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听这座城市的风
远处的天空，带来了微凉的风。
花银银站在天桥上，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辆。
两边是城市的高楼。
这里是繁华的市中心。
虽然比不过隔壁上海，但也足够热闹。
特别是在这个许多人都休息的国庆节里。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明眸善睐的杏眼轻轻眨了眨，像是掺进了风吹来的沙。
天色不算太早，实际上，她站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这位小姑娘……”在她身后摆摊卖菱角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旁，“你没事吧？”
他的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
花银银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什么，赶忙回过头来：“嗯嗯……没事，我在等我的朋友。”
“哦，那就好，你朋友还不来吗？”
“呃……大概不来了吧。”花银银当然没有在等什么朋友，所以她继续扯了个谎。
老大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前。
这个小摊上摆着一个小小的板凳，对于他这块头来说，就显得有些拘谨了。
为了避免被人误以为自己是想跳桥的，花银银故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转过身准备下去。
“小姑娘，买几个菱角去吃不？这边是新鲜的，这边是煮熟的，煮熟的买去就能吃！”
花银银闻言，便低头看了一眼摊位上这一个个菱角。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南方特产，总之每到秋天的时候都总能见到路上有人在卖。
它们的造型犹如牛角，颜色是紫黑的，看起来质地很坚硬的样子。
老大爷把泡沫箱打开，热气从里头散出来一些，这些显然就是已经煮熟了的菱角。
“那就，来十个吧。”花银银根本没问价格。
大爷也不嫌她买的少，立马装进袋子里，然后放到了那个用锡做的小秤上。
这种简易的工具肯定不够精准，不过误差也不会太大。
“一块三。”大爷熟练地抹去了零头，“一块钱就好。”
“好。”
花银银打开自己那个毛茸茸的小钱包，用力倒了倒，将唯一的一枚一元硬币倒了出来。
不是没钱，而是其他都是还没找开的整钞。
“好嘞，正好一块。”
花银银捧起了这一小袋尚且温热的菱角，感觉它们好像在轻轻刺着自己的掌心。
她今天到市中心这边来，是为了买琵琶替换弦的，谁想自己需要的型号竟然没有，得要国庆节之后才能到。
而国庆节这天正好有办会员卡的储值活动，想着之后反正也得来这里买弦，花银银就顺手充了一百块钱进去，还顺便参与了一下抽奖。
奖励设置得还挺丰富，她抽到的是一个二等奖，竟然就送一个不错的乐器。
虽然是很迷你的那种。
她只是想抽个三等奖的口琴就好，没想到得到了一台实木制作的卡林巴琴。
它仅有巴掌大，总共有21根琴键。
使用的方式很简单，和电子琴一样摁下，然后等到它弹起来的时候，就会通过震动发出声音。
花银银并非买不起这种小玩意儿，但免费抽到的心情，终归是不太一样的。
本来走过这个天桥，她就应该去坐公交车的。
却没想到被城市的繁华给吸引住了，在这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看得夕阳都将要落下了。
时间不早也不晚。
花银银也不急着回家。
因为今天的家中只有她一个人。
父母当然不是出去旅游了。
而是国庆期间生意更多，他们得抓紧时间去忙碌工作。
可能反倒等国庆结束了，他们才能让自己休息几天。
天空中飘荡着桂花的香味，花银银走过了公交站，转了个弯，又走了一段路，穿过了几个红绿灯，来到了银山广场附近。
夜晚的银山广场很是热闹，不过身后那座银山却没什么人上去了。
主要是路灯只做了山脚下一小段路，再往上，就是一片漆黑了。
这座山不算高。
不过花银银也仍旧走了十多分钟。
越往上，人就越少。
到山顶时，那七八张长椅上，只有一张坐了对情侣。
有些口渴的她站在自动售货机前，用一张五元的纸钞买了罐可口可乐。
她顺手收起找回的零钱，舒舒服服地坐到了一张山顶边缘的木质长椅上。
城市的路灯已经一盏盏亮起。
夕阳只剩下小小的一个角，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这座山是市中心附近最高的山了，坐在这里，就会感觉那些高楼大厦似乎也没多高，能挡住自己视线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多了。
山下的广场上，小贩们正在叫卖着能在夜晚发光的小玩具，河坊街那边，传来阵阵热气，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肉香。
