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周六的学校
周六上午的雨空高中，正沉入那舒缓的静谧之中。
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实验楼传来的悠扬乐声，中间偶尔还会带上几分嘈杂和些许错乱的节奏。
这是雪音乐队在练习，因为星期二就要参加表演了，时间很紧急，就算是临时抱佛脚，都得多抱一会儿才好。
莫空摘下了脸上的单片眼镜，把它好好地收进了一旁的镜盒中。
他身后的窗帘敞开着，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校外那条干净且少有人经过的沥青马路——主要因为这边是单行线，再加上附近除了学校和图书馆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建筑，所以很少会有人开进来。
就算是公交站，也是在外头那条更宽阔些的大马路上。
也因此而让这里很适合步行，上学的时候如果站在这里，就会看到不少学生穿过这条马路走向学校。
一般走这条路的学生，家基本都住得比较偏远，因为那个方向正是郊区。
桌面上散乱着一些文件，上面写着有关雨空高中考试成绩的统计和去年高三升学率的统计……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资料。
莫空并未去整理，只是悠闲地端起茶杯，将椅子转向落地窗的方向，依着窗台悠闲地看向了窗外。
这个学期已经又过去了一小半，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高三学生们就将迎来高考了。
一直窝在沙发上像只小猫似的苏雨晴好像睡醒了，她揉着眼睛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歪着头靠在了莫空身上。
毛茸茸的发丝胡乱地挠着他那满是胡茬的粗糙脸庞。
“听说高考时间要改革了……？”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还有些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嗯，但具体实施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据说要提前一个月，改到六月进行。”莫空微微侧过头看向她，捧起茶刚想抿一口，却被苏雨晴抢先喝了。
后者舔了舔还沾着茶水的嘴角，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但俩人说的，却还是学校上的事情。
如果只听声音，根本不知道他俩做了什么小动作。
“是在想高考的事情吗？去年的成果好像不太好？”
莫空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陈述事实：“一本率下降了，二本率没怎么变，三本率提升了，本科的综合录取率提升了，算上专科，总体的升学率也提升了。”
“考上大学的人其实比往年多？”
“嗯，是这样。”
“但培养出的精英少了呢。”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精英的。”莫空微微扭过头，胡茬不经意地蹭到她娇嫩的小脸，“勉强出来的精英没有意义。”
“嗯，所以你不是在担心这个？作为普高的话，升学率足够高，也确实算是成功了吧？”
莫空未置可否，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并未点燃。
温暖的空气中，似乎飘散着几许瓜果的清香，就像是快要成熟的西瓜一样。
“对了，夏天能完成吗？”苏雨晴忽然又问道。
莫空很清楚她在说什么，笃定地回答道：“没问题。”
“有点想念夏天的瓜田了……以前在思思姐那的时候……”
他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就像是在安慰着一只忽然寂寞了的猫。
……
沈可琳喜欢到学校里来写作业——双休日的时候也会来。
或许是因为这里更有学习的气氛吧。
毕竟无论是父母做生意的菜场，还是那个虽不狭小，但却因为堆满东西而变得十分拥挤的家，都让人有点静不下心来。
有时也不是来写作业，而是来做之后广播的安排。
下雨时的中午会有广播，临时想肯定会显得仓促，所以要多准备一些计划以备不时之需。
她撅着上嘴唇，在那里放了一支水笔，像是在模仿大象卷鼻子一样。
教室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长得不算帅气，只是普普通通的男生兴奋而又紧张地看向了她。
虽说长得普通，不过他收拾得很干净，精神也很好，所以其实也并不让人感到讨厌。
