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缆车
北高峰的缆车建于一九八几年。
那会儿莫雪遥才刚出生没多久。
缆车通体都被涂上了绿色油漆，颇有七八十年代那种朴素而又硬朗的工业风格。
里头的座椅是长凳，按照体型的不同，可以坐六个到八个人不等。
如果都是小孩的话，站着也是可以的。
——但是很显然，高三学生们已经不能再被算作‘小孩子’了。
此时，其他班级的学生都已经往山下走了，只有一班和二班聚在了缆车大厅前。
其他班的学生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在这下着大雪的日子里，下山，恐怕不比上山轻松呢。
“李红染，清点人数！”虽然一直用着喇叭喊话，但大半天下来，叶雯的嗓子也有些沙哑了，她用力清了清嗓子，有些疲惫地将一只手搭在身旁秋易的肩膀上，在她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精致宝石的漂亮戒指。
“男女列两队，从第一排开始报数！”
“一！”
“二……”
“……十九！”
“二十一。”
“阿雯，人都到齐了！”
“好啦，大家每六个人一组，进去的时候速度要快，缆车是不会停的，你们得抓准时间窜进去。”
讲过注意事项后，二班学生才紧随着一班走进了缆车大厅里。
“后面的同学可能会没有位置，我会陪你们稍微等一下，等下一轮缆车上来再下去。”
工作人员就站在一旁，看到缆车进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后便将学生们一个个地推进了缆车里，莫雪遥还没准备好，自己就已经‘撞’进去了，踉跄地走了两步，才顺势坐了下来。
包在铁皮长凳上的软垫已经有些破损了，深黄色的海绵从里面露了出来。
缆车在离开站台后，就开始缓缓加速，大概半分钟不到，就趋于稳定了。
和莫雪遥一起的，肯定少不了花银银。
李婉言也在这边。
除此之外还有王佳乐、墨竹莜以及墨筱笑。
坐缆车可比游乐园的摩天轮要过瘾多了。
有一种以云为海，在天空划船的感觉。
“说起来，在这样的大雪天，缆车还能运行诶。”王佳乐坐在距离窗边不远的位置，但又不敢凑得太近，仿佛只要靠近那里，就会直接掉下去一样。
“没发现好像都没什么积雪吗？”莫雪遥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车顶，有雪花落在上面，很快就被蒸发掉了。
最多也就只是窗玻璃上蒙了一层雾气而已。
“这缆车上竟然还有窗户诶。”
“那么高的一小个窗户，应该只是换气用的吧……”
花银银满脸新奇地凑到了窗边，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都伸出去才好。
“好高！”她兴奋地怪叫着，“感觉像是在树林上面飞！”
“喂喂，差不多得了啊，你可千万别晃啊。”
“安心啦，我怎么可能乱晃嘛！”花银银头也不回地说道，整个人都几乎趴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她才憋出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道：“小遥遥……嗯……嗯……扶我一下呗？”
“干嘛？”莫雪遥有些不耐烦地架起了她的胳膊，才发现她的手臂软软的，就像是面条一样没有骨头似的。
“咳嗯……有点使不上力……”
然而她分明看到花银银的腿肚子在微微颤抖。
什么啊，装作很胆大的样子。
不过莫雪遥还是没有戳穿她，只是促狭地朝她挤了挤眼睛。
花银银立马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试图贿赂她。
嗯，是巧克力味的。
莫雪遥好整以暇地接过，拆开包装纸尝了一口，顿时被苦得皱起了眉头。
“噗，诶嘿嘿，整蛊成功！”
“什么啊？”
“苦味的棒棒糖啦！”
“花——银——银——”
相比莫雪遥她们这一排的热闹，李婉言和墨家俩姐妹那一排——也就是坐在对面的她们就显得安静多了，只是默默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兴许今天晚上能做一个在天上飞的梦呢。
“圣诞节那天会下雪吗？墨竹莜捧着下巴看向了自己姐姐。”
不过回答她的却是莫雪遥：“杭州很少会下那么久的雪吧？到圣诞还有好几天呢。”
“呐呐，小遥遥，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吗？”
“再一起聚会吧！还是去莜莜家！”王佳乐兴奋地凑了过来。
“啊……我不行，这次圣诞节我家要请我干爹家吃饭，我也得在的。”莫雪遥遗憾地叹了口气，“要不等元旦的时候再聚吧……”
“嗯嗯，元旦也可以！刚好那天也放假嘛。”
