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梦
“莫雪遥，莫雪遥？”
莫雪遥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坐在了教室的椅子上。
讲台上熟悉的初中班主任正在喊着他的名字。
“在、在！”莫雪遥慌忙回应道。
只是隐约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上课睡觉可是不行的。”
“好的……”
“都是高中生了，要好好学习啊，不然考不上好的大学的。”
“嗯……”
莫雪遥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似的。
隐约间记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教室里，而应该是在……病床上才对。
病床？
他使劲挠了挠头，却想不起来除了躺在病床上之外的事情了。
记忆仿佛停留在了得知自己其实是个女孩之前。
忽然，他察觉到有些不对。
因为头发意外的长。
黑色的发丝十分的柔顺，让他疑惑的摸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可能会留这么长的头发，而其他人却毫无疑惑？
莫雪遥环顾着四周，发现同学们并没有什么异样。
下课铃忽然响了起来，早已心不在焉的学生们背着书包就冲了出去。
好像是已经放学了。
莫雪遥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本能的随波逐流。
这些都是熟悉的初中同学，每一张脸他都认识。
有个女生在放学的时候十分亲密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小遥，一起回家吧？”
“诶？！”
莫雪遥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看到班花那张漂亮而又可爱的脸。
他使劲的吞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
“难道还有假的？不是每天都一起回家的吗？”
“啊……是啊……”莫雪遥假装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但仍旧无比疑惑的跟着班花一同离开了学校。
回头望去，看到校门口挂着「杭州第十四高中」的牌匾。
十四中，好像是那么回事。
好像是考上了第十四高中的样子。
他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像是看上千集电视剧的时候，中间跳了几十集的人。
中间……一长段的记忆，都完全没有啊。
“在想什么呢？”班花将脸和他贴得很近，“哼哼，今天我们去拍大头贴吧？”
“啊……？大头贴吗？”
即使是不怎么了解这一块的莫雪遥也很清楚，这是时下风靡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东西。
各大商场下总会摆一个小屋子，看起来大小和电话亭差不多。
掀开帘子进去，一块钱就可以印一张。
十块钱可以印十一张。
并且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来打印，也就是说，拍的话并没有什么限制。
里面的电脑可以选择各种各样的贴纸或者说特效什么的，是女孩子们的最爱。
莫雪遥记得，以前班花似乎也挺喜欢和班上要好的女生一起去的。
结果，现在变成他了吗？
不过……更奇怪的是，他怎么忽然就变成女人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这样，二人一起十分亲密地去拍了大头贴，甜蜜的心情冲散了心中的疑惑和不安。
回到家里，面对着十分自然，也没有感到奇怪的父母，莫雪遥并未多问。
这一夜好像过得很快，一闭上眼睛就过去了。
第二天，莫雪遥再一次来到校门口，但心中的不安却变得愈发强烈了起来。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种强烈的预感，让他感觉到有些头疼。
走进教室里的时候，发现同学们竟然都到了，一个个深色各异的看着他。
有鄙视，有嫌恶，有愤恨。
但总之没有一个人的神色是好的。
就算是班花，此时也愤怒的看向他。
“莫雪遥，你竟然是个男人！”班花用手指着莫雪遥，大声的喊道。
总觉得这样的发展在哪里好像不太符合逻辑，但它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男人……我……确实是啊。”莫雪遥本能的，下意识的回答道。
然后才猛然想起什么。
对，想起来了，他本来确实是个‘男人’，但在发现两性畸形后，就确诊了他其实是个真正的女人。
后来做了手术……
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
莫雪遥感觉头疼得更加厉害了。
“你竟然是从男人变性过来的！”
“变态！”
“还和女生一起上厕所！”
“无耻！”
“军训的时候还和女生一起洗澡！”
“下流！”
他从未感觉到言语的攻击力是如此的强。
明明所有人都没有动手，但他却感觉比被刀划开了心脏还要疼痛。
然后，那些学生扑了过来，将他摁倒在地上。
像是要将他的下身都整个撕烂。
而他，也真实的感觉到了那种疼痛。
