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有人没来上课
2001年7月9日，星期一。
如果说上个星期六的上午只是试着上半天课，那么今天就算是正式的了。
星期天的时候，叶雯她们也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个会，传授了一些上课和管理学生的经验。
有些教学上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李婉言是最忙碌的，一天八节课，她每天都得上六节。
其他的主课老师，都主要上三节而已。
莫雪遥今天的课程全都集中在上午。
从第二堂开始。
分别是五、六、四这三个年级的语文课。
当她刚看好时间，刚走出教室的时候，就看见从楼梯间里走下了两个穿着朴素工作服的男人。
他们是今天来调试学校广播的人。
雨空高中的广播室是有配备电脑的。
然而这所小学显然没有这个条件。
所以用的是相对比较落后的技术。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技术，其实在很多城市的学校中，也依旧在使用。
这样，学生们的上下课铃，就不用手动敲铃铛了，只要在特定的时间里，摁下广播台上放着的磁带机就行。
比电脑麻烦的地方就是不自动，还得有人专门看着才行。
好在这次来的老师也挺多，这件工作就被交给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事儿可做的太阴了。
秋易和叶雯正走在俩位技术人员的旁边，笑着说些什么，莫雪遥正想侧耳听听，这所学校重新投入使用后的第一道上课铃声却响了起来。
雨空高中使用的是杭州所有高中通用的铃声，基本上每一所高中都用的是那两首歌。
而这所希望小学中使用的上课铃声却是节奏舒缓的口哨音乐。
听起来很耳熟，但是却想不起它的名字来。
走廊上的几个学生还有些发愣，不知道这铃声代表着什么意思。
“回教室了，回教室了！上课了！”
“刚才那个是上课铃声？”有学生看了一眼莫雪遥，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疑惑地嘟哝道。
“对！”莫雪遥替他的同伴回答道，“快回教室！”
五年级和六年级在同一个楼层。
这里上课的都是大孩子了，气氛似乎要显得稳重一些。
——当然，也只是似乎而已。
当铃声停下的时候，莫雪遥能明显听到里头的吵闹声。
而且就算她走了进去，这吵闹声都还未消停。
“咳嗯！”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而好像并未有人理会她。
五年级的学生还算是挺多的，有十来个人，虽然依旧坐不满教室，但却堪比几十只鸭子和大鹅挤在一块儿的感觉了。
只有一两个学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聊天。
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让她有些生气，毕竟在此刻，她的身份可是‘老师’啊！
“停！”她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喝道，“都给我安静！不要给你们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啊，不知道老师进来了吗！”
吵闹声稍微消停了一些，不过还是有几个小家伙聊得火热，似乎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莫雪遥又加大了音量，咆哮声连同楼层正在给六年级上课的李婉言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三个，站起来！！”
仅剩的窃窃私语顿时都消失了，那三个男生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张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同伴，然后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
“都说了上课了，听不见吗？刚才的那就是上课铃声，第一次听，不知道，不怪你们，但老师都他……”莫雪遥咳了一声，把脏话憋了回去，“都在教室里了，而且还说了安静了，你们还在那聊，是不是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嘁……”有个男生撇了撇嘴，用很小的声音碎碎念了什么，就算没听见，莫雪遥也能知道他肯定没在说什么好话。
“你站着上课！另外两个人坐下！我上课的时候，虽然不要求你们必须坐姿端正，回答问题也可以随意一些，但不代表可以让你们破坏课堂纪律！你不想听，还有人想听呢！”
说完这话，她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说的这些话，不全都是小学初中时老师经常念的那些吗？
“好啦。”她重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好好上课，接下来点名。”
“江涛。”
“到。”
“孙华？”
“到……”
“钱海柏。”
“到了老师！”
这家伙是刚从教室外面跑进来的。
莫雪遥点了点头，倒是没发火：“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李民雄？”
