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 Encounter – Chapter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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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那就为牛报仇
家奴的声音沙哑平静:“应当是死了。”

单臂环抱着受伤青牛的少女眸光一沉,几乎是质问:“你亲眼看到了吗?”

家奴沉默了一下,才道:“不曾。我赶到时此处已无人踪,只剩青牛与血迹踏痕了。”

少微怒视着他:“那你凭什么来推断她死了!”

家奴再次沉默片刻,道:“她曾有言,她命中活不过三十岁。”

少微立时反驳他:“可她的病已经好了!”

“不是病。”家奴这次答得很快,没有犹豫沉默:“是劫数,命里的劫数。”

少微的神情在面庞上倏忽凝滞,只听家奴说:“她自生下起便有异于常人,幼时即可以哭笑断人祸吉生死,因此被乱世高人收入门下,那高人初见她时,即有十六字批言——”

“天机牵引,祸福相依,命中无后,三十而殒。”

家奴复述的声音没有波动,眼中也没有波动,就这样平静地讲述这个与诅咒无异的批命之言。

而遥想当年春夜中,提着酒壶坐于玉阶之上,身负这批言的主人在与他说起此事时,俨然比他此时还要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意趣洒脱。

相比之下,此时他眼前这个女孩却很不洒脱了,这很难洒脱的女孩听罢这个诅咒,愈发愤怒地问:“……所以她早知自己会有此劫难,却只因那狗屁批言而洗颈就戮?!”

她的愤怒太磅礴了,也很不客气地转移到他的身上:“所以你也早就知道她会有危险,却都不曾守在她身边!”

“她曾说过,人各有因果,生死有定数。”家奴平静中甚至几分实事求是:“她具体如何考量,我不得而知,但是从此处踩踏痕迹来看,纵我今日在场,再加上一个你,也不过陪着送死而已。”

“他们人多势众,自有精良武器弓弩,正面相抗,结果不过是一同被扎成刺猬踏作肉泥。而据我所知,这些人当中亦有熟识奇门阵法者可以与她相克。”

“纵侥幸逃脱留下一条残命,祸事却依旧无法甩脱,她历来不喜欢狼狈奔逃,做徒劳费力之事,更不喜欢旁人为她负伤送命。”

这些揣测却根本无法让少微释怀,相反,听来越是凶险艰难,她越是控制不住去想象姜负彼时的处境,不知何时泪珠已挂在了下睫处,声音也哑了:“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让她单独面对这场围捕吗!”

家奴听出了这愤怒迁怒中隐藏着的一丝委屈心疼,这竟是一个孩子对一个大人生出的委屈与心疼。

至此,他才终于说出一句有关自己内心立场的思量,他说话向来直白简单,现下也不例外:“尊重她,听从她,要比陪她去死更讨她喜欢。”

他是个隐晦的怪人,她是个明朗的怪人,怪人之间自有适合怪人的相处之道,这相处之道甚至从来不需要过多交流,一个说,一个做,仅此而已。

只是这并不被少微接受,一切都太突然了,她猛然起身,含泪的眼睛里几乎带着怨恨:“我讨厌你!”

她大声道:“更讨厌她!”

讨厌不保护人的人,更讨厌不许人保护的人!
讨厌这些看起来洒脱到仿佛连生死都可以看淡超脱的虚伪大人,好似只有她一个是愚钝无知慌乱愤怒的幼稚困兽!

被那双叫泪水洗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厌恨仇视着,家奴无言,移开视线。

此时墨狸已追了上来,少微含着泪咬着牙,从怀中粗暴地掏出几只陶瓶丢在墨狸脚下:“你来给青牛拔箭止血包扎!”

