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暴风雨中就餐
这是一场海上的暴风雨。
汹涌的海浪让人感觉比在陆地上迎接暴雨时震撼得多。
唯有这刚刚入住的居所，才能让人感受到些许的安慰。
但在这悬崖峭壁之处，面对着下方的惊涛骇浪，天空中的电闪雷鸣，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也不知这新造的宿舍到底够不够牢固。
又或者到时候这悬崖边缘的部分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突然断裂然后滑落下去……
只有磁带机的说书声是来自和平世界的慰藉。
“住在海岛上的人，一定都很粗线条。”莫雪遥忽然感慨道。
“为什么？”花银银正在琢磨着自己的台灯摆成什么角度比较合适，有些不解地问道。
莫雪遥托着腮帮，手指轻轻叩着磁带机的金属表面：“因为岛屿，天然就是被大海包围的，住在上面的人，应该都是无助的，特别是小一些的岛，如果哪天有什么特大的自然灾害，海水将岛屿淹没了，那可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哪有那么夸张，说得好像永远生活在绝望中一样。”
“就是个比喻嘛，现代社会可能还好，以前的话，几乎和外界没什么联系，相比之下，可能还是附近的岛屿之间关系更为紧密吧。”
“嗯，但是你也不想想，以前会住到海岛上来的，基本都是为了捕鱼方便的渔民，又或者是战乱年代逃难的人，这样的与世隔绝正是他们所希望的呢。”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海就是天然的阻隔。”莫雪遥歪着头看向花银银，“不过到了近代，造船技术变得发达了，海岛也就不那么安全了。”
“嗯，靠近陆地的肯定啦，但如果是大洋深处的一些小岛屿，一般也不太能找到。”
遥远的深海中，汹涌澎湃的浪潮里，似乎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巨大怪物在制造着这场猛烈的暴风雨，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某种怪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
“咕噜。”花银银停下了刚才的话题，小声地嘟哝道，“小遥遥，你会不会怕很深的海底？”
“很深的海底是个人都怕啊，会被海水压死的。”
“不是，我是说，就是怕里面会有什么怪物，那种长满触手的，触手上又长满了眼睛的怪物……”
“噗，哪有那种怪物。”
“那可不一定，世界那么大，人类可还没把海底所有的东西都探索完呢！”
“但是从生物学的逻辑上来说，也完全没必要在触手上长满眼睛啊，如果真的需要，还不如在触手上布满更多的感觉神经更好用吧？”
“哎呀呀，小遥遥不懂啦！反正就是很怕那种东西……”
“你是不是听浅语老师讲故事讲多了啊，我还不可名状的恐惧呢～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人心。”
“‘人心’日常被说成最恐怖的东西，我都听腻啦。”花银银翻了个白眼。
话题并不总是朝着某一个既定的方向延伸，有时候也会遍地开花似的转向别处。
“去年的残奥会小遥遥看了没？”
“去年？不是奥运会吗？”
“残奥会也一起举办的啦。”
莫雪遥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它和亚运会一样在其他时间举办的呢。”
“没有，同个时间哒。”花银银把脸颊贴在了窗户上，仿佛能感受到雨水冰冷的温度。
“我不太喜欢看那种……总感觉很残忍。”
“残忍？呃……看到即使身体残缺也依旧奋勇拼搏的人，应该是感觉到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情吧？”
花银银这是拿报纸上写的词句来用了。
“可是，运动员是很辛苦的，有很多运动员在退役之后都会有很多伤病，甚至不如正常人健康，这样一来，残疾运动员岂不是更加痛苦了吗？他们不仅没有收获健康，反而会因为这些比赛让自己以后的生活更加痛苦。”
“咦？”
“难道这不残忍吗？一群正常人看一群身体残缺的人们拼搏比赛……”
“不对不对，这也是一种支持呀，证明他们也可以做到正常能做的事情。”
“……”莫雪遥没说话，只是耷拉起了眼皮子，天空中的一道惊雷，又将那漆黑的海水搅得天翻地覆。
“噫，小遥遥感觉在贬低什么嘛。”花银银仿佛读懂了她的眼神。
“咳嗯……”莫雪遥收敛了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看向了岛屿后方的那座灯塔——也就是正对着侧窗的这一座。
在狂风暴雨中，它的光亮却依旧稳定，就像是月亮在水中的投影，只要天上的月亮不落下来，那么无论怎么破坏它的投影，都只是让它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而已。
其实在岛上，毕竟是踩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的，但如果是在船上遇到了这样的风暴，恐怕整个人都要被恐惧包围了吧。
