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 Encounter – Chapter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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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怜悯又凶残

少微不解姜负为何要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直到她看见那一口盛满了药汤的大缸。

姜负伸手试了试水温,道了句“刚好”,笑眯眯地与少微道:“此乃为师为你精心调配的上好药汤,不单有助于解毒,还可纾解你发作之苦,另有活血舒筋、增长骨骼肌理之奇效——”

她口中一通天花乱坠,手也没闲着,要替少微脱衣。

姜负从很早之前便想要个女儿,养在身边,洗浴穿衣梳头装扮,想一想便觉乐趣无穷尽。

自捡到少微后,姜负便蠢蠢欲动,尤其是少微的头发生得极好,姜负一直想要上手梳一梳,但少微从不肯依。少微自己也不擅长梳头,每每只是草草梳通了便罢手,既不结垂髻也不簪珠花,随手一拢拿一根布条绑起了事,只要看起来不似个疯子即可。

此际姜负好不容易逮到为少微洗浴的机会,自不肯轻易放过。

少微死活不愿在姜负面前脱衣,奈何正值发病中,整个人抖如筛糠极度虚弱,如一只发了鸡瘟的小鸡仔。

倒也可以不惜以伤身为代价,强行运力御敌,但少微并没有这样做,她未曾仔细思考,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事态远没到达那样你死我活的地步。

少微如今待姜负是有了些信任的,哪怕她自己都未曾真正意识到,而这信任真正落地的瞬间说来有些好笑,不为别的,只因少微目睹了姜负在途中为青牛买药医病的经过。

纵有了些许信任,但少微不乐意还是不乐意,她自己没力气反抗,遂大声召唤:“沾沾——!”

沾沾是个很称职的护卫,它飞进来对着姜负一通扑啄,顺便还拉了泡灰白色的鸟屎在姜负头上,屎到淋头的姜负一阵惊叫跳脚,沾沾趁势驱赶,将人啄撵了出去。

少微从里头将门闩上,三两下除去外衣,踩着木踏爬到缸口处,整个人一下就滑进了温热的药缸中。

药汤没过头顶,少微咕嘟嘟冒着泡,探出湿淋淋的脑袋。

正如姜负所言,这药汤果真有纾解疼痛之效,少微泡在其间,竟觉骨血里的寒冷与疼痛被缓解了大半。

只是人越泡越乏,待到药汤凉透,寒症发作的时间也熬过去了,少微却感到异常昏沉晕乎,似喝了十来斤烈酒一般,勉强从缸中爬出来,扯过衣衫将自己裹住,回到屋里,往榻上一趴,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睡到一半时,姜负似乎过来了,为她搭看了脉象。

少微有所察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实在睁不开眼。

姜负诊脉之际,看着那条小臂上密密麻麻的割伤痕迹,幽幽叹了口气:“这样新的一个小人儿,这样旧的一身伤疾……命也孽也。”

少微模模糊糊听着这句评价,却只在意姜负说她新而小,喃喃含糊好强回语:“我才不小了……”

上一次她都活到十七岁了。

姜负看着又沉沉睡去的女孩,认真道:“没人教会你如何长大,你又怎会不小。”

柔和的夜风在窗外徘徊了一夜,待到晨光洒落时,便和着鸟儿清脆的鸣唱,卷着空气中的微尘在日光下起舞。

窗内,少微在榻上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整个人像是一口气睡足了十年的大觉那样解乏。

少微跳下榻穿衣,经过姜负屋门前,透过半掩着的门,看到姜负坐在临窗的小榻上,正对镜梳发。

年轻女子广袖飘飘,乌发顺垂,身形匀称美好,执梳的动作也莫名赏心悦目,每梳一下,都缓缓倾泻出别样的自在风流。

少微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双手扒在门边悄悄看着这样的姜负。

姜负认真结下环形垂髻,自头顶分垂在两侧耳边,脑后又留一半发,以青绿缎带垂束。

梳好了头,姜负拿过一旁的小木匣。

少微知道那里头盛放着姜负每日晨早都会服用的丹丸。

姜负每月十五都会取少微的指尖血。

那些丹丸恰是朱红色,很难给少微带来好的观感。

白皙的手拈起朱红的丸,白与红,如暖玉染着冷血——少微看着这一幕,只觉姜负怜悯又凶残,矛盾得很,叫人迟迟看不清真面目。

少微不喜欢服食丹丸的人,在她的经历认知中,许多不好的人和事似乎总伴随着服食丹药,如秦辅,如那位帝王,再如她自己。

室内,姜负服罢丹丸,转头看了过来。

她似乎早就发现少微了,少微不曾刻意敛藏气息。

“看起来睡得很饱啊。”姜负笑盈盈着侧首,随口闲聊着问:“还不及问你,昨日回来得那样慢,可是遇到什么事什么人了?”

