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 Encounter – Chapter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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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新侠客的试炼
家奴今日虽不曾亲自在场目睹,但除了对此处踏痕的判断,他本也知晓许多前因,因此他无需犹豫便可以肯定地回答少微的问题:“是朝廷的人。”

少微脚下未停,又问:“朝廷的人来杀她,是长安城里的皇帝要她死吗?”

“此次应当不是,至少不全是。”家奴答:“此次行动不乏私怨。”

少微再问:“是绣衣卫的人,还是那位什么仙师?”

家奴有些意外地转头,垂眼看向身侧踏步前行目不斜视的少女,这个孩子并不知那仙师具体名号,可见对这些人和事并无了解、只有些模糊听闻,可她却自有一针见血的敏锐分辨,这份敏锐好比山林动物分辨猎物所在与血气源头的绝佳嗅觉,她闻得出危险和血腥从哪个方向而来,即便她看起来已被巨大的愤怒和仇恨淹没。

“应是二者合力联手。”家奴告知道:“那仙师名唤赤阳,绣衣卫首领姓祝名执,二人皆非寻常人。”

少微右手攥紧了竹杖,记下了这二人。

她最后问:“她在那些人面前是什么身份?做过什么事?”

此一问让家奴陷入了犹豫,正如他先前所言“家奴不可妄议家主事”,姜负未肯言明的,他似乎并无资格擅作主张悉数泄露,他的嘴也是嘴,不是那灶屋墙上挂着的大漏勺成精所化。

没等到他回答,少微冷冷道:“不想说就算了。”

这本是带些赌气胁迫的话语,家奴却好似听不出,点头:“多谢。”

“……”一脚好似踹在草垛上的少微无语烦躁地扭头,却也不再追问了。

管姜负是什么来历身份,做过什么好事坏事,是囚犯也好反贼也罢,横竖都影响不了她要为青牛报仇的决定。

见她意不改,家奴遂开口道:“不提赤阳的独门本领,只说由祝执率领的绣衣卫,他们训练有素,有健马有甲衣有长刀有精弓利弩,人数更胜你我二人百倍余,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少微声音里没有畏惧只有杀意:“意味着他们恃强凌弱,连一头牛都不放过,实在罪该万死。”

“……的确如此。”家奴补充道:“也顺便意味着你我二人很容易死掉。”

这个孩子的心意胆气让他钦佩,他也并无资格强逼或阻止什么,但他身为长者前辈,有义务要与这个初出茅庐的孩子阐明危险与胜算。

危险若暴雨如注,胜算如大海捞针。

少微面色不为所动,只继续前行。

毫无育儿经验、交流能力也一般的家奴不知她听懂了没有,见她轻易不再接话,遂试着改为问话,至少让这个孩子好歹开口继续交流——

“你杀过人吗?”家奴尝试着问。

“杀过。”

“几个?”

“在我手下咽气的有四个。”少微表情冷漠,言辞诚实严谨:“有一个算是趁人之危,但是他求我动手的。”

“嗯。”家奴也很诚实严谨地给出评价:“看得出你很有杀人的天分。”

他顺利借此延伸至自己想说的话题上:“但这次你面对的敌人不能说是‘人’,他们是一支庞大的队伍,百人之上兵马弓弩齐备,这便不再是切磋对局,而是一方战场。”

“战场上的打法与江湖不同,即便是绝顶的游侠,若将其投去战场之上,置于千军万马之间,再多的本领在铁蹄与箭雨之下也无法施展。”

侠客最适合的职业乃是杀手,最擅刺杀偷袭与轻功脱逃之术,而再厉害的肉体凡胎也敌不过人海正面战法。

听罢这些,少微只问:“你上过你说的这种战场吗?”

家奴:“没有,所以我还活着。”

少微:“那你与纸上谈兵何异?”

“……”口头假设教育失败,家奴只好再次直接朴素地告知:“但此去真的很容易死。”

“人活着都会死,很多事情都会让人死。”少微道:“你的经验比我多这么多,这样清楚此去危险重重,不也还是跟上来了吗。”

少微此刻几乎确信,即便她方才答应了和此人一同离开,待他将她护送至安全处,完成了姜负的交待之后,他定然会去探寻姜负的生死究竟,瞒着她吃下这份报仇的独食。

果然,她只听那所谓家奴道:“我不必怕死,我已年过三十,活够本了。你不一样,少年人不当死。”

少微听着这话不由就联想到姜负,所以姜负也是这样想的吗,反正活够本了,怎么也活到劫数降临这一日了,活够本的人不该去牵连不当死的少年人?

