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 Encounter – 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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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二者相抵一笔勾销
见那灰衣人径直往竹林中去,暴露了薄弱的后背,刘岐身侧的两名护卫不约而同地按向刀鞘,其中一人向刘岐投去请示的目光。

刘岐注视着那背影,无声摇头。

杀人灭口最为稳妥,但此人身手深不可测,此时他并无一击取其性命的把握,若贸然动手只会彻底交恶,反而得不偿失。

灰衣人踏进了竹林,翠竹幔帐在他身后合上。

两名护卫仍在凝神戒备着,刘岐转回身去,弯身拿起带来的那坛酒,正准备将酒启封,却闻身后忽有异动。

护卫已然拔刀,其中一人紧急挥刀,挡落了那支自竹林中飞出的短弩。

这短弩并不陌生,正是刘岐起先冲着林中发难试探的那支。

挡落此弩的护卫几分惊惑,对方显然并不具备合适的弩机来发射此弩,却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发射而来,射程与力道竟也如此惊人!

好在也仅有这一支——

护卫这句庆幸刚在心底出现,下一刹那却见又有两枚飞石自林中射来!
两枚之后又见两枚,石头挡在刀柄上激出细碎火花,石粉飞溅迷人眼,护卫二人急乱地抵挡,仍有一枚漏网之石,恰击打在刘岐手中的酒坛上,只听一声碎裂声响,酒坛破开,酒水四溅。

刘岐握起未出鞘的螭龙三尺剑,后退一步,偏首于一侧,攥剑挡于眼前,阻去了一块碎裂乱飞、险些要刮伤他眉眼的狂乱碎石。

这飞石伤人的状况并未持续太久,只是这攻势实在太过密集。

而对方大约是在一边袭击他们一边后退,后面的几颗石子眼看着射程越来越弱,最后一颗甚至只勉强钻出竹林而已,却也莫名显得锲而不舍。

一名护卫请示:“公子,是否要追……”

“不必了。”刘岐打断护卫的话,看了一眼手中还抓着的半只酒坛:“冒犯在先,人之常情。”

护卫躬身应声“诺”,看向那竹林,却不禁想:堂堂侠客就这点风度吗?上一刻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下一刻就疯狂捡石子砸人报复?且还边砸边跑?

那画面实在不太侠客。

但对方的身手确实不容小觑,不说这石子砸人的力道速度了,单说对方是何时靠近了竹林的他们竟无察觉……分明已提前查看过四下,也一直在提防着一切动静。

两名护卫各落下一膝,为失察而请罪。

刘岐未语,弯身捡起了一颗石子。

这石子光滑坚硬,且表面无浮尘包裹,倒不似随手在林中捡来。

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托着这颗石子看了看,凑近鼻间,隐隐嗅得一丝似有若无的药材气味。

他抬眼看向那竹林,漆黑眸里几分思索。

林中之人轻功卓绝,万里无一。

而这样的人林中却有两个。

只是其中一个功夫虽好但脾气不好。

那位名震天下的侠客之所以出面,应当便是为了掩护这位脾气不好的同行者。

这位脾气不好的同行者此刻被侠客家奴扛在肩头,如风般掠出了竹林。

少微面色不忿,手中仍抓着她的柘木弹弓。

直到奔行过五六里远,少微才被放下。

“方才为什么点我的穴?”

“你怎这么快就解了穴?”

二人相对,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前者怒问,后者疑问。

少微懒得回答对方的疑问,却也想了一圈儿——之所以这么快就解了穴,大约是她经常要忍受来自姜负的针刺穴位之苦,不服输的身体在这苦难中自行咬牙练出了抵抗耐受的能力,再加上常年用药与药浴,筋骨格外健硕的缘故。

灰衣家奴看着那双怒视着自己的眼睛,大约是意识到了她不会回答自己,于是只好答她的话:“我见你有冲动报复之意,这才出手阻拦。”

少微不忿:“我为何不能报复?”

“他只是错将你当作了刺客。”

少微:“可我不是!”

“他不知道你不是。”

少微:“但我知道我不是!”

她是她,她自然要忠于自己的立场,难道要为他考虑不成?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将她当成刺客还是鬼魂,总之她被冒犯了,就是要还回去!

“……”家奴沉默了一下,大约觉得有点道理,转头看向通往竹林的路,为难地道:“可现下回去也晚了,他大约已经走了。即便没走,必然也让人加强了巡逻,不是那么好靠近的了。”

少微岂会不知这一点,手里攥着弹弓,气冲冲地往回家的路走。

家奴跟上她,见她真的生了气,怕她和姜负告状,唯有解释兼安慰道:“你若出去报复,只会被欺负得更惨。”

这安慰显然并未起到作用,少微只继续闷头向前走,甚至走得更快了。

家奴加快脚步跟着,接着道:“他带来的护卫必然不止那二人,只是还未到悉数现身的地步,他们有刀剑弓弩,你只带了弹弓,即便再如何勇猛,势必也不好脱身。”

少微虽是气闷,却也慢慢冷静了下来,脚步跟着变慢,终于再次开口:“你喊他六殿下,那他是苍……是武陵郡王刘岐了?”