少微出门时已有不好预感,返回屋中除了拿上了沾沾,也带上了匕首和应急的伤药,然而在少微想象中最有可能需要这些伤药的人此时不见踪迹。

“哦,好!”墨狸这些年跟着姜负,也陪过少微练手,最基础的上药包扎还是不在话下的,虽注定要粗糙些,对牛也够用了。

少微丢下这个命令,转身在四下奔找起来。

家奴跟上她,声音低哑:“方圆五里内我都找过了。”

少微却根本不听,她到处搜寻着,试图找到哪怕一点什么暗示记号线索,最好能证明姜负还活着。

但她只找到一些零星血迹,以及那根姜负出门时必然会带上的竹杖。

竹杖上也有血,少微攥在手里,继续往前找。

眼前却再无所得,唯有脑海中画面纷杂,与无数情绪搅作一团乱麻,这乱麻被忍回脑中的泪水冲了又冲,仿佛散开成了一张潮湿剔透的蛛网,根根蛛丝相连,一些前因后果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早就知晓有此劫,原来是察觉到了此劫已近在眼前……所以才会说分明只在四日后的重九日还要“这么久”。

说是出门打酒,大约是为了查探,也许是已经发觉了什么,不想等着仇家杀上门来,牵连她与更多无辜乡民。

唯恐她中途察觉到异样找过去,于是还给她点了香,让她昏睡到了天黑。

真是干净利索周全细致!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这样?
少微眼中终于还是滚出了大颗的眼泪来,她质问不出更高深更有层次的话了,只能在心中胡乱无理地问一句凭什么这样。

她手中攥着那竹杖,脱力般跪坐在山前枯草丛中,仰着头,一颗颗圆滚滚的泪珠无声地、愤怒地从眼眶内奔涌而出。

仰头所见是灰蓝的夜,银白的月,经满眼满睫的泪水一映,在山前混出了一层青色,那青色像极了姜负的衣衫幻影。

风经过,泪珠坠落,那抹青色荡然消失之前,仿佛那青衫人洒脱地一挥衣袖,却就此划开了一道天堑,青衫在天堑的另一边隐去,一身朱白的少女则孤独地跪坐在天堑的另一边,安静凝望着那万丈黑渊。

见她终于肯安静下来,家奴走到她身边,道:“人各有命,也各有路要走,你们二人师徒缘分已尽,此地事已了,也就不必再执着了。”

少微静静看着前方的大山,声音里没了方才的诸多汹涌情绪,只问:“这是她让你说的?”

“嗯。”家奴继而道:“我已探好了路,可带你顺利脱身离开,也可替你掩去与她的交集,保你日后不受牵连。你不是要去做侠客吗,我送你一程。”

少微已无需再问,也知这些事必然也是姜负的交待了,而家奴这段时日之所以离开这么久,想来正是安排这些后路去了。

缘分已尽,话已至此,似乎已然切割得干干净净了。

而早在初识时,二人便曾约定好来日一拍两散互不相欠,如今只不过是到了践诺之日,虽然这一日来得有些突然,方式有些不够完整。

更不必提,姜负曾三令五申地说过不必为她报仇的话,如今又让家奴转告这句“人各有命,缘分已尽”,倘若少微再行“死缠烂打”寻人寻仇,倒是全无脸皮全无尊严可谈了。

而少微向来是一个很要脸皮很要尊严的人。

见少微沉默,家奴适时开口,伸出一只手去:“起来吧,我送你离开。”

少微没有回应那只手,自行站了起来,转身而去。

她手里攥着那竹杖,不再疾行奔走,一路无言,来到青牛和墨狸身前。

墨狸已替青牛处理了伤口,背上的弩箭拔了出来,断肢也上了药,并按照少微的交待包扎好了。

只是少微给了他药,没给包扎用的东西,他就此取材,将自己的衣袍割开撕开一道又一道,原本完整的下袍变得凌乱,站起身时好似破烂流苏随风摇摆。

青牛躺在草丛中喘着粗气,温驯纯澈的大眼珠看着少微,随着呼吸眨动,带着泪光。

于是少微理所当然地道:“他们伤了青牛,我要为它报仇。”

少女的声音和话语在这荒野之中透着说不出的天真荒诞。

她竟说她要为了一头牛去报仇。

她看着青牛,口中吐出的天真话语坚定又凶残:“我要找到那个人,先要砍去他一只手臂,此外再十倍百倍讨还回来。”

少微无意就这荒诞举止去征询任何人的意见,她说罢即抬头,看向家奴,已经不再流泪的眼神格外平静:“我不必你来护送,你可以走了。”

接着,她同样对墨狸道:“他说姜负死了,你也可以走了。”

“哦……”墨狸下意识地点点头,转身茫然而去,脚步却不比往常那样利索轻快。

如此走了十来步,墨狸挠了挠头,却又突然跑了回来。

他看着少微,道:“我想起来一件事,家主曾对我说过,若哪日她死了,我便是她的遗物,必须要跟紧你!”