她扫了扫全班的学生，大家都在看着她，但却没人有反应。
“李民雄——？来了没？”
那个站着的男生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那小子没来。”
“为什么不来？”
刚刚跑进来的，那个叫做钱海柏的男生立马举起了手。
得到莫雪遥的应允后才开口说道：“老师，他今天上午就没来上课！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就说不想来！”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来吗？”
“好像说要在家里看电视。”
“好的。”莫雪遥略带几分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貌似对她很不满的男生，但也知道不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好了，你也坐下。”
“嘁。”后者扭过脑袋，仿佛十分勉强的样子。
点名结束之后，她确定了就只有这个学生没来。
便在名单表上，他的名字后面打了个‘×’。
语文课结束后，她拿着名单表刚走出教室，就碰见了在外头等她的李婉言。
“遥遥，刚才怎么了。”
“什么？”一节课上下来，莫雪遥都快忘记自己刚进教室的时候有多生气了。
“声音很大。”
“哦哦……这帮兔崽子，我他妈不大点声，他们不把我当回事儿啊！”她义愤填膺地说道，“对小孩子还是得凶点才行。”
李婉言未置可否。
“啊，对了，有个学生今天早上第一节课就没来，然后我刚才那节课也没来，你第三节是不是五年级的数学？”
“嗯。”
“你可以看看有没有来，如果没来的话，还得和阿雯说一下呢。”
“现在就该说了——上午第一节课是谁上的？怎么没说。”
“五年级的英语……是乐乐吧？”莫雪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乐乐八成是没点名。”
“嗯，你去和叶雯老师她们说一下吧。”
“好，不知道阿雯在不在，早上也没看到她。”
莫雪遥第三节还有课，她趁着下课的时间跑了一趟叶雯她们的办公室，但里面空空荡荡的：
秋易、叶雯，甚至连王浅语都不在。
她只好又跑进了广播室里，太阴果然是在的。
“太阴……老师！”面对太阴那过于稚嫩的长相时，莫雪遥喊‘老师’这俩字都会稍显迟疑。
“嗯。”太阴微微转过头来，明明楼顶很热，但她就连电风扇都没开到最大，额头却看不到有什么汗水流淌。
“阿雯她们呢？”
“出去了。”
“呃……”莫雪遥又一拍脑袋，“苏老师在吗？”
“在医务室。”
“哦哦，我去找她！”
相比之下，苏雨晴虽然长得也很年轻，但看起来最起码比太阴靠谱多了。
话说叶雯他们也真是够放心的，就这样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甚至没有和莫雪遥她们提前说过。
或者说因为苏雨晴还在，所以多少有个能处理事情的人？
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下没几分钟了。
她又‘哒哒哒’地跑下了楼。
医务室在一楼。
里头有个大铁桶，里面放了块很大的冰，除了头顶的吊扇之外，还有一把落地扇正对着她吹。
看得出来，苏雨晴明显比太阴怕热多了。
“苏老师！有一个学生上午第一节课就没来。”
“现在还没到是吗？”
“嗯，是五年级的，叫……李……李……啊对，李民雄！”这会儿，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起来，又是那个吹口哨的声音。
上课和下课都是口哨音乐，不过上课时的音乐旋律明显要比下课的时候急促许多。
“是这个名字吗？”苏雨晴在白纸上写下了那三个字。
“嗯，对，应该是走读的吧？就住在岛上？要不要去他家看看情况？”
“嗯……我会和他家父母先联系一下的。”
“好，那我去上课了！”莫雪遥见有人处理这事儿，便又马不停蹄地跑回了楼上，准备给六年级的学生上课。
接下来的六年级和四年级，倒是都没有人旷课。
中午的时间如期而至。
吃饭以及午休的这段时间，广播里还会持续播放一首熟悉的音乐——让莫雪遥总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杭州的儿童医院里……
今天的午餐倒是朴素，就是面条。
每个老师都得和一桌学生坐在一块儿。
不仅是维持纪律，还得是检查检查有没有人挑食。
雪先生坐的那桌最闹腾，最安静的不是李婉言那桌，反倒是莫雪遥这桌。
因为这边坐的几个学生都是五年级的。
餐桌中间摆着一大盆面条，每个孩子的手里都捧着一个空碗。
“先夹点面条，然后再用勺子舀一点汤，吃完了再盛，不许浪费。”莫雪遥严肃地说道，“食物是很宝贵的。”
学生们点了点头，都乖乖地听她的话，一个个按次序盛了面。
唯有一个女生一直没动。
莫雪遥记得她的名字，因为她是全班仅有的两个女生之一。
“郝宣宣，你怎么不吃？”
“……不想吃面条。”
“为什么？”
“家里吃腻了……”
“不行，午餐必须得要吃的，明天的中饭，我会让烧菜的老师做点好吃的。”莫雪遥对女孩子好像要比对男孩子有耐心一点，“好了，快吃吧，不然都糊了。”
“唔……”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拿起郝宣宣的餐碗，帮她盛好了面条放在面前：“好了，吃吧，别挑食了，尝一口试试，很好吃的。”
后者很不情愿地用筷子夹了一根，一点一点慢慢地嗦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