yellow Sky for the common fo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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