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边角料？
“婉言，我发现我好像把后面纸条的日期都写错了。”
“嗯？”
“……全写成二零零一了。”
莫雪遥摊平了那张写着愿望的纸条，托着下巴嘟哝着，用水笔把那个‘1’字给涂成了‘2’。
“一月份的愿望是什么。”
“我写的是……天天下雪，算了吧，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下雪了……”莫雪遥撇了撇嘴，虽然已经好几天没下雪了，但天却依然阴着，那些积雪仍旧没有化完，在没什么人走过的地方，甚至还有厚厚的一层。
“……我写的也是。”
“噗，哈哈哈，想到一起去了嘛？”
“嗯。”李婉言的舌头轻轻抵着牙齿，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互相交换纸条，收纳回了自己的盒子里。
家里的座机吵闹地响了起来。
莫雪遥的头发擦着顶上的床沿窜了出去，不像李婉言还得低头。
“喂？老妈啊，干嘛？哦一知道了，等下过去。”她飞快地回答了几句，然后‘啪嗒’一下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
“老妈让我们去店里吃晚饭，不过现在才中午，还早着呢。”
“早点出门也好。”
“嗯——那就早点出门随便逛逛好了。”
莫雪遥说着，也不脱腿上穿着的加绒打底裤，就直接拿起一条大棉裤套了上去。
“不用上课真好啊。”软软的棉裤包裹得莫雪遥很是暖和，“终于可以不穿裙子了……”
在寒冷的冬天里，哪怕打底裤再厚，即使是那种羊绒的，也难以抵御寒风的冷冽。
虽说到了教室里就有暖气了，但路上还是冷得让人直跺脚。
正午那阴云密布的天空缺了一角，漏出几许阳光，在这样融雪的日子里，往往比下雪时还要更冷些。
俩人都穿上了厚实的棉裤和宽松但却防风，而且还毛茸茸的大棉袄。
穿在身上，像是变成了两只小胖熊。
今天是二零零二年一月五号，星期六。
正值小寒。
街边小店里的收音机声音格外响。
“各位听众大家中午好~我是你们的天气主播七夜茶！虽说雪已经停了好几天，但晴天却还是没有到来呢，接下来有个更坏的消息，那就是阴天还要持续一个星期左右，并且有可能会再下一场大雪，看来今年的冬天，杭州是和雪脱不开关系了呢……”
“别下雪了，求求出点太阳吧……”莫雪遥无奈地望着天空，双手合十轻轻摆了摆，“最近的衣服都是阴干的，一股潮湿的味道……”
“嗯。”对此李婉言也很赞同。
特别是那些厚实的冬天衣物，一次洗去，连着五六天都干不了，阳台都挂满了，着实是让人有些烦躁。
“说起来，我们最近都是走路出门的，自行车放在家里感觉都要生锈了吧？”
“嗯……”
“改天得去保养保养，修一修什么的。”莫雪遥想起了自己刚上高中时，父亲把自己那辆旧自行车刷上了新的油漆。
这一晃就又是三年。
新油漆也变旧了。
沾了不少污泥与尘埃。
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啊——干脆今天就骑过去让老爹涂个漆吧！”刚走出小区门的她又扭头往回走，“婉言想涂成什么颜色的？”
“……金属色。”
“我想试试彩虹色的，不过那个太难了吧？嗯……而且感觉像是小孩子的配色，糟糕，穿过太多老妈买的小孩子衣服，搞得我审美都出问题了。”她歪着头拍了拍脑门，仿佛想将‘水’从脑袋里通过耳孔流出来一样。
毕竟才刚走出来没几步，回去拿自行车也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
俩人的车胎都已经瘪了下去，好在门口就有修自行车的小店。
除了没气之外，车子似乎没有其他任何问题。
莫雪遥从车座底下抽出了一块灰色的抹布掸了掸车座和车把上的灰尘——虽然它看起来也就是比自行车稍微干净点而已。
好久没骑车，踩下踏板的时候，竟然有那么几分与风同行的感觉，像是坐在了一条能在天际翔翔的白龙之上。
“喔——！婉言记不记得我们高一时候的元旦文艺汇演！”
“嗯？”
“看，骑在银龙背上！”她大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
李婉言愣了一秒，回以她一个会心的微笑。
自行车上传来了链条转动的声响。
在这有着几缕阳光照向大地的正午，二人悠然地在这一条又一条的小路中穿行。
星期六，好像就连路边小店的老板们也都格外悠闲，时间比平日里又慢了许多。
开理发店的阿姨正在门口修剪着花枝；做早餐的老板正在啃着自己烤的烧饼；杂货店老板的小儿子正捧着一碗白粥就这么‘呼呼’地吃着，他那脏兮兮的袖套上，又沾了不少粘稠的米饭。
“哼哼~啦啦啦~天空下~”莫雪遥轻哼起一曲舒缓的歌，李婉言没听过，好像是她即兴的。
声音不大，语气软软的，温柔中又透露出几分慵懒。