单是想象着姜负说这种话时的语气神态,少微便觉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

她也不由想到自己的命数,前世她未能活得过十八岁,而今丹毒寒症已轻易不能再危及性命,莫非就要换另一种活不过十八的新死法来补上这缺口?

不这样想倒还好,这个想法一出现,反而激起了少微的逆反心——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有人就这样自己激将了自己一番。

“我要去。”少微最后道:“不说那些人究竟是否真的值得害怕,只怕也根本没有什么正面对敌的机会了,真正的正面对敌之危已经有人独自消受了不是吗。”

姜负自己受下了那正面对敌的无胜算局面,将她隔绝在后,将家奴远远支开。

而今那些人已经得手,换作了她与家奴在暗,纵有危险千重,但那样恶劣的正面围困局面想来不会轻易形成了。

家奴只是履行了将危险讲述清楚的责任,而并不会左右少微自己的见解与分析。

此刻听少微这样说,他也很利索地点了头:“嗯,那就试试吧。”

过来人的说教没有太大意义,也吓不退倔强不羁的少年人,她注定只认自己亲自累积的经验。

他要陪这位崭新的少年侠客奔赴她的第一场试炼,这于常人而言等同死局的开局试炼,于非常人而言同样称得上天崩地陷的开局试炼。

二人就此不再多言,一同掠入危机重重的夜色中。

少微目标明确,她很清楚自己首先要往哪里去。

秋分后白昼变短,黑夜被拉长。

天色仍未明之前,邻山邻水处聚集出了潮雾,灰雾笼罩之下的桃溪乡,落入少微眼中,竟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尤其是想到这里已没有姜负的存在,往常此时姜负必然还在睡梦中。

一片秋叶在眼前坠落,少微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时,只觉那轻轻一片落叶好似一柄利刃,就此划开了那方承载了无限美好画面的太虚幻境。

名符其实的桃花源就此有了裂痕,那些恶鬼般的黑影沿着这道裂痕,从外面钻了进来。

十余道持刀握弓的黑影从浓雾中现身,沿着少微常走的那根屋后独木桥踏过小河,从后方飞快地逼近那座小院,如蝙蝠般飞进涌入。

他们共有数十人,分为了三路。

此处乃长沙王封地,而他们并非受皇命行事,是替指挥使祝执前来斩草除根,便不宜闹出太大动静扩大事端,最好在天亮之前速战速决。

而他们已连夜探明了这座小院的人员构成情况,除了那个女人之外,便只剩下一个仆从一个少女,十余名绣衣卫为一队绰绰有余了。

一行人快速搜找着小院内外,只有一名为首者立在院门内,紧盯着院中。

不多时,一名下属自堂屋中奔出,向那为首者低声禀道:“人已不在了,看屋内用物可见是临时匆匆而去!”

“竟叫那赤阳料准了……”为首者鄙夷嗤笑:“果然急逃而去了!”

这话音刚落,说话者忽觉颈后一凉,背后似有急风袭来,然而这风中却钻出了人的声音:“哪只眼睛看到我逃了——”

那是一道少女的声音,伴着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一根长长直直的兵刃钻出昏暗的潮雾,迅捷如电蛟般贯穿了那为首者的脖颈!

带血的兵刃自喉咙里探出,少量的鲜血迸溅,那被贯穿的人下意识地垂眼,才愕然惊觉那并非兵刃,竟只是一截竹杖。

一声筋肉喉管被搅动的黏稠声响起,那竹杖被人从后方抽回,泉涌般的鲜血喷出,他双手捂住血洞,双膝跪扑在地,他想回头看清来人面貌,却已不敢扭动被洞穿的脆弱脖颈。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快得不可思议,在此之前他们甚至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向他禀话的那名绣衣卫表情震悚,看着那随着上峰倒地之后出现在视野中的少女。

三角垂髻,朱白曲裾,十五六岁,面貌生动灵气,眸中杀气却如万丈寒渊。

只这一眼,这名绣衣卫便足以断定,这就是那个女人留下的那个少女,而这少女分明不是寻常人,更像是个怪物……正常人怎么敢返回,怎么敢直视挑衅绣衣卫?

