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在天台上
时间已经慢慢来到了八月底。
暑假的点滴时光，忽然就变得愈发珍贵了起来。
莫雪遥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呼咕……”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眸中噙满了泪花，翻了个身，感觉胳膊有点使不上劲。
大概是这一觉睡得太久了的缘故。
她仰躺在床上，眼睛就像是被五零二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大。
即使窗外热烈的阳光已经直晒在她的脸上了。
“呼……”她感觉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整个身子都懒洋洋，软绵绵的，都快要和床垫融为一体了。
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好像正在重播昨天晚上的电视剧。
“唔唔唔——”她努力挣扎着和床铺做斗争，终于翻身爬了起来，但下楼梯的时候却脚下一滑，‘咕咚咚咚’地一口气滑坐在了地上。
“啊……”
就连疼痛感都有点迟缓，过了好几秒后才传到她身上。
“遥遥，没事吧？”李婉言穿着拖鞋快步走了过来，弯腰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将她拽着起身来。
“还……好……”莫雪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甚至都传染给了李婉言，让她也忍不住打了一个。
“有那么困吗。”
“我也不知道，明明应该睡够了才对，哈……呼……”莫雪遥揉着眼睛，拍了拍李婉言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
脑海里就像是有一团浆糊，让她甚至一时想不起现在要干什么。
就像喝醉酒了的人一样，趴在了墙壁上，晃晃悠悠地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
现在家里用的不是那种过一天撕一张的日历了，而是一个月一张的那种大挂历。
每一张都有好几个不同的美女照片。
这让她严重怀疑父亲是为了这个才把它买回来的。
“咦，快七夕了吗？”她小声嘟哝着自语了两句，“呼呃……好快。”
“遥遥，快洗漱吧，我帮你把粥热一下。”
“好~”莫雪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盥洗室，站在镜子前搓了搓眼角的污垢。
因为搓了太多下，眼袋都有些微微发红，看起来就像是化了妆一样。
她昨晚的睡相肯定不行，头发也乱蓬蓬的一团，待会儿有得梳理半天了。
然而她今天懒散得根本不想动，就连刷牙的时候，都把手肘压在了水池上，仿佛连站直身子都累。
“婉言~待会儿帮我梳个头吧？”莫雪遥‘咕噜噜’地吐掉了漱口水，冲厨房中的李婉言小声喊道。
“好。”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蓝色的眼眸，歪着上半身伸了个动作奇怪的懒腰。
今天不算热但也不算凉快，这种恰到好处的温度，让莫雪遥感觉走起路来都飘飘忽忽的。
甚至可以就这么在客厅看一天的电视。
但一想到实际上，时间已经被自己浪费半天了，她的心中又顿时充满了负罪感。
“哼哼哟哟垃圾~”莫雪遥哼着改了歌词的奇怪民谣，拎着垃圾袋走出了门。
但她的去路却被一架破旧的竹梯子给挡住了。
有一个男人正站在上面，把这梯子压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莫雪遥疑惑地仰起吃了早餐——姑且算是早餐吧，也依旧像是没睡醒，显得傻里傻气的小脸：“呃……干嘛呢？”
“嗯？”那个男人低下头来，笑着看向了莫雪遥，“哟，小遥哇，好久没见着你了，又漂亮了嘛！”
那正是五楼卖炸串的大叔。
莫雪遥意识到这一点后，仿佛马上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臭味。
这是常年和臭豆腐混在一起才会沾染的味道。
“大伯，你在这干嘛呢？”本来打算把垃圾丢到楼下垃圾房的莫雪遥，直接将垃圾放在了门口楼梯间的栅栏旁，“要去楼顶吗？”
“对，我在上面晒了点东西，这会儿去看看晒得怎么样了。”
“哦——”莫雪遥记得自己小时候也上去过，但真要让她说上面是怎么样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正聊着，大伯就已经通过梯子爬了上去，那正正方方的小天窗，连接着另一片洞天。
此时的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井底的青蛙一样，莫名的有些向往楼顶的天空。
“大伯我能上去吗？”
“能上！不过你小心点！”
她得了许可，自然就把后面那句话给忽略了，双手抓着梯子，仿佛又找回了童年的感觉。