莫雪遥上学的时候，偶尔早晨有大雾，坐车时都会觉得心中不安呢。
“银银，你到底带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莫雪遥感觉花银银始终在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忍不住开口问道。
“多放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会让这里显得温馨一点啦。”
“但也没必要带个毛绒玩具来吧……”
“哎呀，那个是放在腰后面的啦，这样坐着舒服点。”
“你可真讲究……”
“这很正常啦！”
“啧……那这个是干嘛的？”
“椅子上的凉席垫，坐着凉快点。”
“……这个呢？”
“电子词典！”
“干嘛用啊？”
“查英语单词用？”
“你又不教英语，好吧好吧，那这个呢？”
“咳嗯……那个嘛，是我的画哟，我给它裱在相框里了——坐在天台上的我。”
“带这个干嘛啊？”
“这是我最得意的画嘛！不觉得无论是色彩还是光影，都非常完美吗！而且我是没打草稿直接画的，还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一次没修改，形体还是没错哦！”
“喂喂，你到底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啊？”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感觉花银银这完全是一副打算长期在这里生活的架势。
实际上也就一个多月而已。
“咚咚。”在暴风雨中，敲门声都变得有些微弱，直到敲了好几声，莫雪遥才反应过来，跑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叶雯，她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盘了起来，手掌也有些湿漉漉的，下巴处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汗水，正要缓缓流下。
“阿雯？”
“四点钟啦，吃晚饭了，到楼下来吃吧！”
“哦哦。”莫雪遥怕花银银没听见，回头喊道：“银银！下楼吃饭了！”
“不说还没感觉，一说就感觉好饿了——”花银银‘哒哒哒’地跑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今天吃什么？”
“看了你就知道啦，我做的，不准挑食哦！”
“阿雯……会做菜吗？”
“当然啦，水水教过我一点，简单的我还是会做的呢！”叶雯这话说的其实有些心虚，因为她的眼神正在躲躲闪闪。
俩人都用一种完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她，害的后者慌张地转过身，故作若无其事地朝来的路走去了。
大家都被叶雯叫出来吃饭了，莫雪遥朝门口正在穿鞋的李婉言看去，疑惑地问道：“婉言把里面都打扫过了吗？”
“嗯。”
“我们就擦了擦桌子什么的，你不会连地都拖过了吧？”
“嗯。”
“咳……”在卫生方面，果然还是她更讲究。
“唔，小遥遥，我们待会儿也拖地吧，感觉脱鞋进房间，比较有家的感觉。”
“呃，但是我好像没带拖鞋？”
“带了，在我的行李箱里。”李婉言摇了摇头。
莫雪遥偷懒的借口没有了，她只能撇着嘴小声抱怨：“老妈怎么准备的那么周全啊……”
一楼，除了一间楼梯旁边的宿管室外，还有一个有俩房间那么大的餐厅。
大概是方便住校生用餐的地方。
餐桌只零零散散的摆了几张，稍微用力点感觉都会摇晃，有点像巷子里那种小店的风格，充满了一股子廉价的味道。
原本莫雪遥还以为由雨空高中牵头赞助重修的希望小学，不说造得富丽堂皇，也肯定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桌子得用好的，椅子也都用好的，餐厅要更大，食堂得是双层或者三层的……
但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节省。
嗯……或许是因为拨给这方面的经费有限吧。
“来！第一天来嘛，我就给大家稍微做了几道菜，犒劳犒劳，而且都是海边的特产！”
莫雪遥看着叶雯端上了一盆焦黄色的鱼，那鱼尾巴微微上翘，看起来有些僵硬。
茶离摸了摸发鬓，忍不住问道：“阿雯，这什么？”
“油煎海鱼，忘了是什么鱼了，反正没刺的！”
“呃……那这个呢？”莫雪遥跟着指了指秋易端上来的那一盆乳白色液体组成的玩意儿。
“牛奶蛤蜊汤！”
“还有呢！”叶雯说着，又端上来了一道菜，看起来里面的种类很多，但分不出到底是什么。
轩安宜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问道：“是混炒的海鲜吗？”
“没错！”
“阿雯……”胆子最大的花银银终于重重咳嗽了两声，无比怀疑地问道，“你真的会做菜吗？”
“咳咳！！！”一旁的秋易赶紧咳嗽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