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 Encounter – Chapter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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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年正旦

秋日重九前一日,少微等人进了趟西山,摘了茱萸,采回许多果子。

山中的猴子们再未有滋扰之举了,甚至有格外灵慧的猴子帮着采了些果子,放在少微必经的路上,然后挠挠脸,迅速离开,躲在山林里暗中观察。

姬缙看在眼中,只觉这像极了上贡……果真是万物有灵。

沾沾同样也将万物有灵四字展现得淋漓尽致,每每进山时它都格外神气,四处巡视,同其它鸟儿贴脸炫耀自己乃少微大王护卫,堪称鸟中鹰犬。

有墨狸、少微和山骨在,山中再难摘的果子也难逃一劫,一不小心摘得太多,足足装满了两大只麻袋。

青坞提议,既吃不完,不如驮去县集上卖,多少能换些银钱。

少微立即点头赞成。

少微没有什么像样的物欲,又因有姜负在,历来也并不为吃穿花销发愁,但与好友们一同做一回生意当一回果贩,这样的诱惑却叫她很难抵挡。

几人约定好此事,次日齐齐起了个大早。

姜负被动静吵醒,打着呵欠推开窗,只见天色刚蒙蒙发亮,墨狸将青牛牵出了牛棚,套上板车,姬缙与山骨一人抱着一只麻袋要往牛车上放,却被少微抢过,她一手提起一只麻袋,轻轻松松地拎到车上。

五人一牛就此兴致勃勃地出门去,少微不忘指挥山骨关好院门。

见院门合上,姜负伸了个懒腰,打算提一提神,自力更生烹一回朝食,然而这懒腰伸罢,却引发了一个极其漫长的呵欠,因此便随其自然地躺回榻上,继续补觉了。

正值重九日,街市上格外热闹,除了沿街叫卖各类日用与吃食,亦可见有许多铺子前、乃至巷口处皆晾着不同的草药,姬缙告诉少微和山骨,沿街晒药乃重九习俗,市人过街,染上药气,便可辟邪驱瘟。

管它有用没用,只管入乡随俗,少微怀此心思,鼻子用力吸了几口。

兴致盎然的少微存了大干一场的野心,青坞也想着,若今日的果子卖得好,来日或还可以再进山一趟。

然而街市虽热闹,那热闹却俱是旁人的,与她们毫不相关。

心血来潮的少年们缺乏经验,想得都太简单,山中果子们过于野生,远远比不上果园里家养果子们的漂亮卖相——少微看看别的果贩摊子上摆着的果子,只觉那些饱满健硕的果子仿佛在倨傲地质问她的野果子:你们拿什么和我比?

且都是当地常见的时令果子,本地人并不热衷。

更何况她们也占不到什么好的摊位,好的位置大多有主,少微虽可强抢,但青坞和姬缙均不赞成,毕竟是来卖果不是来拼命。

如此一通忙活叫卖,叫得嗓子都冒烟了,大半日下来,所得不过七八十钱。

偏这七八十钱也未来得及捂热,墨狸盯上了隔壁小摊上售卖的麻葛糕。

见墨狸盯着不放,少微本想劝阻他,然而扭头一看,只见此糕以粳麦蒸制,茜草染色,红白相间,层层叠叠,香气扑鼻。

山骨跟着扭头看去,顿时也被吸引了。

青坞见状,原想说,这糕简单,她也蒸得,昨日她阿母还曾蒸了一锅,阿父夜中切了两片糕,依照习俗分别贴敷在她与阿缙额头,取“贴糕升高”之吉祥寓意——

但见墨狸几人实在渴望,姬缙也从旁小声劝了一句“难得出门”,青坞便一咬牙,捏着钱袋上前问价。

听闻一块糕竟要十钱,青坞眼前一黑,本想只要三块,她与阿缙不吃,但少微已经抢先举起了一只手,五指大大分开,豪气地道:“切五块来!”