仿佛下半身真的被撕烂了一样。
……
“呼……呼……”莫雪遥猛然睁开双眼。
冷汗已经濡湿了他的衣服。
难怪那个故事这么荒诞和恐怖，原来只是一场梦。
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内容或许正是他所担心的吧。
哦……对了，手术已经成功，现在应该是称呼为‘她’了。
明媚的艳阳照在他的身上。
此时好像正是中午。
感觉就像是睡了很久一样，连闭上眼睛都会觉得头痛。
“小遥，怎么了？”一旁传来的母亲的声音，让她安心了不少。
“没事……”莫雪遥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呃……下面，有点疼。”
“我马上喊医生来。”母亲急忙站了起来，摁下了呼叫医生护士的按钮。
但是又担心对方听不到，干脆匆忙走出了病房，打算直接去前台找护士或者医生。
莫雪遥无神的望着那陌生而惨白的天花板，总算是整理好了思绪，回过了神来。
在手术的时候，她好像睡着了。
醒来之后，手术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一种没由来的空虚感，顿时涌上了她的心头。
像是不甘和迷茫，还有那么一些的后悔。
不过就算后悔也没用，顶多是拖延手术的时间而已。
从今天开始就要做女孩子了。
女孩子……该怎么做？
莫雪遥感到很茫然，很惶恐。
比初中毕业后忽然被要求去上班的心情还要惶恐十倍。
“再也不是男人了……”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却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哈哈，你从来就没有做过男人啊——最多就算是男孩而已。”王医生爽朗的笑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王医生……”莫雪遥仰着头望向他，之前觉得他好像没有这么高的样子，还是说躺在病床上会感觉别人高一些？
“就这样躺着吧，不用起来，手术才结束几个小时，你还需要静养。”说着，他就掀开了被子，仔细检查了起来，两位护士跟在一旁像是在学习，“没事，没有血渗出来，也没有鼓胀流脓，只是麻药结束后的自然疼痛而已。”
“原来是这样，真是麻烦你了，王医生。”母亲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王医生笑道，“照顾患者是应该的，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好，我不在的时候，找其他负责这次手术的医生，都是没有问题的。”
“好的好的。”母亲连忙应道。
“那就没事了，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再找我们。”王医生笑着朝莫雪遥点了点头，和两个护士离开了病房。
莫雪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睁开。
明明窗户上的倒影和昨天的她并无区别，但却感觉好像变得更加女性化了一样。
“小遥，现在在想什么？”
“……只是想，我完全不会做女孩子啊……”莫雪遥诚实地说出了自己一部分的心情，“感觉……很迷茫吧。”
“没关系的，这种事，慢慢就会习惯了。”
“嘴上说说当然容易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渴死老子了，老妈，我要喝水。”
“比如说脏话什么的，就应该禁止。”
“这都不能说啊？”
“要淑女。”母亲说着，将水凑到了莫雪遥的嘴边，这是带吸管的水杯，是提前准备好的，“喝吧。”
莫雪遥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副完全等不及的样子。
明明是用吸管喝水，却还是有不少水溢出了嘴角。
“都说了，要淑女，慢慢喝不行吗？”
“不行不行，那样太慢了，完全不过瘾好不好。”莫雪遥喝完水，长舒了一口气，“呼——可惜没有直接倒着喝来的爽。”
“你这孩子……”就连母亲都对她有些无奈了。
“我本来就是男孩子的思维啊，都做了十六年的男孩子了，改变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莫雪遥为自己偷懒不想改变习惯的行为找了借口，“再说了，就算是当女孩子，难道不能当一个豪爽的女孩子吗？”
“那哪有女孩子的样子？”母亲没好气的斜睨了她一眼。
“谁说的！”莫雪遥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男孩子可以内向，女孩子也可以外向啊，就像古时候有大侠，也有女侠一样嘛！男人就该做男人的事，女人就该做女人的事，这种事情，到底是谁规定的啊？”
“那不然男女还有什么分别吗？”母亲有些辩解不过莫雪遥。
“分别也不是体现在这方面上啊，就像男人可以保护女人，女人难道就不能反过来保护一下男人吗？”
“那叫小白脸。”
“嘁，老妈你这叫老古董！”莫雪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子懒得说了。”
“不准再说‘老子’。”
“切。”莫雪遥撇了撇嘴，虽然没有继续和母亲争辩，但却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