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莫雪遥与虞姝的夏天
穿过蓝色的玻璃，照进了冰蓝色的光。
水面微波粼粼，没玩尽兴的冷风正拽着茶离要比赛游泳。
浪花已经翻滚，夏日的气息在蔓延着。
其实对于农村的孩子而言，这是陌生的一幕。
因为他们大抵更习惯于看到清澈蜿蜒的小溪，以及旁边丛生的杂草与青苔，还有那些滑溜溜的小鱼。
莫雪遥是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回农村也就某几次暑假而已。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这由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城市里。
有很多暑假，还是待在城里。
那会儿最羡慕的，就是能去游泳馆游泳的人。
办一张季卡，花销可不算少。
但怎么说也好歹是去过几次的。
可每一次人都很多，哪像现在包场似的悠闲。
即使不下水，只是躺在岸边的椅子上，也相当惬意。
“虞姝也累了吧？”她歪头看向躺在旁边那张椅子上的虞姝，她实在是太娇小了，以至于躺平了，也只占了一半面积。
就像是在一个大平底锅里，却只瘫了一个小小的鸡蛋饼一样。
“嗯——”虞姝眯着眼睛，勾着膝盖、微微抬起双手，十分拘谨地伸了个懒腰。
“不过这里比家里凉快多了，我感觉能躺在这里睡到明天。”莫雪遥翻过身，正对着虞姝的小脸，“小时候想要凉快凉快，如果不去很远的地方，那就只能在公园的竹林里乘凉了。”
“嗯，那个竹林，还在吗？我都没去看过。”
“还在呢——应该吧？”她有些不太确定，小时候，那小小的公园就像是一座圣地。
到了晚上，贩售廉价玩具和小吃的商贩们，妆点起了无数个普通人的童年。
“要不待会儿去看看？”
“晚上吗……？”
“嗯，啊，不过去了之后还得回水果店睡觉，麻烦死了，算了，下次吧。”
听到莫雪遥这么说，虞姝脱口而出：“那睡我……我、我家？”
“唔——你家有空调吗？”
“嗯，有，我房间有空调的！”她用力点了点头。
这让莫雪遥有些迟疑了：“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啊……婉言！去不去虞姝家过夜？水果店的小房间现在实在太热了。”
那个地方只有一扇开窗，而且上面就是屋顶，还是没有瓦片的那种。
冬天可能还好些，到了夏天，简直就和桑拿房似的。
现在天气还没那么热，都已经要十点、十一点才睡得着了，更别说到了最热的时候。
“我要帮忙。”
“啊……”
“反正遥遥留着也没事，你去吧。”
“嗯，那我到时候问问老妈，反正八成是没问题的。”
天气热起来后，水果店的损耗也变大了，为了不让库存积压，所以水果卖得都比较便宜，不然到时候烂掉了，可连成本都回不来。
也因此生意变得比以往更好，天气炎热，再加上价格便宜，上门的客人那是络绎不绝。
别说父亲大多时候不在，就算在，光两个人都要忙得不可开交。
而今天晚上，父亲说是要刷个墙漆，不然再拖下去梅雨季节要来了，到时候日子就得继续往后延了，那可不好。
所以必须得有个帮忙的人。
就算晚上生意没那么火热，好歹也可以帮忙做个晚餐什么。
按理来说，莫雪遥也应该留在家里帮忙才是。
但她每次帮点什么，都要被数落数落，所以对于这种事儿特别抗拒。
慢慢的，除非实在很忙，母亲也不会让她来干活了。
——都是叫上李婉言一起。
这也让她体会到了有兄弟姐妹的快乐。
怎么说呢……麻烦事儿都可以让年长点的干了，自己这个‘妹妹’就可以偷懒了。
……
下午六点，太阳依旧没有要落山的意思。
仿佛还能在那儿再挂它三四个小时。
“哇，都已经六点多啦？”冷风夸张地张大了嘴，像是在模仿动漫人物，“完全感觉不出来。”
“天暗得太晚了呗。”
叶半夏轻轻点了点头：“我记得昨天七点钟，外面还亮堂堂的。”
大家没有玩到最迟离开时间，在六点不到的时候就回更衣室洗澡换衣服了。
出来时，便是六点出头了。
莫雪遥甩了甩自己那还有点湿漉漉的长发，大约是刚洗过澡的缘故，所以感觉迎面吹来的风一点也不热，反而格外的清爽。
众人走出学校，在路口的人行横道线前互相道别。
“班长，多谢啦，今天！”冷风爽朗地笑着，用力挥了挥比其他人都宽大不少的手掌，“下次还有这机会，记得一定叫我啊！”
后面那句话是冲莫雪遥喊的。
“一定一定。”莫雪遥摆了摆手，身后背着的琴包，让刚赶到的几许清凉又变成了燥热。
背着这么大，又那么重的玩意儿，走不了几步路，就得汗流浃背了。
倒也不是说真的很累，只是天气热容易流汗而已。
用的时候，这台电子琴确实十分舒服，但……带着走的时候，就痛苦万分，开始怀念起自己那台朴素又轻便的普通电子琴了。
“拜拜～”叶半夏和茶离是顺路的，她俩不用过马路，直接在这边的站台上坐车就行。
