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圣诞节前夕
圣诞节的前一天是平安夜，对于外国人而言，这一日相当于是除夕夜。
不过对于这个年代的中国人而言，那就只是一次普通的洋节罢了。
街道上也并非每家商铺都在搞圣诞节的促销活动，圣诞树更是只能在一些大商场里见到。
不过，莫雪遥家的水果店最近几天却是已经开始卖平安夜的苹果了。
——就是那种在苹果上写着「平安」俩字的红苹果。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中西结合了。
今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母亲就给莫雪遥和李婉言一人塞了两个。
包装还挺精美的，每一个都有纸盒子装，外面是漂亮的绘画和插图，就是在英文中夹杂着几句中文诗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大雪已经连下三天了，今天也并未停，只是小了许多而已。
莫雪遥也早已过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开始嫌弃起这下雪天的麻烦来了。
昏黄的天色让雪花也跟着有些泛黄，稀稀落落地飘零着，像是被风掀起的灰尘。
大清早的，街道上就能见到不少拿着除雪工具的环卫工人正在忙碌。
有人抱起一大包融雪盐一把一把地往积雪里撒；有人拿着铲子挖开已经在地上冻结实了的冰；还有人用扫帚将雪全都堆到一旁；宽敞点的马路上，还有开着扫雪机扫雪的，偶尔过往的车辆到了它们身边后就会自觉地减速绕过……
积雪的城市，似乎生活节奏都跟着慢了起来，冻得身子有些僵硬，脸庞通红的人们，干起活来好像都变得悠闲了许多。
其实双休日的时候，地上的积雪更严重，作为南方城市，没有太多这种应对大雪的经验，所以那两天里，交通几乎都是半瘫痪的状态，以至于想要去西湖踩冰的莫雪遥她们，都只能待在家里看看窗外的雪。
今天明显工具都到位了，扫雪的工人也比之前多了不少，很多社区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退休了的大爷大妈，都自愿地过来帮忙。
饶是如此，走在人行道上的莫雪遥，还是一脚深一脚浅。
靴子虽然也能防水，但毕竟不是雨鞋，快走到车站的时候，就感觉已经有些雪水渗进来了，两只脚湿漉漉的，感觉都快要被冻成冰了。
“嘶——”莫雪遥站在站台前，用力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免得待会儿进车厢的时候，这些雪融化后把衣服都弄湿了，“下雪一点也不好……”
“嗯。”站在她身旁的李婉言帮她把围巾重新整理了一下，让它能把脖子包得更暖和些。
“不过，婉言的愿望实现了啊，下雪的圣诞节！”莫雪遥吐着白气，将胳膊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虽然个子矮的她这么做有点费劲，但还是喜欢这么搭着。
兴许是以前和要好的兄弟们聊天都是这么个动作吧。
有些习惯可以改，但有些习惯却很难改，又或者说，在熟悉又亲密的人面前，就会遮掩不住。
小片的雪花落在站台的雨棚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只有近距离听过雪的声音，才会真切地感觉到，原来它们是那么硬却又那么脆的东西。
就像是一粒又一粒的小冰珠。
雪天里，等公交车的时间也比平日更长一些，好不容易才总算是等来了一辆没有加长的三百一十二路。
莫雪遥抢在李婉言前面跳上了车，拿起那个装在毛线卡包里的公交卡刷了一下。
“滴。”
这个毛线卡包是李婉言的母亲织的，摸起来确实挺暖和的，但挂在脖子上很重，放在口袋里也有些鼓鼓囊囊的，所以一般都是放在书包里。
车厢里没有什么乘客，玻璃上的雾气让人看不见窗外的世界。
她就坐在距离下车门最近的双人座位上，挨着窗。
伸出白里透红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写下了「Merry Christmas」的花体字。
不过因为车子的颠簸，所以写起来歪歪扭扭的，像是一团挤在一块儿的蚯蚓。
朦胧的窗外，缓慢行驶的公交车，以及这还不拥挤的早晨，都让人没了时间的概念，就像是在一条由雪构筑而成的隧道中穿行。
当到站的时候，甚至感觉像是掉进了虫洞里直接出现在这里的一样，中间的路途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样没有什么印象。
因为车子开得慢，所以到学校的时间也比平日晚了十几二十分钟。
但校园里依旧安静得只有雪声。
保安大叔不在暖和的保安亭里待着，反倒是叼着根烟靠在门边抽着，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个糯米团，抽一口烟，吃一口糯米团，好不惬意。
学校里根本没人扫雪，这会儿的积雪已经比外头的路面都高了。
甚至让人有些怀疑那自动拉门还能不能正常打开。
