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中的最后一次体检
星期天的早晨。
今天不用上课，所以来学校的学生们都表情轻松。
少数人还是背了书包过来，那当然只是在折腾自己而已。
到了高三，大部分人的发育也差不多停止了。
意味着身高恐怕不会再长多少，但体重却很有可能水涨船高。
年年都是如此，高三学生们早已熟悉了流程，不像高一的新生们那样混乱。
李婉言负责去帮忙指引高一新生，花银银到现在还没到校，于是莫雪遥就和王佳乐二人在这一间又一间的教室里穿行。
“唉，又没长高……”王佳乐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比了一个稍高些的位置，“诶——我哪怕有小遥你这么高都好呀。”
莫雪遥撇了撇嘴，不想承认自己很矮。
实际上在这个年代的女孩儿中，她已经不算矮了，但她还是想长得高些，一米七几那样，高挑的美女不也很好看吗？
“婉言？”莫雪遥扭过头，正好看到路过了的李婉言，“你测过身高了没？”
“嗯。”
“多高啊今年？”
“一米六七。”
“呜——我要是像班长这样高也好呀，这个身高什么风格的衣服都可以穿呢！”王佳乐长叹了口气，一脸幽怨地说道。
“遥遥呢。”李婉言歪着小脸看向她。
“我还是老样子，一米六二，什么变化都没有。”
“挺好。”
“好个屁……”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现在你还要继续去维持秩序吗？”
“嗯，去帮忙。”李婉言点了点头，又继续忙碌去了。
高中的最后一次体检，平淡而没什么变化，几乎一切如旧。
当然，偶尔还是能听到有人哀叹着自己又胖了之类。
今年唯一的不同，在于还增设了口腔检查。
这边的队排得很长，很多学生都是以为结束了，才被告知还有个教室要去，所以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
“好多人呀。”王佳乐一只手撑在莫雪遥的肩膀上，双脚用力踮起，但却依然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乐乐，小遥~！”墨竹莜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而后她兴奋地飞快窜到了俩人身旁。
墨筱笑就跟在她身后，似乎在确认位置：“嗯——阿雯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间教室了哦。”
“今年还增设了这个检查，要看看牙齿坏没坏吗？感觉好像幼儿园的时候一样……”墨竹莜靠在墙边嘟哝道，既然撞上了，那大家肯定得排在一块儿嘛。
队伍缓慢的前进——主要是天气太热，让大家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在走廊里站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
最近的气温甚至高达三十七度，堪比夏天最热的时候。
“什么时候下雨呀，热死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明明都九月份了，好热——等下我们去乐队教室吹空调吧？”
虽然高缘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但暑假时为了举行欢送仪式而安装的空调可也一直没拆掉。
这可是相当享受了，天热了可以吹冷气，天冷了还可以吹热气——那玩意儿可是有制热功能的。
只是没试过，不知效果究竟如何。
教室里，所有窗户大开着，天花板的吊扇都卖力地转着，然而闷热的感觉依旧无法驱散。
四张桌子，坐着四位医生。
学生走上前，就像小孩子一样，张开嘴，让他们检查口腔。
即使有口臭，医生也面无表情。
当然也有实在太臭的，他们那张戴着口罩的脸，也会忍不住皱起一点。
“来。”墨竹莜排在莫雪遥前面，检查她的医生温柔地说着，但却毫不客气地把那像是冰棍子似的小木片塞进了她的喉咙口，“嘴巴张大，舌头伸出来看看。”
“啊——”
“嗯，舌苔有点厚了，最近是不是有熬夜？早点睡觉哦。”其他检查科目的检查，医生都是直接埋头画点学生们看不懂的符号，而口腔检查的，却会认真的说些发现的问题。
“诶？咳嗯……最近确实都睡得比较晚……”墨竹莜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靠了靠。
“来，嘴继续张开——大牙有蛀牙，嗯……还好，智齿暂时没有要长出来的意思，如果感觉这边疼了，就要早点去看看，牙疼也是会影响学习的。”
“嗯嗯……”张着嘴的墨竹莜，一边不受控制地流着口水，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医生低头在单子上写了几个她们看不懂的字，然后就将体检单还给了她。
接着是墨筱笑上去检查，她的牙齿状况比墨竹莜好，但舌苔依旧泛白。