五人坐在果摊前吃糕,不知是不是确实饿了,又或是亲自赚钱买来的总是更可贵,这糕吃起来竟格外香甜。

收摊之后,青坞干脆拿剩下的钱买了一大把编结用的红绳,至此钱袋已空,实是街市赚钱街市花,分文未能带回家。

回去的路上,墨狸牵牛,姬缙与山骨跟在车旁,青坞与少微坐于车上,牛车行驶缓慢,秋风怡人,菊香为伴。

青坞的手没闲过,她编了一只又一只绳结,四只各不相同,给姬缙的是祥云结,给山骨的是平安结,给墨狸的是如意结,给少微的则是雀头结,唯有少微的是可以系在手腕上的环结,其余皆为佩结。

青坞替少微系在左手腕上,少微不禁问:“雀头结又是何意?”姬缙他们的单听名字便知意思了。

“是为喜上眉梢,心似雀跃。”青坞眼里带笑,轻声说:“我愿少微常感雀跃。”

她曾偶然看到过少微左臂上那密密刀痕,她向来胆怯,不敢探问,想来那必然是叫人极其难熬难过的经历。

少微听着这句话,看着手腕上的绳结,好一会儿没作声,待抬头时,则是问:“我们都有了,青坞阿姊也该有一个,阿姊喜欢什么结?”

又大言不惭地道:“阿姊只管教我,我来给你编。”

她隐约领会到了此类物件要互赠才更有意义。

青坞想了想,笑着道:“我想要个攀缘结。此结不难,少微妹妹这样灵慧,定然一学便会。”

少微也这样认为,小小绳结岂难得倒她?

然而此类事的狡诈之处便在于它们极其擅长给人以一看就会的错觉,真正上手时往往一试便废。

偏偏少微又好强,不愿青坞上手帮忙,只许她口头指点,少微心急又挫败,屡败又屡战,直被一只小小绳结摆布得额头冒汗面红耳赤,幸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眼见桃溪乡就在眼前时,也总算成了手。

少微拎起来看了看,虽觉形状有了,但原本崭新的绳子好似经过了十来年的风雨摧残,皱巴巴的,一点也不顺垂了,还有些掉了色。

反正已经学会了,这个只当练手好了,少微当即要丢开,重新另编一个,却被青坞赶忙抢过,爱惜地捧在手里,并与少微认真道:

“攀缘结,结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既是少微妹妹这样诚心苦学编出来的东西,想必这缘分结得万分牢固,咱们定会永不离散了。”

姬缙闻言一笑:“正是此理。”

少微便也不再坚持,她看着青坞将那皱巴巴的绳结佩在了腰间,想到自己以往所见,便觉得理应要佩些珠玉才更好看,有了分量,轻飘飘的绳结自然也就能顺垂了。

姬缙也想到了以往所佩之玉,如今已许久未再能有佩玉的风雅习惯了,而风雅与否且是其次……

晚霞中,少年望向东北方,试图探寻故乡陈留郡的方向。

两日后,少微自杂物箱中翻出两块成色普通的玉佩,得了姜负允许,便打算送给青坞与姬缙。

路上遇到山骨,少微与他画饼,待日后得了更好的,定会补给他一块。

少微的想法很实际——山骨如今对这些风雅饰物并无追求,也没有做君子的想法,给他佩也佩不明白,先紧着青坞阿姊和姬缙来。

少微先行来到草屋内,等了一会儿,待青坞二人到了,少微便将两枚玉佩分别给出去,将那白玉鸟佩给了青坞,青玉鱼佩则给了姬缙。

两块玉都有些杂质,称不上上等,却已叫青坞感到惶恐,她反复推辞,但见少微实在是真心相赠,不禁感动难当,两眼哗哗冒出泪花。

姬缙却迟迟无言,拿着那青鱼佩看了又看,直到青坞嗔他:“阿缙,快道谢呀。”

姬缙自非失礼之人,只是……

“敢问姜妹妹,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姬缙问罢,直言道:“我观此玉甚是眼熟,倒像是……我从前常佩之物。”

少微怔了怔,回忆了一下,试着问:“……你在淮阳一带,遭过黑店洗劫?”

姬缙连忙点头,几分尴尬地将自己彼时经历言明。

当年,他处理罢双亲丧事之后,姨父亲自来接他,二人出了陈留郡,途经淮阳国,一路竟偶遇两家黑店,第一家是报了菜价之后,待结账时却翻了十数倍,他开口质疑,那伙计面露凶光,抓起长棍说要带他去医馆治耳疾——

待到了第二家,自是有了经验,先付了账再用的饭菜,然而夜晚睡得却过于安详,第二日醒来时,身上的配饰与钱袋俱不见了……只剩下姨父藏放在鞋筒里的一些碎银,或因那鞋既破而臭,才得以躲过一劫。

