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雪之下的城市
（一）
凌晨。
闹钟的夜光指针正落在3的位置上。
睡觉前喝多了水的莫雪遥迷迷糊糊地从被褥里钻出去，被迫在冰冷的空气中打了个寒颤。
其实自从手术过后，她就觉得自己憋尿的能力没以前好了，主要是总怕它漏出来吧，毕竟也不是没发生过……
她晃晃悠悠地下了床，伛偻着身子，像是已经八十岁了似的走到了门口。
在触碰到那冰冷把手的一瞬间，她就又快得像是一阵风，“哗”地推开门冲了出去，恨不得瞬间出现在厕所里。
如果是男孩子，那么此时就已经可以开始解决问题了。
但她却还得坐下来。
马桶固然方便，可在冬天的时候，坐在上面实在是冷得人仿佛屁股都要被冻掉了一样。
她哆嗦着拿纸擦了擦，糊弄自己似的拿水随便冲了一下手，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回了床上，十分舒坦地往枕头上一靠，接着去做刚才的梦去了。
……
（二）
“嗯……”就在莫雪遥重新躺下没多久，李婉言就冷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原以为是被子又被抢了，但仔细摸了摸，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好好地躺在被窝里，被褥也盖得严严实实，没有什么缝隙。
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半坐了起来。
窗户上蒙了一层雾，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外面的世界就又重新变得清晰。
这本该是最困倦的时候，但她却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前一秒还清朗的夜空，下一秒就纷纷扬扬地飘下了鹅毛大雪。
路灯那昏黄的光都被雪花遮掩得有些朦胧。
无形的风在此时变得有形了起来。
那落下的雪，就是它新的躯体。
李婉言看到它在夜空下盘旋着，拍打在窗户上。
下雪了。
明明感觉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
她托着腮帮，安静地欣赏。
困意仿佛全都消失了一样。
——直到闹钟声响起，身子被轻轻摇晃为止。
……
（三）
“婉言！你怎么了啊？干嘛托着下巴睡觉啊，不累吗？”
“嗯？”
李婉言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在梦的世界里，她感觉自己才只是刚看了一会儿下雪而已。
那真的单纯只是梦境？
她仰起小脸，朝窗外望去。
那果然不是梦。
外面的世界，大雪纷飞。
冷意透过窗户弥漫进来。
玻璃上还有她之前抹去水雾的痕迹。
“怎么了？”
莫雪遥疑惑地跟着她的目光朝外看了一眼。
大概是刚睡醒，还不太看得清楚，她又眯起眼睛，贴着窗仔细看了看，才惊喜地大喊道：“下雪了？！”
“嗯。”
“喔！不知道这次的雪会下多久。”
“希望下久一点。”
“那样的话，出门会很不方便吧？要是寒假的时候下就好了……”
……
（四）
“遥遥！言言！今天下雪，都穿羊毛厚裤袜噢！大衣也给你们拿出来了，穿在校服外面，还能盖着点腿，这么冷，就坐公交车去吧！”
“晓得咯！”正在盥洗室里洗漱的莫雪遥欢快地应道。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倒是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几许不一样的色彩。
厚厚的羊毛裤袜穿起来还不太容易，但确实要让人感觉格外暖和。
只要没有风，那就和穿棉裤也差不了太多了。
宽松的大衣起码比冬季校服的外套还要大两个尺码，即使父亲穿都完全足够了。
也因此很方便地就套在了身上。
莫雪遥的是卡其色，李婉言的则是稍稍泛黄一点的奶白色。
她站在门口，李婉言正替她将一条红黑格子配色的围巾围上。
直到俩人都围上了围巾，在门口套上了去年父亲买给俩人的漂亮靴子，母亲才拎着拖把匆匆忙忙地过来看了一眼。
“嗯，不错，就这样，应该暖和了吧？”
“超级——暖和！”莫雪遥使劲跺了跺脚。
她俩还戴了毛茸茸的包指手套和毛线软帽，可以说已经是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了。
即使外头那裹着雪的寒风吹到脸上，也丝毫不觉得冷，反倒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走了啊！”莫雪遥费劲地挥了挥套着大衣的手臂，一旁的李婉言帮她重新整理了一下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
“去学校热的话就把外套脱掉，叠好放起来，不要卷成一团了！”
“知道啦知道啦！”
“我们走了。”李婉言拨弄开了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几根发丝。
“路上小心。”
……
（五）