莫雪遥她们与其他人纷纷道别，站在校门口的黄语惜，也等到了过来接自己的哥哥。
——因为她已经看到那辆小卡车了。
驶过身旁的汽车掀起几许干燥的灰尘。
最近几天都没下雨，回家路上经过的工地小池塘里，水都变浅了许多。
水果店中不算特别忙碌，让莫雪遥的‘良心’放松了许多。
和母亲说了之后，就如她所料的那样被放行了。
有点上幼儿园那会儿，母亲还没回家，就跑到虞姝家打电话到她上班的地方，说今天就在她家吃饭什么的一样。
炙热的太阳依旧灼烤着大地，老陈和陈程这爷俩倒是融洽地蹲在店门口喝着啤酒抽着烟——虽说陈程还是不怎么和他爹用好语气说话，但大概只是以前习惯了，有些改不过来而已。
“老陈，还没开始忙啊？”
“这会儿没新的生意，忙里偷闲一下。”老陈嘿嘿一笑，掸了掸烟灰，又‘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去哪儿呢？”
“回家咯。”
“装修好了？”
“没呢，去虞姝那住。”莫雪遥回了一句，然后趁着老陈转身的瞬间，冲陈程竖了个中指，没能做出接下来想做的鬼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老是在自己父亲面前摆着张臭脸，也让她总想要忍不住逗一逗他。
陈程用看小孩子般的眼神看着她，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究竟是生气了呢，还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应。
莫雪遥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感觉自己好像赢了似的，趁着没车路过的时候，拽着虞姝的手腕，穿过了马路。
六点多的公交车，已经不是那么的拥挤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上班族都是五点半以前就下班了。
快六点半了还没下班的，并不多。
“虞姝要回家吃饭吗？”
“昨天……说过，可能不回家吃的。”
“哦——那现在——”莫雪遥摸了摸口袋，刚才出来的时候，她虽然把书包放店里了，但却特意把钱包给带上了，“要不买点吃的？”
俩人刚下车，正朝着家附近的公园走去。
公园门口，已经相当热闹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很多人吃好晚饭出来散步的时候。
趁此机会摆摊的人不少。
宵夜摊已经在忙碌了。
旁边的小折叠桌旁，坐了几个喝啤酒的大叔。
五楼的大伯正在忙着炸串，小推车前围着一堆人，并没看到莫雪遥和虞姝。
他这么忙，跑过去打扰也不好，而且大概率他还不用她们付钱。
“嗯……我也想在外面吃。”虞姝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容，“嗯……好难得能在外面买着吃呢。”
“很稀奇吗？”
“嗯……就，感觉呢……像是在偷偷做坏事。”
“这有什么，在外面买东西吃就是做坏事了啊？”
“因为……我爸妈不让我在外面买吃的，唔，我感觉我现在应该没关系的……”
“哈哈，小时候你不也这样吗，出来都不给你钱，想吃棒冰还是我请你的呢。”
“嗯，对了，买根碎冰冰吃吧，好久没吃了！”
小时候一毛钱一根的东西，现在已经涨到四毛钱一根了。
经常买这个，就是因为它能折成两根，正适合没钱时和小伙伴一块儿分享。
“橙子味的？”
“嗯。”
“夏天和橙子味的饮料很配呢。”莫雪遥买了一根，折成两段，而虞姝则要了小一些的那段。
她伸出似猫般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好酸呀。”
“是吗？嗯……还好吧。”莫雪遥咬下一截，‘咕咚’地推进嘴里，又在嘴中‘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要不干脆买点什么去竹林吃吧？”
“嗯！”
公园门口的宵夜其实很简单。
无外乎炒面、炒饭、炒粉之类。
虞姝踮着脚尖，拉着莫雪遥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买了一份凉皮——大概是因为这个平时不怎么吃到吧。
莫雪遥很习惯地付了钱，而虞姝这边才刚刚拿出自己那个可爱的小钱包。
“诶……我……我带钱了的……”
“啊？哦哦，忘了，毕竟小时候都是我付钱嘛，没事没事，请你都变成习惯了。”
她听了，小脸有些微红：“之前没钱的时候，我们还去捡可乐瓶来的呢……”
“哈哈，那是因为我那天想吃冰淇淋，对吧？”
“好像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