少微不想提及刘岐之事,随口敷衍:“走得慢而已。”

姜负轻拍了拍身边的榻,示意少微来坐下叫她把脉,边漫不经心地道:“我还当你遇到武陵郡王了呢,听说他昨日曾经过桃溪乡。”

少微愣了一下:“武陵郡王是何人?”

姜负:“皇六子啊,正是那位废太子的同母胞弟,叫什么来着……似是刘岐?”

少微内心不禁错愕:“他如何会来了武陵郡?”

武陵郡距桃溪乡四百里……刘岐不该是往苍梧去吗?

“听说他有一条腿落下了病根。”姜负随手收拾小几上的琐碎,一边说:“再往南去,多见湿热瘴气,这病只怕要越养越重的……武陵虽也属南地,却好歹能叫这孩子活命吧。”

少微看着自己扒着门边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腿。

刘岐落下腿疾了?
这是上一回没有过的事,那这腿疾算是她间接带来的吗?

炊屋里传来整齐快速的切菜声,前几日姜负不知从哪儿弄来两卷羊皮书,上头全是各色菜谱,墨狸钻研得十分起劲。

伴着切菜声,姜负又拍了拍竹榻,因思考而略有些出神的少微抬脚走了过去坐下,伸出一只手,放在中间的小几案上。

姜负切罢脉,取出了一只牛皮袋,展开后露出一排银针,细针由短至长,粗细也不尽相同。

少微对针灸之术已经不陌生了,她内心有些怵这些针,表面上却愈显淡定从容,盘坐在榻上,闭上眼睛由姜负施针——眼睛看不到那长针,人也就没那么怕了。

然而此次施针却好似与先前有些不同,少微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针灸的疼度在少微感受中只是些微酸麻而已,这倒是不值一提,异样之处在于……她逐渐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

那些针不知是刺在了什么穴位上,她非但不能动弹,甚至连话也说不出了,只能瞪着一双眼睛质问姜负。

姜负笑微微:“小鬼,别试图提气将针逼出,否则气血逆流,轻则残废,重则毙命。”

少微瞪圆的眼睛中怒气愈甚。

“横竖也是要针灸,顺手多扎了几针,且帮你做一做这难如登天的静坐功课。”姜负一副不辞辛劳的模样,将盘坐着如一尊雕像的少微搬了搬,挪了个面儿,叫她面向窗户,又替她将双手搭在膝上——

“乖乖静坐调息,两刻钟后穴位会自动解开。”姜负拍了拍少微头,下了榻,伸着懒腰往外走。

早在行路途中,姜负便教过少微静坐,但少微是个闲不住也静不下来的性子,一坐下就心焦着急,也不知在急些什么,只觉好似有百余件大事等着自己去料理处置,待解开盘坐,起得身来,却又只是喝半壶水,磨一磨刀,这诸如此类的细小屁事。

此刻少微被强行固定在此,亦觉心中躁动焦急,但已知动弹不得,便只好倒数煎熬,她对着窗,一双眼珠转动着,先看到墙角处的缸,其中一只豁了口;又去看麻绳上搭晾着的衣,她的衣衫竟比姜负的短上那么多;再去看墙角排着的空酒壶酒坛,店家说之后可以拿回去抵钱,一只能抵几个钱来着?还有那篱笆墙,此时定睛看,只觉编得实在不算高明,缝隙间隔大小多有出入,若换成她来编,定然……好罢,她不会编这个。

少微简直将所有的东西都看遍了,只差将院中有几根草都一并数清,经此一遭后,再不会有人比她更懂这座小院。

她脑中一刻不停,显然并未做到真正的“静”坐,却也在这缭乱的思绪中不知何时调匀了气息,无意识地陷入了放松。

姜负眼见那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并不去纠正什么,观物本也是静坐的一种,先观外物再观内我,需要慢慢来。

待两刻钟结束,少微甫一解了穴位,便立即跳下了榻,想要去找姜负讨要说法,然而刚跨出屋门,先闻到了香喷喷的饭食香气。

昨日从外面回来便发了病,泡完药浴即倒头大睡,少微实在饿得厉害。

少微猛猛一顿吃饼喝汤,待放下碗时,那股怒气也散了大半,竟不好大肆发作了,只好严肃道:“我不愿做之事,你不可使奸计禁锢强逼于我!”

