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女生揍男生
学校里的每一层都有卫生间。
但毕竟现在学生不多，所以为了方便打扫，只允许使用一楼的那一间。
学生们每天不仅要打扫自己的教室，其中高年级的学生，每天还得来打扫卫生间。
对于城里的孩子而言，这是一件脏活累活，但对于乡下的孩子们来说，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
事实上，这可比村里头的旱厕要干净百倍。
千万不要以为乡下人都像开杂货店的老大爷家一样，有着相对现代化的装修，虽说没有马桶，却也有蹲厕。
实际上，很多人的家里还是用木桶上厕所的，甚至家里没有单独的盥洗室，那些接屎尿的真‘马桶’，一般就被放置于楼梯之下，每天早上，大人们会挑着它们去给自己种的农作物施肥。
还有些人家会在外面建个不怎么打扫的旱厕，即使经常会挖许多排泄物去施肥，但那里依旧脏得要命，见到些什么蛆虫在里头蠕动，那都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
男生们一般被安排打扫些苦力活，比如洗拖把之类，但女生们做的活儿也不轻松，她们得直面最脏的地方，用拖把一点点的拖干净。
所以到了放学的这段时间里，这些高年级的男孩儿女孩儿们，总会互相抱怨。
“我靠，又搞得那么脏——噫——”江涛忍不住捏起了鼻子，“妈耶，好恶心。”
“你们男生上小便的时候总是尿到池子外面，我们还没说你们呢！”谭雅琪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就是啊！你们就洗个拖把洗个扫把，我们还要亲自去弄干净呢！”
每当说到这里的时候，男生们想反驳却也没话说了。
但他们每天都还是要这么说，就仿佛根本不会长记性似的。
打扫卫生的人总是那么几个，还有一些纯粹是来捣乱的。
“具晟斌——你给我站住！”
“干嘛追我啊，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放屁你！”
“我没放屁！”
郝宣宣加快了脚步，竟然真的追上了这家伙，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刚才摸我哪里！”
“我没摸！”
“张弛都说了，就是你摸的！”
“我靠，他自己摸的说我摸的！”
“张——弛——”于是，郝宣宣扭过头，又恶狠狠地瞪向了张弛。
后者‘羞涩’一笑，立马转身就跑。
这又是一场追逐大戏展开了。
许多在课堂上文静的学生，到了下课，特别是放学的时候，总会表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来。
或许在课堂上的时候，他们才是被压抑了本性，只有到了下课的时候，才真正的释放了自我。
所以下课和放学时不闲逛学校的老师，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学生究竟是怎么样的。
或许一个文静听话又懂事，学习还好的女生，在下课的时候，其实是个泼辣的妹子也不一定呢。
小孩子其实总是不那么怕脏的。
更何况是生活在乡下的孩子。
一个男生正挥舞着手中没洗干净，沾了水和不明固体的拖把乱甩着，差点拍在端木济的脸上。
还好后者反应迅速，一仰头，躲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端木济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过来！”
“啊……端木老师……”看到最凶的男老师，男生顿时有些慌张地放下了拖把，但还是鼓起勇气控诉到，“他们刚才想用水泼我！”
“谁？”
“任玟恺和段星宇！”
“任玟恺！段星宇！”虽然不教高年级的学生，不过端木济还是听过这俩人的名字，毕竟几乎每个老师都说他俩很皮——除了雪先生，“给我过来！”
在学校里沉默寡言的端木济，教训起学生来却一点都不手软，特别是他竖起眉头的时候，更像是怒目罗汉似的充满威严，“不打扫卫生，在那玩水是吧？很有精神是吗？去操场上，跑三圈，你，给我监督着，他俩不跑完就走，和我说，下次体育课有他们受的！”
刚才那个拿着拖把甩来甩去的男生顿时像是拿到了令剑似的兴奋，甚至还敬了个少先队礼：“是，老师！”
“听到没，快跑！”
段星宇和任玟恺不敢说话，只是在跑远了之后，悄悄朝这家伙竖了个中指。
端木济却看在了眼里，立马喝道：“再跑一圈！”
虽然只有六十号人，但放学的时间却依旧热闹不已。
夏天落日的迟，即使已经快五点，天空却亮堂得仿佛冬日的两点。
高挂着的艳阳丝毫没有要落下来的意思。
操场上，段星宇和任玟恺正流着汗奔跑着。
不过实际上，应该是叫做如行尸走肉般的快步走。
因为两圈之后，他俩就实在跑不动了。
但在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却也不敢偷懒。
虽说端木济并不是教高年级体育的，但万一他和自己的体育老师说呢？