她被扔在林中,根本没能看清对方的脸,只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是他。”家奴答:“他应当是在私下祭奠长平侯,武陵郡距此数百里远,他是特意前来还是路过不得而知。但既深夜来此,必是不想被人知晓行踪,方才若果真起了冲突,稍有不慎,必会让他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到那一步就很麻烦了。”

少微不置可否,又问:“听说他之前有一条腿受伤后留下了后遗之症,如今还是如此?”

“嗯,方才观他动作,左腿确实行走有异。”

少微不再说话,只在心中狠狠划去了一笔账。

先前听闻刘岐一条腿落下伤残,因此事是上一次不曾出现过的,她不禁便想,这算不算是受她那八字预警之下而生出的变故?

少微对待此事的心态颇有几分理不清的复杂,此时这复杂之情则被全盘抹消了——那条腿就当有她一半责任好了,但今日他出手伤她一回,她之后姑且不再报复,二者相抵,就此一笔勾销。

少微并不管这想法是否合什么情理,她行事只问本心,只要能说服自己即可,总之她就是这样自行勾销了。

账销了,气也跟着消了,注意力自然而然也收了回来,少微开始看向身侧的家奴:“刘岐称你为侠客,不知你是什么名号?”

家奴:“……姜家奴仆而已。”

少微继续探问:“随姜姓?名什么?”

“……钱。”

“姜钱?”少微皱了下眉,苦思冥想,也未想到这号人物,但她还未真正步入江湖,暂时未曾听闻应当也很正常。

但姜负的家奴竟也是被刘家皇子熟知的存在,那她的仇人究竟有多厉害?——凡是涉及姜负的来历背景之事,少微最终都会拐到这个问题上来。

少微此时便问:“你可知你家主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这次家奴答得利索许多:“奴仆不得妄言家主事。”

少微刺探失败,只好暂时放弃。

二人并行走了一段路,相互之间都感到很不习惯。

虽说追追逐逐已有两年之久,彼此之间已然很熟悉了,但这还是少微第一次近距离看清对方的脸,她一边走一边扭头看,只见此人肤色粗糙,骨骼端正,两腮被胡须占去一半,却未给人凶悍之感,反而有一种不羁的落拓。

看起来确实像个不驯的侠客,方才面对刘岐也不见半点卑躬屈膝惶恐之色,很有些无所谓的派头。

就是不知姜负是如何将他驯服成家养奴仆的?
少微心中好奇,便一直盯着他瞧。

家奴的表情越来越不自在,终于不堪忍受,拿沙哑尴尬的嗓音说:“虽是初次相见,却不必一直盯着我。”

少微觉得自己此举乃是人之常情,是以堪称公平地道:“你也可以这样看我。”

家奴沉默了一下,婉拒了:“……没这个必要吧。”

他语毕,自行加快了脚步。

少微跟去,他脚下就更快了,如此几番提速,最终施展了轻功,莫名其妙又恢复了追逐模式。

少微一边追他,一边心想,姜负那句“家奴羞怯,轻易不给人见”,虽有夸大成分,却并非空穴来风。

待靠近小院,灰影消失不见,算是间接将少微送回了家中。

少微也不再追了,她足下飞快一跃,轻蹬墙面借力,身形翻飞如燕,无声落入院中。

天色尚无放亮迹象,少微往屋中走去,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夜幕,灰云涌动,不见半颗星子。

盘坐水畔草地上的刘岐将视线自这片阴云密布的苍穹之上收回,重又落向前方那座安静的苍翠断山。

酒气在四下弥漫,酒坛虽非他亲手启封,但酒水总归也尽数酹入这方土地之下了。

护卫均已重新退去隐蔽处,少年静坐着的背影格外沉默,一如他所凝望着的不语青山。

不多时,被派出去的心腹邓护终于折返,扛回了一只深灰布袋。

布袋被扔在草地上,解开麻绳,倒出来了一个只穿着铅白中衣的短须男人。

双手绑缚在身后的体胖男人被拎起跪坐在地,护卫抽走了塞在他口中的麻布,他大口喘息之余,甩了甩嗡嗡沉沉的头,同时抬眼看向在他面前屈一膝蹲身下来的人。

目中所现是一个少年,随着这少年矮下身,他左手中握着的未出鞘的长剑也跟着落下,玄黑剑鞘拄入青草间。

男人起初还未能一眼认出,但一个人的五官即便会随着成长而变化,气态也会随着遭遇而改换,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尤其是这种原本就特征漂亮鲜明叫人记忆深刻的人——

男人很快便想起来了,呼吸不匀,眼神震诧:“六皇子……”

他虽被人迷昏,但在中途便已醒来,途中他想过许多仇家的面孔,却唯独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皇六子刘岐!