姜负“好好好”着满口答应下来了,但少微觉得她一点诚意也没有,心中不免气闷。

见她神态,姜负笑眯眯地问:“作为弥补,我教你功夫如何?”

少微嘁了一声:“你会什么功夫?”

“我虽不喜欢习武,但我很擅长教人习武。”姜负拎起竖放在墙根下的一根粗棍,甩向少微。

长棍呼啸而来,少微下意识地伸手,一把牢牢握住。

与此同时姜负的声音响起:“墨狸,跟她打一架,打赢了今晚有炙肉吃!”

正在洗锅的墨狸闻言眼睛放亮,连手也顾不得擦,立时奔来。

姜负将另一根棍丢与他,他接在手中,二话不说便向少微袭来,脚步在小院中腾起一阵尘烟。

少微连忙双手握棍抵挡,虎口都被震得发麻。

这是少微第一次真正和墨狸交手,这个七情六欲只剩食欲的少年比少微想象中还要能打。

少微向来自诩力量过人,这是她的依仗,也是她的弱点,她习惯了以力量取胜,至多再辅以速度,却无太多技巧可言,压制寻常人固然不在话下,但遇到了力量速度相等的对手,这技巧路数上的劣势便很快暴露无疑。

墨狸多出奇招,那些招数少微见所未见,无从判断他下一步的招数,往往就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十来回合,少微便被那凌空一棍击败,虽双手还能握棍格挡着,但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她咬着牙起身:“再来!”

又几招过去,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这次少微整个人都被打趴下了,手中的棍“叮了咣当”滚出好远。

这还是少微第一次被人打趴下,全面意义上的趴下了。

墨狸手中的棍则抵在她的脊骨处,少微此刻觉得自己像极了被人叉着的野猪。

简直是奇耻大辱。

青色裙衫晃动着出现在眼前,依旧被叉在地上的少微抬起泛红的眼,看向走来的姜负。

姜负手里拎着她方才飞出去的棍,笑问:“要不要再打一场找回颜面?”

少微伸出手便去夺棍,用动作回答了她。

姜负轻一挥手,墨狸收棍放开少微,后退几步。

二人再次对打起来,这次姜负不再只是旁观,她坐在门槛上,会在关键时出声提醒少微做出正确应对,破解墨狸的路数。

但少微的本能习惯太过顽固,她习惯了本能应对,一时很难彻底更改,而胜负往往只在一瞬间定下,容不下她迟疑思考。且她身高臂长实在不占优势,这一回合虽是多撑了几招,却还是又一次被打趴下了。

然而顽石最大的优点便是不会被轻易磨碎,少微越挫越勇。

此后,少微睡饱饱的觉,吃饱饱的饭,练饱饱的武。

她每日晨起静坐,放下饭碗、嘴里的东西还没咽完,便拎起长棍走向墨狸。

选择坚持静坐是因少微逐渐体会到了此中确有调息理气之妙用,很能助她提高专注力,这也是打架时必不可少的一项能力。

夏去冬至,半载时光飞过,少微手中的棍都断过了好几根。

每当午后,她常也会独自练功,姜负依旧坐在门槛处指点,视线中,女孩手中长棍挥舞出残影,呼呼的棍声搅进凛冽寒风里,结着霜气的落叶随着她的衣角起跃翻飞,如流星挥洒。

腊月初,桃溪乡下了一场很薄的雪。

临近傍晚时,姜负在堂中煮酒赏雪,恃宠而骄的青牛进了堂屋里烤火,青牛卧在炉边,沾沾卧在青牛肚子上。

屋内一人一牛一鸟岁月静好,姜负不时悠悠哉哉吟诗。屋外少微负重前行,坐在屋檐下哐哐当当劈柴。

姜负喊她,让她停手:“小鬼,你来,为师有事与你商议。”

少微撂下柴刀,拍着手上碎屑,走进堂中:“又有何事?”

大家早上好。

少微在桃溪乡的成长日常要写一些(但也不会太长)

(本章完)

Sunny Encou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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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晴日
Author:

In the twelfth year of Tianhe, during the harsh winter on a snowy night, eleven-year-old Shaowei severed her familial ties with a swing of her sword, leaving the mountain alone. That night, Prince Liu Qi, who had inexplicably received a beating like an unlucky stray dog by the roadside, got up from the ground, wiped the blood from his nose, and stood in the heavy snow, watching the bloodied figure disapp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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