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今年的最后一场台风
虽说明天是星期六，但俩人却是九点多钟就躺床上了。
莫雪遥属于沾了枕头便能睡着的人。
本来李婉言的睡眠并不算很好，但因为和她在一起睡久了，似乎也被传染到了一些。
现在她是听到莫雪遥那均匀的鼻息后，就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困倦。
所以虽然她依旧起得早，但实际上的睡眠时间却起码比过去多了两三个小时。
凌晨两三点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情况，几乎已经不会再有了。
狂风遮蔽了一切声音。
即使在房间里，也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刮跑，又或者窗户和房顶会被掀开。
住在顶层，这样的感觉也尤为强烈。
“啊啾！”一个大大的喷嚏将莫雪遥从睡梦中拖了起来，她揉了揉鼻子，猛地睁开了双眼。
并没有感到困倦，反而觉得清醒。
墙壁上挂着的夜光时钟显示着时间。
莫雪遥并不近视，所以能看得一清二楚。
两点十五分……
左右。
睡了五个小时不到。
但此时的她却已经没了睡意。
缓缓坐起身来，看向窗外那狂风。
狂风得像是鲁智深，要将那树木都拔地而起。
一只流浪狗和流浪猫在此时放下了种族的偏见，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唯一能挡风的，只有一块不知道被从哪里刮过来的绿色铁皮。
或许如果一觉睡到天明，甚至看不到台风肆虐的场景，只能看到台风过去后留下的一地狼藉。
她记得小时候有好多次都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小时候总是很喜欢在这样狂风暴雨的天气里，躲在家中看窗外。
或许是因为知道家里很安全，所以并不介意看看外面那给其他人带去巨大损失的灾难吧。
一一当然实际上，以前的家也并没有多安全。
现在想起来，只是自己忽略了许多的麻烦事儿。
台风的时候，家里总会有很多脸盆，因为以前楼顶漏水的厉害。
而且窗户也经常会被吹得咣当咣当作响，依稀记得有一年，还有一扇窗户碎了，只是第二天就又赶紧补上了，所以当时根本就未曾在意。
至于现在的家嘛——
这些事儿都无需担心了。
最起码在近几年都不会有问题。
楼顶和家里都做了防水处理，现在不会有水再漏到家中，即使是这样猛烈的台风天里，也不会到处都摆上各种各样的脸盆，父母都可以安心入眠了。
莫雪遥托着腮帮，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躺下，还是再看一会儿这难得的风景了。
就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感应一样，莫雪遥醒来的时间久了，李婉言好像也有些睡不着了。
她翻来覆去，双眼紧紧地闭着，眉头也紧皱。
额头上开始微微出汗，然后猛地惊醒，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似的睁开双眼。
看到莫雪遥正坐在她身旁时，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啊，婉言？做噩梦了吗？”
“嗯……”李婉言缓缓地坐起身来，表情平静，但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冷汗。
窗外的世界仅凭着路灯勉强照亮着，还有几盏也不知是不是被风给吹坏了，只是时不时的闪烁一下，却并不常亮。
“反正明天休息，冷静一会儿再睡吧？”莫雪遥懒洋洋直起腰，从一旁的衣柜顶上拿了个毛绒玩偶下来，铺在底下的旧报纸随之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李婉言下意识地接过了莫雪遥递给自己的玩偶熊，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有些忍俊不禁：“给我这个做什么？”
“抱着……会有安全感一点？”
“那我抱着你就好了。”
“噫，我那么大只，不太方便抱吧？”莫雪遥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
李婉言扬起嘴角笑了笑，只是摇头，不过，还是抱住了这只毛绒熊玩具。
刚睡醒的时候，身子都会比较麻木一些，但在清醒片刻后，便会感觉想要上厕所或者想要喝水了。
莫雪遥舔了舔嘴唇，扭过头，正好和李婉言的目光对上了。
“咳嗯——”
“凉的？”
“嗯！”
不用太多的言语交流，李婉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不要厕所也我帮你上了？”
“……可惜不行啊。”莫雪遥摊了摊手，“啊，婉言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上厕所了……算了，还是得下床啊……”
“这还不是冬天呢。”她淡淡地说着，先从床上爬了下去。
“要是冬天，肯定不想从被窝里出来了……”莫雪遥咕哝着，也跟着爬下了床。
屋子里很安静。