“湛蓝的忧伤~哼哼哼……滴哩哩啦……”莫雪遥喘了口气，才接着唱，“那~村庄与农田~都已经~渐渐地消失~不过世界呢……还是，一成不变~”
“歌词和歌词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连贯性。”
“啊哈哈，我就是随便想起什么就唱点什么嘛。”莫雪遥抓着龙头晃了晃车身，踩踏板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她接着唱起刚才的歌：“你就~像……我心中的……宝石~咿啦啦啦…”
“挺好听的。”
“是嘛？嗯……我感觉这个适合抱着吉他自弹自唱。”
“钢琴也不错。”
“可惜我只有一架电子琴。”
“我帮你把歌词记下来了。”
“诶？哈哈，没必要嘛，只是随口一唱，待会儿连调子都要找不到啦！”
风吹起了李婉言的长发，一缕又一缕地，洒脱而随性地飘动着。
在那一刻，莫雪遥觉得，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冬之少女，那么就一定是她这般的模样。
“怎么。”
“没事儿——”
莫雪遥东张西望地，像是想找个新的话题出来。
于是她果然找到了。
那是一辆正在路上前行着的三轮车，很显然骑车的女人正在找着合适的地方准备摆摊。
上面装着的是大包大包的零食，袋子上有各色的圆点装饰，还挺好看。
但仔细一看里面的零食，却感觉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碎料。
“老板！”莫雪遥加快速度追了上去，高声大喊道，“这些是卖的吗？”
“是啊。”骑车的女人转过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乐呵呵地笑着答道。
“都是些什么？”俩人同时摁住刹车，开始缓缓的减速。
“食品厂的边角料！味道一样的，很便宜，就是不好看。”
“咦——小时候好像吃过，我妈买的……”
“都是我从附近食品厂收来的，可新鲜。”
三人的车都停了下来，莫雪遥‘啪’地支起自行车支架，三步并做两步地窜到了三轮车前。
老板娘也很热情地介绍着每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些是面包边，买回去直接吃或者烤一烤，都是很好吃的；这个是薯片碎，除开都碎了以外，和普通的薯片是一样的；这些是没做好的麦丽素，主要是品相不好，味道也是一样的；这些是巧克力面包，也是造型没做好；这些饼干都是碎掉的，不过碎得块还比较大，味道也很好的，特别是那个放白糖的……”
虽然只是一辆小小的三轮车，但就像是一家零食铺似的种类丰富。
“那，价格都怎么卖？”
“称斤的，面包边是四毛九角钱一斤、薯片碎是五毛七……”
正因为算是零食厂的次品，价格才会这么便宜。
而且就保质期上来说，它们甚至比那些小店里售卖的还要‘新鲜’一些。
“那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一斤！婉言要什么？”
“就这些吧。”
“咦，不再多买点吗？”
“……吃不完浪费。”
“阿姨，你一般都在哪里卖啊？”
“附近哪里都卖！有时候是在市场门口，有时候在小区楼外面……”
说得这么笼统，也确认不了具体位置。
在面对这些零食的时候，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富豪一样，仅仅是零花钱，甚至就可以把所有的都买下来了。
估计高缘每天去买零食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吧？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又买了一些。
一共是六斤零食，分别装在俩人的自行车篮子里。
总共也才花了不到五块钱，可以说是相当划算了。
这可不像辣条或者干脆面，要是去买完好的商品，价格起码得贵上五倍不止。
“吃得完吗。”李婉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事啊，吃不完就带到乐队教室里去吃嘛！正好给大家一起分了！”
“……”
莫雪遥读懂了李婉言的表情：“就算碎点也没关系啊，反正又不影响味道，只要好吃不就行了嘛？”
会不会丢面子，也要看是对谁。
好朋友之间，完全不怕丢脸，甚至还会因为自己用很少的钱买到一大堆零食而得意呢。
再一次骑上车，这次莫雪遥哼起了节奏欢快的歌。
虽然此时还是寒冷的冬天，只能从云层的窟窿中看到几许湛蓝色的天空，但她却像是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春天了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