少微没好气地问:“凭什么?”

她都和她师徒缘尽了,凭什么还要让她帮她养这劳什子遗物馋狸!
墨狸答得很干脆:“凭你会管我,不会欺负我,不会让我饿肚子!就凭这些!”

这逻辑因果错乱的话让少微眉头大皱。

而墨狸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冲她磕了个头,宣布就此认主:“从今往后,你就是墨狸的少主了!”

与墨狸是讲不通道理的,少微看一眼青牛,遂道:“那你替我办一件事。”

墨狸点头如捣蒜,示意她吩咐。

“我有事要去办,你留下照看青牛,就近寻一处避风地,给它换药挪身。”少微正色道:“若它能活下来是它的造化,也是你的功劳。若它伤重而死,你便埋了它,不许吃它。”

“哦,好!”墨狸答应下来,又不忘问出最在意的问题:“那我们吃什么?”

少微:“它吃草,你吃山间果子兔子,如今还是秋日,饿不着你。”

“好!”墨狸应罢,又问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果子兔子吃完了怎么办?”

这样“久远”的问题本不是墨狸惯常能问得出来的,他通常是做一件事便只做这件事,不会考虑之后。

他似乎根本不懂何为悲伤难过,听到姜负死了,也没有值得一提的反应。

但此刻他却会主动追问少微何时回来,这背后大约是因姜负的离开而带来的焦虑不安,只是这一丝情绪埋得很深,他自己也说不清。

察觉到墨狸这一丝不安,少微看了他片刻,道:“在那之前我会回来,若我没回来,你便去汝南郡找我。”

至于为何是汝南郡,这已经再不是墨狸会追问的问题了,他得了确切答案,便安心应下。

少微并不打算去汝南郡,只因在她记忆中汝南郡的粮田最广最多,墨狸去了那里,做乞丐做小偷应当都不容易饿死。

家奴一直站在原处没动也没说话,少微亦不再与他多说,她心中已有决定,安排好了墨狸和青牛,便沿着来时路而去。

已过子时,夜色正浓,淡淡月光洒覆四野,夜风拂动半人高的荒草,也拂起行走于高高荒草之间的少女用来束发的朱红缎带。

天地皆黯淡,月色也苍白,唯有那看起来一意孤行的朱白背影是鲜明醒目的存在,在这夜风中如同一只振翅而去的朱雀鸟。

她踏草大步而行,无畏无疑,似在遵循着一种近乎顽固的、原始的、不知变通的,单刀直入的动物扑杀寻仇之法。

家奴看着那背影,心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不必入江湖,此刻她已是一名很具有独立品格的侠客了。

家奴足下忽动,掠风追去。

少微察觉到身后灰影的靠近,止步的同时拔出了腰后短刀,回身之际,攥刀于身侧,眼神凶戾冷冽:“别挡路。”

这个崭新的侠客看起来随时都要动手。

家奴诚然道:“不是挡路,是要同路。”

他说:“我想了想,也想替青牛报仇。”

四目相视,沉默片刻,少微问:“你和青牛也很熟吗?”

家奴:“多少有些交情吧。”

看着这双眼睛,少微隐约便懂了。

他大约也答应过某个很讨厌的人不会为她寻仇。

他大约也存有一点侥幸,认为那个人或许还活着。

少微无言转身,家奴提步跟上,二人并肩前行。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已经走在路上的少微,此刻才得以问出这个问题。

【牛牛复仇者侠客联盟】就此成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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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晴日
Author:

In the twelfth year of Tianhe, during the harsh winter on a snowy night, eleven-year-old Shaowei severed her familial ties with a swing of her sword, leaving the mountain alone. That night, Prince Liu Qi, who had inexplicably received a beating like an unlucky stray dog by the roadside, got up from the ground, wiped the blood from his nose, and stood in the heavy snow, watching the bloodied figure disapp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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