“大叔，怎么不坐里面啊？”
“今天暖和！”
莫雪遥分明看到他脚边有半瓶没喝完的二锅头，摊了摊手：“喝酒更要注意保暖了啊，小心着凉。”
“哈哈，没事儿。”
大清早的喝酒，大概是老一辈人的习惯吧。
兴许在他们那个年代，做工很苦，保暖的衣服又不多，所以才只能靠喝酒来‘暖和暖和’身子。
莫雪遥和李婉言穿过小门，站在那快到小腿处了的积雪良久无言。
但最终还是迈出了脚步。
洁白无瑕的雪地里，多出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起码也算是为后来者开路了。
莫雪遥在心中这样想。
不过，待会儿到底要谁来扫雪呢？
会让学生来吗？
又或者请学校的扫地阿姨来？
反正周一的晨会肯定是要取消了。
只是莫雪遥没想到的是，早读也跟着取消了，雨空高中组织了全校的学生一起来扫雪。
玩得最欢的是男生们，他们那力气好像没地方用似的，一边用铲子铲雪，还能在那儿打起雪仗来。
甚至有人合力抓起自己的朋友然后轻轻丢进那厚厚的积雪里……
大概就和往树叶堆里跳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莫雪遥本来还有点跃跃欲试的，但看到身旁的李婉言从积雪里扫出几个已经被冻瓷实了的猫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全校的学生们一起扫雪，那场面还是相当热闹的。
大家就当是课外活动了，玩得不亦乐乎。
艺术社团的学生都拿出了照相机，要将这难得的一幕永远地留下。
莫雪遥就站在李婉言这边偷懒，手上拿着个基本派不上用场的小扫帚胡乱地挥两下。
她将半个手掌都缩进了那宽大冬季校服的袖子里，用一只手掩着嘴呵气，然后贴在李婉言那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上。
“干嘛。”
“热不热？”
“……嗯。”
“嘿嘿，给你暖和暖和脸蛋啊。”莫雪遥收回手，又往两只手上呵了呵气，然后‘啪’地一下拍在了花银银那肉嘟嘟的小脸上。
“……小遥遥，你能不能好好干呀？”
“噫，银银竟然也有好好干活的时候吗？”
“今天我可是难得想认真扫雪的来着。”花银银撇了撇嘴，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双手抱着那大大的竹扫帚，将雪扫到了一旁的树下。
——就权当是给它们浇水了吧。
不过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会融化，天气预报说，零下的日子还得持续一段时间，甚至要过了年之后才会暖和呢。
被扫过的雪，不再拥有那种蓬松洁白的模样，而是变得又拧巴又脏兮兮的了。
“刘小伟，不要乱扫好不好，脏水都弄到我鞋子上了啦！”王佳乐拄着扫帚，不满地冲刘小伟大嚷道。
“意外意外！”
“烦死了你！”
“哈哈哈，刘小伟，你怎么整天被王佳乐骂啊？”
“没办法，这娘们和我不对付。”
“啧啧，欢喜冤家咯？”
“啥？就那纯平彩电，谁能喜欢她啊？”
王佳乐忍不住想开口，但又怕自己接了话茬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就硬生生地将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黄语惜虽然不干活，但却也迈着小短腿奔走着，为二班的每一个学生送上平安夜的祝福。
——有时会顺便把圣诞节的也一起带上。
他的口袋里还揣着一块块用油纸包着的小巧克力，每一个人都送一块。
“平安，圣诞，快乐！”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黄语惜走到莫雪遥面前，落落大方地将一张贺卡和一块小巧克力递给了她。
“哦哦，谢谢。”莫雪遥根本不带犹豫的，就将包装纸撕开，把那五角星形状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味道稍微有些苦，但却也衬着这巧克力的味道更加香醇了。
“好吃吗？”
“好吃！”
“我自己，做的。”黄语惜有些自豪地笑道，“十几种，模具……形状，都不，一样。”
“哇，厉害啊。”
“只是、成品巧克，力，融的……”他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又拿出一份递给了李婉言。
“谢谢。”
二班的每一个人都有。
准备这么多巧克力，肯定得花不少钱。
但更重要的是。
他将快乐和幸福传递给了大家。
不过，貌似送礼物的路上还是有些困难啊，莫雪遥刚转了个头，就发现他被茶离她们抓着使劲搓着小脸呢，完全不像是同年龄的同学，反倒像是见到了个格外可爱的小孩子一样。
“看，小惜送我的情人节巧克力！”高缘开玩笑似的冲周勇喊道。
“……情人节你妈……圣诞节好不？”
“唉，可惜了，小惜怎么不是女孩子呢？”
“是女孩子也轮不到你啊。”
“我靠，我出钱买！”
“那你怕是得去越南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