而莫雪遥上去的时候，医生竟然都夸了她两句。
“牙齿挺整齐的呀，眼睛很漂亮，X省人吗？”
“不是啦……太爷爷是俄罗斯的……”
“哦——说来，这牙齿整齐得简直和教科书里的差不多。”医生笑着说道，反而是让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了，“真漂亮，小时候肯定很乖吧？”
“咳嗯——！”
莫雪遥只能说，这算是父母管束的功劳，否则起码也得像花银银那样有个虎牙才对。
检查结束后，单子只要交给叶雯就可以离开了。
中午已近，大部分学生都检查完毕，学校里忽然又变得冷清了起来。
那只浑身漆黑的猫走在这并不高耸的墙头，在这猛烈的阳光下，仿佛是一团能够自由活动的影子。
大家都零零散散的，各自去体检，所以放学的时候，也是零零散散的离开。
校门口的小店前停了辆卡车，店主正在帮忙卸货。
这都是开学后学生们可能要买的东西：廉价的零食、廉价的文具，以及稍微有些贵的手表或者玩具。
——有的即使对于高中生而言，也称得上是奢侈品了。
嗯……比如那种一百块的手表，或者两百一把的纯金属BB弹手枪。
店家这学期还特意买了个加长跑道，那些最近流行的四驱车玩具，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几个高一新生正在得意地炫耀着自己新组装出来的四驱车，看着它们在跑道上驰骋。
——这可不是小学生那点零花钱能玩得起的东西呢。
如果是之前，莫雪遥可能还会颇感兴趣地看上一会儿，但她今天只想去买两包辣条，在路上边走边吃。
明天就是高三正式开学了，有许多东西还得再收拾收拾。
天空中的阳光依旧明媚，像是新生们的笑容一样灿烂。
三年很长也很短。
刚入学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要好久才会面临高考的压力。
有时候，就算是莫雪遥，也会很痛恨这样的考试。
可再仔细想想，这确实算是人生中最公平的一件事了。
步入社会，可能就没有一件事比高考更公平了。
它当然不可能绝对的公平。
可凡事都需要对比嘛。
正午的日头，晒得莫雪遥走在墙边的阴影里也依旧觉得热。
李婉言和她一同走着。
俩人都没说话，只是快到水果店的时候，才不约而同地往便利店那里看了一眼。
李婉言的母亲不在。
因为她是上夜班的，所以这会儿基本都在睡觉。
陈程每天都骑电瓶车，早就已经到了。
这会儿正抱着庄莲怜，一副甜蜜的模样。
原来的时候，莫雪遥还觉得他很快就会腻，但这都过去了那么久，俩人的感情却反倒愈发好了。
或许，她是把陈程想得太肤浅了。
他在之前或许确实谈过很多女朋友，但现在，也同样，真心的，只爱着庄莲怜。
“啧。”
莫雪遥忍不住咂了咂嘴。
她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总会有点羡慕这样的情侣。
她总以为自己以后也会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被搂在怀里。
但那都像是前世的幻梦一样远去了。
就算有以后，可能自己也是被搂着的那一个。
可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儿。
所以，还是等以后的以后再说吧。
或许雪先生还可以接受……
嗯……但是被雪先生搂着，大概没有什么情侣的感觉？
顶多像是兄弟一样而已。
水果店不忙也不空，母亲正在做着午餐，父亲这会儿抽着烟，又喝着酒。
奇怪的是，并无他人与之作伴。
在莫雪遥的印象里，父亲一个人喝酒是很少见的。
“老爹，干嘛了？今天一个人就喝起酒来了啊？还是白酒。”
“没什么。”父亲笑着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苦涩。
“说啊？”对于父亲，莫雪遥从来都是刨根问到底的。
父亲叼起一根香烟，整个人像是要睡过去了一样，身子微微往后仰，又轻轻叹了口气：“哈，没什么，只是想那么多年了，我也没有做成很多事，有太多的遗憾吧。”
“切，人生路上没有遗憾，那还叫人生吗？”
“去，不用你这臭小子来教训老子！”父亲像是驱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莫雪遥终于察觉到他是喝醉了：“好了好了，你都喝成这样了，下午生意怎么办啊？”
“做生意都不能休息，今天就难得休息一下好了……”
“嘁——你觉得能行吗？”
父亲歪着头，岔开了话题，手指捏在了烟头的部分，快要被烫到了都毫无所觉，“怎么样，高三，做好准备了吗？”
“干嘛？”
“唉，高三很累，你爹我会不知道吗？”
“……不能不读。”
“坚持一下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一颗掉下来的葡萄塞进父亲嘴里：“这话你还是和自己说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