“怎么又是你啊？”沈可琳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拿起了放在上嘴唇的水笔，“你又来干嘛？没完没了了是吧？”
“嘿，别那么说嘛，我就打听到你可能会来教室……”
“啊啊……”她头痛地捂住了眼睛，“你真的好烦啊……”
“嘿嘿，我已经习惯了，你以前不也这么说我的嘛。”
“好烦。”沈可琳又念了一遍，不过并没有要用行动把他赶出去的意思，更多的还是在抱怨吧。
主要是对他讨厌不起来。
这家伙现在是她的同班同学，而在小学的时候，俩人曾经谈过一场恋爱……
虽然那是小学生幼稚的玩闹，不过当时确实是表达过‘我喜欢你’之类的情愫。
所以可算得上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甚至还尝试在一起洗澡的时候生小人，不过最后因为不知怎么开始而只能作罢。
五年级的时候，这个家伙连家带人一起到了别处，也就是搬家又转校了。
之后的初中和高一也没有再遇到。
但到了高二，竟然又成了同班同学。
他曾经提过要不要再续小学时候的爱恋，但被沈可琳拒绝了。
可他却没有放弃，反而纠缠得越来越紧了。
还说什么自己除了她之外就再也没谈过女朋友了，很希望自己能够从一而终什么的。
这家伙到底是痴情还是找不到女朋友只能找她呢，这谁也不知道。
“咋了，一个人到学校里写作业啊，你以前好像不太喜欢写作业吧？还都是我借你抄的嘞。”他就在沈可琳身旁坐下，仿佛是在哄生气的女朋友。
“吵死了。”
“为啥这么嫌弃我啊？哎哎，以前的时候我们俩不是挺要好的吗？而且都这么多年相处过了，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啊，你别怕啊，只要你和我一块儿了，我肯定会负责到底的啊，再说了，你害羞什么嘛，小时候我们都一起洗过好几次澡了对不对？”
“吵死了……”
“沈可琳沈可琳，我觉得我还是叫你可可好听，虽然你没以前那么可爱了，不过长得成熟点我也很喜欢嘛！”这家伙依然在喋喋不休，似乎根本不担心沈可琳生气，又或者完全不怕的样子，“我又不会伤害你，小时候给你背了多少黑锅了啊，你以前比其他男的可都皮啊——把人家玻璃砸了是我去挨骂的；扎破了人家自行车的轮胎是我拿零花钱赔的；晚上突发奇想去偷菜，我一个人挨了两家人的打；你放狗咬别人，我也说是我叫你干的……”
“啊——好烦。”
“你衣服脏了还是我帮你洗的，你还老揍我，我都没嫌弃你，你嫌弃我干嘛？”
沈可琳有点无话可说了，但她还是瞪起了眼睛，故作生气地嚷道：“都小时候的事情了你还记那么清，小气不啦！吵死了！我跟你说啊，我不喜欢男生，我喜欢女生！现在可以了吗？你可以走人了没？”
“哈？真的假的？呃……”男生上下打量着她，忽然觉得有几分可信度，“嘶——你小时候就像个小男孩似的，该不会真的……喜欢女生吧？而且你还是扮演男生的那一方？”
“是啊！”沈可琳怒气冲冲地扯了扯衣摆，“都告诉你啦！现在满意了没！”
“但是——我不信！”他一点也不害怕地挺起了胸膛，“除非你把你‘女朋友’带给我看！”
“看就看！”她气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吵死了！！”
“好啊，那万一没有的话，怎么办？”
“不可能没有！”
“你不会随便拉个女孩子骗我吧？”
“吵死了啊你！”沈可琳忍不住想要在这家伙的屁股上来一脚，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放心，就算你真的喜欢女孩子，我也不会告诉叔叔的。”
“切，谅你也不敢。”
男生嘿嘿地笑了两声，跑出了教室。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教室重新安静了下来，但沈可琳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她愤愤地捏着水笔，像是要将它给掰断一样：“这个家伙，发了什么疯啊，真是的！”
……
乐队教室里，大家都难得认真了这么长时间，但紧绷着的精神也要有休息的时候。
花银银第一个放下了‘导师’的身份，整个人就像垮掉了一样瘫在了椅子上：“哎呀呀呀，累死惹累死惹。”
“稍微休息一会儿吧……我手疼……”王佳乐也放下了手中的贝斯，整个人扑倒在了花银银的大腿上，“我们的配合还是有些问题呐……莜莜的节奏一快一慢的，好难跟呀……”
“我、我也没办法啦！尽力了嘛……”墨竹莜有点委屈，“早知道不当鼓手了……还是贝斯好，可以混一混。”
“什么嘛——莜莜你在映射我——！”王佳乐鼓着腮帮不满地嚷道，趴在花银银的大腿上张牙舞爪。
“哼，那要不你来敲鼓，我来弹贝斯好了。”
“嘁——你会弹吗？你连敲鼓都搞不定呢！”
“没试过怎么知道啦！”
“切，还是让我来吧，看我的绝对音感！”
“哇，小遥也太嚣张了吧！”
“就是，区区小遥！”
“好了好了好了，哈哈哈……”雪先生劝到一半，自己却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