即使隔着一个客厅和一道门，也依旧能听到主卧传来的呼噜声。
不用问，一定是父亲的。
那声音简直比雷还响了。
让人严重担心他会不会忽然一下子呼吸不上来了。
毕竟据说大多数人打呼噜，都是因为呼吸道不太畅通。
餐桌上如往常一样放着一壶凉白开。
如果是以前的莫雪遥，可能走上去对着壶嘴就直接喝了。
毕竟再拿个杯子到时候还要洗，实在太过麻烦。
不过人毕竟都是往前走的。
生活中遇到了不同的人，自己遇到了不同的事，也会改变许多习惯。
现在的她，就会很自然地拿出自己的水杯，然后倒上满满一杯，倒进嘴里‘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
“轰隆隆——”一道炸雷忽然划过厨房的窗外，那庞大的闪电，感觉距离窗户只有几米而已，要是再近些，说不定都劈到房子上了……
喝完水，上完厕所后，莫雪遥就飞快地爬回了床上。
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一样。
回到床上，她顿时就感觉安全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李婉言跟着她坐回床上，重新抱住了那个毛绒熊。
“我好像睡不着。”莫雪遥那双蓝色的眼眸，在此刻的黑暗中，显得比李婉言的黑色瞳孔更加明亮，“反正明天休息，要不干脆晚上起来写作业怎么样？”
“……晚上吗。”
“嗯，然后白天睡觉！反正爸妈都不在家，管不到我们，嘿嘿。”莫雪遥忽然有些激动地单手搭在了李婉言肩头上，“我还从来没试过这个点写作业呢！要不试试看吧！”
李婉言哑然失笑，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刚上床的俩人就又下了床，一个人抱着毛绒熊，一个人则抱着枕头，坐在了床下的书桌前。
昏黄的台灯很适合在这样的夜晚打开。
它们就像是新时代的‘蜡烛’一样，在驱散黑暗的同时，却又不会完全消除属于夜晚的静谧。
李婉言拿出作业本却没摊开，只是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
莫雪遥都写了好几道题，她却依旧未动。
“在想什么？”
“……我妈。”
“啊……对哦，这么大的台风，店还开着吗？”
“应该开着吧。”
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而李婉言的母亲大多是上夜班。
白天都是庄莲怜和金奶奶轮流看着——谁有空，或者谁在，就由谁管。
最近她好像要招个专门上夜班的帮工，打算让潘结香上白班。
这倒是好事，毕竟又不是年轻人了，总是上夜班，终究对身体不太好。
“唔……要不要打个电话？”莫雪遥停下了笔，歪过头问道。
“……不用，电话在客厅。”
“小声点应该不会吵到？”
李婉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摇头：“算了，信号肯定不好。”
毕竟外面可是正在刮台风呢，即使听得清对方的话，也肯定得大声点才行。
而如果太大声了，又会吵到正在熟睡的莫雪遥父母。
“那……还是继续写作业吧，干脆写个通宵好了！”莫雪遥看起来很兴奋，就像是通宵玩游戏一样兴奋，“写完的话，明天就可以休息一整天了！星期天也可以好好睡觉！”
“……写吧。”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莫雪遥顺手打开了收音机，然而每一个频道都带着点‘沙沙’的声响。
还有些干脆就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是因为时间太晚而关闭了。
有信号的频道也没有人在管理，只是循环的播放着音乐。
如果这不是收音机，而是电视机的话，应该还会有一个熟悉的圆形图案显示在画面……
收音机的杂音消除了气氛的沉闷。
在这样的深夜里，莫雪遥的效率比平日里还要高。
要知道，她平时写作业的效率就不算低了。
很多人晚自习都写不完作业，回家还要写到一两点。
而莫雪遥每次都是在晚自习结束之前就完成所有作业了，有时候还能空个一截时间出来，用来休息或者再学些别的东西。
收音机的音乐声愈发模糊，那呲啦呲啦的噪音更加清晰。
但二人都完全专注地写着作业，这噪音也不显得吵闹，反而比音乐更能让人静下心来。
莫雪遥忽然忍不住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狂风顿时透过那一点点缝隙倒灌进来，将作业本吹得‘哗啦啦’作响。
她又赶紧关上，朝望向自己的李婉言投去一个讪讪的笑容：“对了，说起来，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台风了吧？”
“经过浙江一带的，过了十月份应该就不会有了。”李婉言并不确定，“……一般不会有。”
“所以，应该算是最后一场台风了，它本来想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偷偷过去，现在好了，我们可以看着它刮一整夜了，挺有纪念意义的嘛！”
“……”李婉言无奈地斜睨了她一眼，眉头舒展着，眼角微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