“得元旦文艺汇演结束才放啦，和普通上学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第二天还是放假的嘛！”
“这倒是。”
“等等——！”
莫雪遥、墨竹莜、王佳乐以及花银银，都忽然望向了其他人，然后猛然顿住，异口同声地问道：“元旦文艺汇演？”
“所以，我们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要表演什么节目吧？阿雯也没有通知诶！”
“往年的时候不都提前通知的吗？”
“难道高三不需要上台表演？”
冷风从门缝里漏进来，让莫雪遥本能地并拢了双腿：“怎么可能，以前的时候，高三不都有节目的吗？”
“也是诶。”王佳乐怔了怔，“难道是今年改了？”
“婉言知道吗？”靠在莫雪遥身上的花银银正舔着刚才她不要了的苦涩棒棒糖，看向李婉言问道。
李婉言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很显然，她确定自己没有忘记有关元旦文艺汇演的事情。
那么也就说明了，叶雯确实没有提起过。
“你们说——”墨竹莜提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测，“会不会是阿雯忘记通知了？”
“往年不都有通知的吗？”墨筱笑觉得不太可能。
“那不一定，没感觉自从高三开始了之后，阿雯变得好忙碌了吗，经常忘记东西，好多次通知都是临近了才说的呢。”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还真是哦？”
缆车上的风景已经不再是重点，女孩子们已经开始商量着待会儿下了车该怎么去问一问叶雯了。
不过还得等下一轮车才行，毕竟一趟缆车还不足以坐下两个班级的所有学生。
“来来来，都快点下车啊，不要在车上逗留！”刚到站，工作人员就已经开始催促起来了。
车门‘唰’地一声打开，第一个上车的莫雪遥同样是第一个的跳了下去。
在转动的铁盘上踩了一脚，又向前迈了几步，这才走到平稳的大厅里。
“上山的时候好痛苦，下山的时候又有点舍不得了……”莫雪遥站在大厅里，眺望着远处的山峰，如果只算直线距离的话，好像并不是很远，缆车从上面下来，也才花了十分钟左右而已。
“真自己爬下山又要叫苦连天咯。”花银银含着棒棒糖咕哝道。
莫雪遥忍不住斜睨了她一眼：“喂，那个糖，你不觉得苦吗？”
“这就是纯巧克力的棒棒糖呀，没有加糖的那种，吃习惯了的话还挺好吃的哦。”
“噫，我感觉就和吃中药味的蜡烛差不多……”
其他班级的学生这会儿还才刚走了一小段路呢，下雪天里，下山的速度也不会快到哪里去，等到他们下山，估计也得一个小时之后了。
而二班和一班的学生，现在却可以享受‘好学生’的福利，坐大巴去农家乐吃晚餐了。
至于其他班级的嘛，下来之后就是坐大巴回家了。
又等了一会儿，下一轮缆车才终于抵达。
莫雪遥她们几个就像是守在机场的狗仔队一样，叶雯才刚下车没几秒就立马冲了出去。
“阿雯！”
“阿雯阿雯！”
“阿雯~！”
“好了好了，你们干什么呀，几十年没见了似的。”叶雯有些无奈地将手掌往下压了压，“怎么了？”
“阿雯，你是不是忘记元旦文艺汇演的事啦！”花银银将沾了口水的棒棒糖当作话筒，递到了她的面前。
后者并未回答，但是她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呼……”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颊，“呃……嗯……好像……今天几号了？”
“二十一啦！”
“还好，还有十天。”叶雯自我安慰似的拍了拍胸脯，稍稍松了口气。
“喂喂，阿雯，排练起码要一个月吧，而且我们还要上课呢，来得及吗？”
“咳嗯嗯——！！”叶雯将手掌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如果班里实在准备不过来，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们雪音乐队吧！”
“又是乐队上台吗，还想着这次演点话剧呢。”
“加油！”
“阿雯，我才是队长啦！”花银银不满地踮起了脚尖。
“婉言，交给你了，高三出一个节目就可以了，随便出什么都行，相声、话剧或者唱歌，凑合一下就好……”
“阿雯阿雯，这可不像是班主任该说的话呀。”王佳乐眨了眨眼睛。
“咳……高三的事儿太多太忙啦，我也忘了嘛，呼唔……总之，婉言，能搞定吗？”
“好。”李婉言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话剧！”莫雪遥完全无视了时间不足的问题。
“还是乐队演奏啦，这个简单，我们平时也有在练习的嘛。”
——如果那算是练习的话。
墨竹莜在花银银说完后，腹诽了一句。
“音乐话剧，怎么样？”
“那个难度更高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