近两年的传闻中,这位武陵郡王腿脚落下伤残,就此浑浑噩噩,颓唐暴戾,身边无有敢亲近者,陛下也再未有过半字过问,已有许多人逐渐要开始淡忘这个各种意义上废掉的皇子了,包括他在内。

而此时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漆黑的眉眼间何曾有半分浑噩颓唐,他拄剑凝视,周身氤氲着的湖边湿气仿若潮湿血气,落在被凝视之人的眼中,他分明像极了一只从血湖里走出的鬼怪。

这单刀直入将他绑来此处的少年没有半句寒暄:“敢问齐太守,当年那封告发长平侯通敌匈奴的密信与所谓罪证,是何人交到你手上的?”

齐太守身躯僵住。

当年他将那密信和罪证暗中交给了他的上峰冀州牧昌默,最终便是由冀州牧秘密递呈入京的,而直到长平侯身死,他都从未暴露过经手之事,昌默也在去年病逝了……被丢弃在武陵郡的刘岐又是如何查到他身上的?!

“时间太久,齐太守莫非已记不清了吗?”

随着刘岐这句问话,一名护卫手上使力,拧断了齐太守齐怀渭的左臂。

齐怀渭惨嚎出声,面色霎那间雪白,脸上冷汗滚现。

他自知对方既已将他绑到此处,一味否认无用,唯有颤声大喊:“……某当年不过是秉公办事!如此大事,岂敢大意待之,如不上呈,难道要替叛国者遮掩不成!”

这大义凛然的话却惹来面前的少年一声发笑:“齐太守会错意了,我并非是在质疑太守的忠心,太守忠奸对错与我何干,我只是要报私仇而已。”

全无对错守序,更无意自立道德阵营,刘岐只再次道:“我再问一次,那密信罪证你是从何处得来?”

问话声落下,齐怀渭的右臂也随之被生生拧断,这种不留余地的威胁已足够叫他知晓,若不如实回答,便不会再有活路。

也顾不得再去扮演什么忠直大义了,齐怀渭痛至流涕,怕到失声:“……下官也不清楚!只记得那日走进书房,那密信与罪证凭空就出现在了书案上!下官也查过,但并无所得啊!”

见他神态不似方才那般伪饰,刘岐无声抿直了唇角。

“下官……下官早年是与长平侯有些不为人知的过结……”齐怀渭至此什么都不敢隐瞒了,只能痛哭流涕道:
“这些年来下官也曾想过,依长平侯的为人,岂会与匈奴勾结呢?都怪下官当年一时糊涂,吓破了胆……之后想来,那人既要借下官之手递出罪证,显然身份非同寻常不便亲自出面,实在疑点重重,多半是蓄意构陷!下官近年来每每思及此,也是寝食难安,满腔疑虑愧疚啊!”

“只求六殿下给下官一个赎罪的机会!”他缚在身后的双臂俱已断折,但求生欲还是让他拼尽全力压低了上半身,挣扎着欲叩首表态:“下官日后一定全力相助殿下,任凭殿下差遣……以求早日还长平侯清白!”

他一副翻然悔悟的情真意切模样,终于换来那少年抬手。

却非接受与安抚,那只骨骼分明的手落在齐怀渭颈边,冰凉到叫他甚至忍不住要打寒颤。

少年没有起伏的声音同时响起:“齐太守若果真这般记挂愧疚,又明知我在武陵,何故还敢如此大意地回乡祭祖。”

“无觉无能之辈,谈何助我。”

齐怀渭想要答话辩驳,却只来得及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以及这句话伴随着的骨骼断裂声响。

这次的骨骼断裂声尤其震耳,直叫他身躯一震,眼睛瞪大,但怪得是他却未来得及感受到什么疼痛,连带着双臂的疼痛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眼前的景物诡异地变换了位置。

齐怀渭的脑袋耷拉着向一侧折下,正如林中那根被弓弩穿透之后弯折断裂的竹子。

风从竹林拂向水面,酝酿已久的阴雨终于落下,竹林被打得沙沙作响,齐怀渭未尽的临终语化作了一场林中雨。

本章标题的少微内心OS:【别指望我再可怜你!】

 4600字,补了一点点,大家晚安!
(本章完)

Sunny Encounter

Sunny Encounter

逢晴日
Author:

In the twelfth year of Tianhe, during the harsh winter on a snowy night, eleven-year-old Shaowei severed her familial ties with a swing of her sword, leaving the mountain alone. That night, Prince Liu Qi, who had inexplicably received a beating like an unlucky stray dog by the roadside, got up from the ground, wiped the blood from his nose, and stood in the heavy snow, watching the bloodied figure disapp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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