姨父抱着那只鞋,唉声叹气又满心不解:【来时也住的这些个店,也未有此类事啊……】

思来想去,应是他这妻甥看起来颇具清贵之姿,却跟着他这个田舍汉,不免给这些目光毒辣的黑店从业者以“家破人亡远投穷亲,身上想必有些余财”的暗示感。

姬缙的玉佩便是在那第二家黑店里丢失的。

他说完自己的经历,不禁问少微:“姜妹妹来时也遇到了那家黑店,可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少微便也云淡风轻地将自己的经历言明。

姬缙愕然。

所以,他被洗劫去的玉佩,竟被店家反手上贡给了姜妹妹一行?
姬缙捧着这失而复得的玉佩,久久才回神。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更何况这块他自幼携带的玉佩是他父母亲留给他的念想,意义远超这玉佩本身。

他起身向少微施礼道谢,又坚持去向姜家长姐道谢。

姜负立在堂屋门外,望着那郑重施礼的少年,含笑道:“果然是个神清骨秀的少年君子。”

又笑着望向一旁的少微——这小鬼所选来时路与落脚处,果然都选得很对,很好。

院中香樟树沙沙作响,漏下满地金黄秋光。

待几场秋霜打下,小院外的树木逐渐光秃,冬日岁月流转,又一年正旦很快到了。

墨狸挂灯,山骨帮忙,少微在指挥,而姜负照例站在廊下,笑眯眯地感慨:“小鬼,这是你我共度第四年正旦了啊。”

从前少微觉得太慢,如今听姜负数到这四年正旦,忽觉时间如流星般飞逝,竟给了她一些急促之感。

过了这日正旦,少微便十五岁了。

十五岁的少微愈发忙碌,姜负教给她更复杂的奇门阵法,对她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在此类事上,少微倒少有不耐烦,只是忍不住问:“何故突然如此紧赶着催我学这些?”

姜负一向懒散,这简直一反常态。

“你不是打算日后去闯荡江湖吗。”姜负慨叹:“如今天下又渐有些不太平,这江湖只怕也不是那么好闯荡的,还是要多学些才稳妥。”

师徒二人临窗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矮几,窗外已有两分浅青草色。

少微难得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姜负:“你的病……快好了吗?”

姜负笑微微:“有你这一身甘甜充沛的血供养着,为师怎能不好?怕是要活个千百岁了。”

少微如今已不大会为这句话而动怒变脸,只是皱了下眉,烦恼于姜负口中的话总叫人难辨真假。

她待收回目光时,却突然瞥见姜负头顶有一根银亮的白发,在一团乌黑中格外显眼。

少微伸手就要去拔:“你有一根白头发!”

姜负却赶忙抬起右手捂住头顶,身子往后一避:“这可拔不得!你若拔了这一根,势必要多生出成十上百根!”

少微:“为何?”

姜负一本正经:“你将它活活连根拔起,它周围的邻舍瞧见,还不纷纷吓白了脸?”

少微:“……那我将它的邻舍也一并除去。”

姜负:“那为师怕是要满头华发了——”

少微知道她在胡诌,便也信口道:“我再给你染黑就是!”

姜负眨眨眼:“你是要去做游侠的,哪有功夫侍奉左右为我染发?”

少微哼一声,低下头翻看帛书:“我自会不时来信托青坞阿姊帮你染一染……”

“你还会来信啊。”姜负笑眯眯地托腮:“如此一来,可就做不成无牵无挂的潇洒游侠了。”

少微不喜欢被调侃,不再接这话,却未瞧见姜负满眼的笑意里另藏着叹息。

姜负头顶的那根白发在少微看来极其刺眼,却又出奇地顽固,梳也梳不落,少微一连盯了两月之久,仍见它完好无损地活着。

她每每试图伸出爪子想去拔,都被姜负及时躲开,姜负甚至日渐从中得出了意趣,她这徒儿似只狸猫,她头顶这根白发则成了逗猫伸爪的鸡毛掸子。

因此姜负反而开始着意呵护起了这根白发。

直到这日清晨,她从屋内出来,冲正在扫地的少微招手。

四月结束了,桃溪乡的生活篇章也快要结束了。

大家晚安。

(本章完)

Sunny Encou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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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晴日
Author:

In the twelfth year of Tianhe, during the harsh winter on a snowy night, eleven-year-old Shaowei severed her familial ties with a swing of her sword, leaving the mountain alone. That night, Prince Liu Qi, who had inexplicably received a beating like an unlucky stray dog by the roadside, got up from the ground, wiped the blood from his nose, and stood in the heavy snow, watching the bloodied figure disapp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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