虽说雪先生一般不会体罚，但在学生眼里，他们毕竟是同僚，‘串通一气’什么的，那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放学的操场也依旧热闹，特别是再过一会儿，天气凉快起来的时间点，就能看到不少孩子在这里嬉笑打闹着。
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脾气火爆的郝宣宣似乎根本不累，追了个男生半天，终于逮到了他，把他摁在了草坪里，狠狠地锤起了后背来。
别看那拳头不大，力气可不小。
千万别以为这是男女生之间的打情骂俏，这个年龄段的女生打起架来，那可是真打。
张弛的背后没过一会儿，就多了些许乌青，就像是被拔了火罐一样红一块紫一块的。
“喂喂，你们俩干嘛呢？别打架啊！”秋易高声喊道，虽然他不教任何科目，看着就像个保安大哥似的，但本着对大人们的畏惧，俩小家伙还是很快分开了，“咋打成这样了啊？你这可是得负责的哈，到时候得嫁给他咯。”
“我才不要这臭婆娘呢！”张弛立马第一个反对。
郝宣宣这才回过神来，抬腿又踹了一脚他的屁股，那可不是开玩笑，那是真来火气了：“你说谁臭婆娘啊！我比你香多了！”
“保安叔叔，她打我，你看到了吧！”
秋易有点啼笑皆非：“行了吧你俩，回去回去，该回家的回家，啊，没作业留给你们是吧？”
即使是再喧闹的地方，也会有冷清的时候。
当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去，夕阳也终于变成荷包蛋一个颜色，这座本身也没多少学生来上课的希望小学，终于变得有些清冷了起来。
——这里说的只是气氛，实际上温度依旧热得让人直冒汗。
似乎是闻到了饭香，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肚子饿了。
学生们纷纷离开了学校，顺着山路朝着家走去。
住校生们也回寝室去写作业，等着待会儿的开饭。
李民雄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旁边蹲着那只大黄狗，看起来很亲昵地围着他的脚踝打转。
晚餐还没做好，莫雪遥又不想那么早洗澡——怕待会儿出一身汗，还得洗。
所以就悠闲地在学校里闲逛，正巧看到了他。
校门口的路灯已经亮起，弥漫出昏黄的光。
残阳将海水染成了橘色，像是煮开了的番茄汤。
“喂，你小子还没回家啊？”
“干嘛？”他不大高兴地回过头，仿佛在因为自己的思路被打断了而生气。
“我说你干嘛还不回家？现在回家还能吃上热的吧？”
“切，我爷爷只会煮点面条啥的，我已经吃腻了。”
“那你自己学着做啊？”
“所以我在想今天晚上做点什么合适。”李民雄摸着下巴，“我在想，谁家种了玉米来着。”
“哈？就算种了，也没成熟吧？”
“对啊。”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只是一时没想到！”他赶紧为自己辩解，“但是可以去找点番薯吃，番薯藤和番薯都可以吃，用火烤。”
“你打算去偷人家的啊？”
他斜睨了莫雪遥一眼：“反正别人也吃不完。”
“哇，你说得好冠冕堂皇诶？”她阴阳怪气地揶揄道，“你打算带你爷爷一起吃吗？”
“在他煮面条的时候，我往火堆里塞一个就好了。”
“还真方便。”
“老师，你想不想吃？”
“我可不……”
“新鲜摘下来的番薯，在灶台里烤熟了之后，很好吃的。”他真诚地说道，第一次让人感觉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纯粹而干净，“难得到了乡下，不试试可就亏了。”
“说得好像你是我的导游似的。”
“你只要给我望下风，我摘到了就分你几个！”
“好家伙，感情是需要我帮忙啊？”
“我一个人也可以。”他拍了拍大黄狗的身子，“我可以让阿黄看着，就是它有时候比较傻，我怕它叫得不及时。”
“这你家的？”
“是啊。”
“它天天来学校蹭吃的。”
“反正剩饭剩菜也没用。”李民雄说得理所当然，“老师，帮我望风不？我还可以挖点土豆给你。”
“你当我没吃过番薯土豆啊？稀奇死了。”
“新鲜的可不一样。”
“不行，当老师的，怎么能去偷东西吃呢？”莫雪遥认真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也不准去别人家里偷东西！偷，终归是不好的，如果人家吃不完，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讨要几个，但绝对不允许偷！好啦！回家吧，臭小子！”
“切，死板的老师，明明长得那么年轻，难道你其实已经四十岁了？”
莫雪遥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脏话给憋了回去：“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呢！”
“略略略——”李民雄一下子跑远了，他站在远处的山坡下，扮了个鬼脸，高喊道：“四十岁的老妖婆，略略略！”
“明天你完了！”
“那我明天不来了！”
“你！”
“顺带一提哦，老师，我忽然想起来，夏天其实也是有成熟玉米的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