这‘吱呀吱呀’作响的梯子让人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把它踩断了。
竹子做的梯子里头是空心的，自然没有木头来得牢靠。
但关键是这玩意儿便宜，而且南方竹子多，所以这边能见到的梯子，几乎都是竹子做的。
莫雪遥加快了脚步，裙摆都轻飘飘地扬了起来。
但毕竟这距离不长，手脚并用，十秒都不用就爬到了楼顶。
一束阳光刚穿过云层照在她的脸上，让她赶忙眯起了眼睛，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哟，小心点！”大伯赶忙用那粗糙又黝黑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呃……没事没事。”莫雪遥赶忙晃了晃脑袋，蓝色的眼瞳重新恢复焦距，但仍旧有点不太适应这强烈的阳光。
其实天台上不算热，因为有吹来的凉风。
楼顶是平的，并没有瓦片。
只是在周围做了一些排水渠而已。
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防水纸——这不是小区铺的，而是莫雪遥父亲自己铺的。
因为这平顶的设计，很容易漏水到家里去。
“听说，之后要平改坡了吗？”莫雪遥忽然问道，“那到时候大伯你这些东西可晒不了咯。”
“哈哈，没事，到时候再说呗。”
所谓的平改坡，就是把平坦的楼顶改得铺设上瓦片。
建造房子的时候，考虑得不够到位，时间久了，人们发现还是有瓦片的房子更能防止漏水，而且因为有个坡度，雨水不会积在一块儿。
不像平房，哪怕有排水渠，到了台风天的时候，一样要积水，一样要漏水。
平坦的楼顶，旁边只有半米不到的防护栏，几乎起不到什么效果。
最中间有个大水箱，整幢楼的水都是先抽到水箱里，再送到每户人家中去的。
这玩意儿也得定期清理，否则水就会变得脏兮兮的了。
也是因为水箱要供应整幢楼的人用水，不能关掉，所以四楼有一户人家，就是从不交水费的。
他们家也不是故意不交，而是穷得没钱交。
电费可以给他们单独停了，但水毕竟不行嘛，就只能让他们用着了。
然而自来水公司肯定是不会吃亏的，这多出来的水费，就被平摊在了其他户人家身上。
好在水费本身不贵，平摊后就更没多少了，大家对四楼倒也不算真的讨厌，只能说是略带反感吧，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些可怜他们的。
“这楼上都可以烧烤了哦。”
“哈哈，要不要烧烤？我家有个烧烤炉，小的，正好能用。”
“啊，算了算了……”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她毕竟只是随口一说。
“没事啊，我家刚刚正好也闲着无聊，陪你们几个妹妹玩玩嘛，把你家的那个……你同学？也叫来，还有隔壁门的姝儿。”
云淡风轻，风和日丽的一天，在这楼顶吃些什么，玩些什么，或许还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莫雪遥稍稍有些心动了。
她靠在大水箱旁，盯着那只不知为何会爬到这里震动翅膀的知了看了半天才说道：“啊……桌椅能拿上来吗？”
“放心，这些我家都有，哈哈，我以前上班的时候就喜欢到处野营，这工具齐全的很！”
“唔，大伯以前是在哪里上班啊？”
“炼钢厂，后来不想干了，里头太累！”
“现在不也累吗？”
“那最起码自由啊！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休息，多好。”大伯拨弄着麻袋上铺着的一大堆番薯干，将它们一个个的翻过面来，务求晒得足够均匀。
“啊，小遥啊，你以后可是高材生了，到时候大学打算学点什么嘞？”
“嗯……我觉得吧，我这辈子最想做的工作就是在便利店当老板……”她的小脸有些泛红，抹了抹额头被太阳晒出的汗水，不好意思地笑道，“很轻松呀，坐着看店就好了。”
“哈哈，不错啊，这理想也挺好！但是大学生可不能那么没志气啊，你们是要当精英的！”
“啧，那就，可能当个老师吧？或者新闻记者之类的。”
“老师好，教书育人，是个好理想。”大伯说着，叹了口气，“唉，我家刚刚，都不知道自己毕业了要去做什么。”
“他快毕业了吗？”
“快了，明年就毕业咯。”大伯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身爬下了楼梯，“我去给你拿东西来！”
“哦哦……”
“你想要吃什么？”
“啊，都行，都行，对了对了，算了，不要了，我家里拿点吧！”
“没事，我家都是现成的！”
莫雪遥看着大伯爽朗地笑着，爬下了梯子，也赶忙下来跑进了房间。
“婉言！去天台吃东西不！”
“不是刚吃完早餐吗。”
“咳，就当是去看风景或者吹风嘛！”
“哦。”
“去的吧？那我去叫虞姝！”
“好。”
于是，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虞姝家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