没错,他可是大乾的绣衣卫——这个身份犹如一张巫傩面具,戴上便好似化身为了神鬼,让人生出无限胆气乃至自觉身负神力。

绣衣卫手中的刀是常年在血里泡着的!
这名绣衣卫在那一瞬的震悚之后即恢复威厉,立时举刀杀去。

与此同时少微踩着那跪地者的肩背,手中竹竿侧撑,借力飞身一跃,在半空中提腿侧踢向对方头颅。

那名绣衣卫仿佛听到了脑浆晃动的声音,他晕眩之间倒退一步大吼一声,手中长刀拼力挥砍而去,待挥出第二下时,动作忽然顿住——

竹杖倾斜刺入了他的胸膛。

少女力道奇大无比,竹杖却终究只是凡物,此刻不堪被倾注重力与骨骼阻挡,干燥竹身碎裂开来,却依旧被握竹者再次狠狠刺入,直到那叉裂的竹子也一并搅入骨肉之中,这破竹在她手中赫然变作了残暴的利器。

那口中溢血的绣衣卫步步倒退,手里长刀坠落,无形的神鬼面具仿佛也随之被绞碎了,他眼中终于流露出属于凡人的恐惧。

这时,一声受惊的女子喊叫突然在外面响起。

少微立时色变,弃了面前残破的敌人,转身飞奔出院门。

天色还没亮,又起了雾,乡中尚不见人影走动,尤其是村后方更加寂静无人踏足。

但青坞过来了。

她昨晚便曾来过,她想当面和少微分享完成了人生中第一场傩仪的喜悦,但她来到时却见少微家中空无一人,仅有灶屋里亮着一盏灯火。

青坞心中疑惑,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人回来,直到阿娘来寻她回家。

青坞见一切齐整有序,院门也没关,便也没往很坏的方向想,只当是一家三口出门去了。

只是重九夜中出门到底异样,青坞回到家中一夜未眠,始终放心不下,是以天还没亮便壮着胆子提着灯出了门,想看一看少微她们回来了没有。

然而刚靠近此处,却见一道黑影沿着院墙快速游走搜找,那黑影也发现了她,竟二话不说立时张弓向她射杀而来!

青坞发出惊叫,手里的灯砸落,仓皇转身欲逃,因太过慌张而扑倒在地,却也因此侥幸避开了那支从头顶擦过的利箭。

但第二支箭已紧跟着离弦。

青坞吓破了胆,也全无应对此等情况的经验,她哭着爬起身,不敢回头看,却不知那利箭已直冲她后心而来。

生死一线之间,少微飞奔而来,矮身扑去青坞身侧,直面那利箭飞来的方向,同时伸出右手险险攥住箭头下一寸,纵然少微力大无穷,此刻也被箭力带得举臂后仰,手心虎口处被生生磨出了血来。

青坞来不及反应,便被少微快速抓起,快步避去了前方的一座草垛后。

“少微,少微!”青坞满脸惊惧的泪,她慌乱抬手要去摸少微的脸:“你流血了!发生了什么事?那人是谁?”

她说着,另只手抓住少微手腕:“你别怕!别怕……我们去喊人来,去告诉里正,去报官,快走!”

但她用尽全力竟拽不动少微分毫,这混乱之间,她看到少微眼里竟闪着晨雾般潮湿的泪,郑重与她道:“阿姊,你不要找我,要保重。”

青坞惊惑于这类似告别的话,她还要再说什么,却觉后颈受力一麻,立时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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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Sunny Encounter

Sunny Encounter

逢晴日
Author:

In the twelfth year of Tianhe, during the harsh winter on a snowy night, eleven-year-old Shaowei severed her familial ties with a swing of her sword, leaving the mountain alone. That night, Prince Liu Qi, who had inexplicably received a beating like an unlucky stray dog by the roadside, got up from the ground, wiped the blood from his nose, and stood in the heavy snow, watching the bloodied figure disapp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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