那大概是烤羊肉串的味道。
嗯……而且还加了很多孜然。
花银银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买的菱角，就将袋子放在自己身旁的空位上，顺手拿了一个。
它稍微有些凉了。
但还是带着点温热。
或许是三十七度。
因为花银银感觉它和自己身体的温度相近。
菱角比板栗要好剥多了，最起码皮和肉不那么容易黏在一起。
里面的果肉是白色的，味道和板栗差不多，但大概要更粉一些，不像板栗那样糯。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后方那对情侣站了起来，走到了山顶上唯一一台自动售货机前。
年轻的姑娘露出了有些害羞的笑，而一旁的小伙儿则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
自动售货机是支持一角钱硬币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来，细细地数了数，然后一枚一枚的往机器里投。
“咕咚、咕咚、咕咚……”
投入硬币的声音清脆悦耳。
“还差一毛钱就能买两瓶了……”那个男人小声地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像又觉得穷的好笑，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姑娘用额头顶着他的肩膀，忍着笑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胳膊：“我裙子的口袋里还有一角，应该有……你摸摸看？”
“我摸摸……”
“噫，你在摸什么啦？”她的声音愈发小了，脸蛋也涨得通红，让她脸上的苹果肌变得格外明显。
“哈哈，没摸到嘛！难道是在另一个口袋里？”
“你快一点啦……”
“摸到了摸到了！”小伙看起来有些兴奋。
一枚一角钱的硬币终于被投入了自动售货机里。随后他摁下了一个按钮。
“咕咚咣当、咕咚咣当。”连续两次清脆的声响，两罐可乐滚落了下来。
这对情侣拿着两罐冰可乐，又坐回了刚才的椅子上。
花银银长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眼角。
她将抽奖得来的拇指琴拿了出来，试着轻轻拨弄了一下。
这声音清脆而空灵。
虽然没有玩过，但对于精通乐器的花银银而言，只要稍稍试试音，就能很快上手了。
她先试着弹了一下小星星，然后就立马弹奏起了雪音乐队的歌。
明明带着几许摇滚风格的歌曲，用它弹奏起来后，却感觉仿佛是从远古而来的声音——它穿过时间之墙的阻隔，来到了现代。
菱角终究是有些凉了。
味道不算太好。
十月，是真正的秋天了。
虽说白天的阳光依旧让人感到燥热，但太阳落山后的夜晚，却是凉快到让人感觉有些冷了。
花银银看着那夕阳一点又一点地沉坠下去，整座城市终于被暮色笼罩。
但却没有陷入黑暗。
因为那街道上、楼房里的灯，就像是地上的星辰，照亮了一切。
“唔——糟！”花银银忽然站了起来，因为就在那对情侣说笑着下山的时候，她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儿。
黄语惜的哥哥黄正阳国庆节也要加班运货，所以就拜托她照顾一下他弟弟。
“小惜还在等我带晚餐吧……糟了糟了……”花银银赶忙将最后一个菱角剥开塞进嘴里，然后把剩下的一点可乐一饮而尽。
好在山不高，上来快，下去就更快了。
花银银踩着宽敞的台阶，像只兔子似的一路蹦蹦跳跳，超过了那对比她早下山的情侣。
银山广场上人满为患。
花银银穿过人群，在马路边的一家KFC前停了下来。
“算了……明天再试试做饭吧……今天果然还是直接买比较好……”
不过她并不打算在这里买，一来是里面人太多了，二来是现在买，回去都冷了，也潮掉了，那就不好吃了。
所以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到哪里？”
“银……”
“好。”
司机调了个头，一路疾驰。
晚上倒是不怎么挤，路上没有堵车，花银银很顺利地抵达了家附近。
这里的kfc和市中心的比起来，可就要冷清多了。
一位阿姨正在悠闲地拖着地，柜台前的收银员打着哈欠，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大厅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正自顾自的吃着。
有个小孩儿一边舔着甜筒，一边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
花银银飞快地跑进去，还没到收银台前就大喊了一声：“要一份外带全家桶！”
和后来的不同，这个大桶里，可是实打实的塞满了各种美味的。
两个人吃绝对是绰绰有余。
当然，一百多的价格，在这个年代也确实是相当昂贵了。
热腾腾的全家桶刚做好，花银银就迫不及待地拎着袋子冲了出去。
就像是一道轻快的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