雪，在南方是很难见到的。
好在杭州不算特别的南，不至于十年都见不到一场雪。
每一年其实基本都会下雪，只是大小的区别而已。
但像这样大的雪，兴许还真是十年才能见到一次呢。
莫雪遥戴着耳机，正听着电台里的天气预报。
“降雪将会持续三天以上，为出行带来一些麻烦，同时气温骤降，也请市民们做好保暖措施……”
“看起来会下好几天啊。”莫雪遥说话时呼出的白色雾气很快就在雪中消散。
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积雪，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
听起来就像是在咬苹果一样。
路边的车上，雨棚上，广告牌上，都已经覆了一层白得耀眼的雪。
雪之下的城市，有一种天然的纯净圣洁之感。
空气似乎也比平时的更加通透。
二人都撑着透明的雨伞，可以清晰地看见雪落在伞面上，然后又飞快地融化……
即使冬天有诸多麻烦和难受的地方，但雪之精灵到来时的美，足以让人忘记那些不好的一切。
……
（六）
坐在车里，已经完全看不见外面了。
——除非时不时地就擦一下玻璃上的水雾。
莫雪遥因为公交车的颠簸而不小心撞上了窗玻璃，顿时冻得她脸颊都有些发红了。
“嘶——好冷好冷！”莫雪遥说着，就把小脸往李婉言的怀里蹭，似乎想要用她的身子暖和一下。
路上的行人各个都穿得很厚实，不少人甚至裹了七八件衣服，走起路来就像是养了肥膘的企鹅。
摇摇晃晃的模样，格外滑稽。
趁着地上积雪还不厚，莫雪遥和李婉言快步地走进了教学楼里。
这样的大雪，让放下书包后的她完全不想动弹，更别提再下楼穿过操场去雪音乐队所在的实验楼了。
“哎呀呀，冻死了——婉言！干嘛开窗啊？”莫雪遥已经不像刚出家门那会儿还觉得暖和了。
毕竟公交车可是没开空调的，在大雪中，简直像个能把人冻成冰块的冰箱……
“先通风。”
五分钟后，她终于关上窗，打开了教室里的暖气。
莫雪遥第一时间就坐到了出风口边上，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虽说雨空高中没有空调，夏天热得要命，但好在冬天还有暖气的存在，不然她都不知道学校里的冬天要怎么过了。
——虽说实际上没有暖气的那些冬日，也照样是熬过来了。
可人嘛，总归是由奢入俭难的呢。
……
（七）
“啪咚！！”
教室门被人猛然撞开，背着琵琶包的花银银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般的冲了进来。
然后如驴似的一尥蹶子，啊不，应该是把腿往后一踢，又重重地将教室门关上了。
莫雪遥都怕她把门给瑞坏了……
她今天好像穿得太少了，以至于刚进来的时候都在瑟瑟发抖。
不过，雨空高中的校服在这种时候，确实不怎么够用。
“冻冻冻死啦！”
花银银哆嗦着放下书包，又哆嗦着挨着莫雪遥坐了下来。
她弯腰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放在出风口旁，然后抬起两只有些胖胖圆圆的小脚架在了暖气片上。
“怎么搞的，袜子都湿了啊？”莫雪遥诧异地瞥了她一眼，“积雪没那么深吧？”
“咳嗯！看到一个小坑里的水冻成冰了，我哪知道它这么脆弱啊，一脚踩上去，冰就全碎了！”
“那怎么两只脚都湿了啊？”
“诶嘿~我蹦上去的~”
“难怪能踩两脚的水……真有你的啊……”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
“干嘛啦干嘛啦！”
“你是小学生吗？”
“谁都有幼稚的时候嘛！”
“怎么感觉你幼稚的时候那么多？”
正聊着，雪先生也走了进来。
他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出风口前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将一双湿漉漉的脚架在了出风口前。
“你看！”花银银立马就大嚷了起来。
回应她的，是莫雪遥那张写满无奈的脸。
……
（八）
王佳乐刚跑进教室的时候，神情格外激动。
她的视线刚落在莫雪遥的身上，就迫不及待地大喊道：“小遥！！你这次考试超厉害的诶！竟然考了总榜的第二名，你上面是小雪，你俩直接把重高学生都压了一头呀！！太厉害了吧？”
大抵是下雪的缘故，今天来学校的学生都比平时迟，教室里都没坐几个学生，但听到这话，全都惊讶的抬起了头来。
“乐乐是不是看错了呀？”
“看的是全年级榜单吧？”
有人提出了质疑。
“不是不是！”王佳乐飞快的解释道：“我确认好几次了！那就是总榜单！”
“真的假的呀！”
“不信你们可以自己下去看嘛！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统考里看到我们自己学校的拿了第一第二呢！”
即使是普高学生自己，都不相信还有人能把重高成绩给压下一头的。
那少数的几个学生，就‘哗啦啦’地从位置上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朝楼下跑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