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难得过一次生日
莫雪遥沉浸在傍晚的辉光里，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才刚跑完热身运动，体育老师一宣布自由活动，她就一个人回到了乐队教室里。
操场太过吵闹，她难得地也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
主要是自由活动的时候，肯定会被王佳乐和花银银她们拖着，去打羽毛球又或者被迫加入到奇奇怪怪的八卦聊天之中。
人固然是群体动物，但偶尔也会需要一点独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并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慢悠悠地看着夕阳一点点地偏斜，就像是一位每日都会来的客人，正慢慢地走出这间教室。
而坐在这里的莫雪遥，则大概是在向它道别。
“生日啊……”她咕哝着喃喃自语，桌上的鼓棒滚落到了大腿上也浑然不觉。
上次生日都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的她还是‘男生’。
说来也很有意思，自从做手术恢复了女孩子的身份之后，连续两次的生日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被忽略了。
像是无意之中的有意。
生日，是庆祝自己的诞生，那么这次久违的生日，算不算是为‘女孩子’的自己庆生呢？
从今以后，每一次的生日，都将是以女孩子的身份了。
而且说起来，今天好像就已经是成年人了啊……
莫雪遥轻轻吹着桌上的废纸，总觉得来得有些快，有些不真实。
在今天之前，她还总觉得，成年，成为大人，还是一件距离自己十分遥远的事情呢。
哪怕知道之后要上大学，但却也让她觉得，即使当了大学生，自己也还只个是半大的孩子而已。
这要放在父母那个年代，恐怕都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吧。
十八年一晃而过，但前十五年，似乎都没有最近的这三年让她记忆深刻。
她低头捡起夹在大腿之间的鼓棒，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软肉，然后又重重地拍了一下。
“嘛……现在是女孩子来着呢。”像是催眠似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懒洋洋地趴在了桌上的莫雪遥，轻轻眯起了那像是小溪般波光粼粼的眸子。
“啊哈，我就知道小遥遥在这里！”
这份宁静很快就被一个突兀的声音给打破了。
随后就是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诶？干嘛……？”
“生日呀，正好是体育课，所以想着提前给你过了嘛，这样加起来就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好吧。”
“干嘛呀小遥遥，情绪不高的样子嘛？难道是因为最近没有摸你大腿觉得我冷落你啦？”
莫雪遥没回答，只是摆了个白眼给花银银看。
“小遥，我姐做的蛋糕！因为太大的不方便带，所以做成了好几份小的。”
“诶？”
她就看见墨竹莜和墨筱笑把四个饭盒摆在了桌上，打开盖子后，里面是奶油有些被蹭乱了的草莓蛋糕。
饶是如此，看起来也像是外面买的一样精致。
“切一下，大家可以分着吃哦。”墨筱笑眉眼盈盈地笑着，两个酒窝格外的深。
莫雪遥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被她的酒窝所吸引的呢。
不过——末梢泛黄的头发，已经没有了啊。
“我带蜡烛来啦~”王佳乐将两枚数字蜡烛摆在了桌上，一枚是「1」，另一枚则是「8」。
之前大家送来的生日礼物，也都堆在乐队教室里，毕竟那么多东西，可没法往本就满满当当了的课桌抽屉里塞呢。
“小遥，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成年了有什么感想嘛！”茶离搂着她的肩膀，眨着眼睛笑道。
“成年了？嗯……可以去正规网吧了？”
“噗，换一个感想啦！”王佳乐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比如说，想去哪里玩来着？”
“嗯——北欧！”
“换——一——个！”
“我说真的啊，我们的毕业旅行就定在北欧吧，怎么样？听说那里有极昼和极夜啊。”
“那也得冬天去才有趣吧。”
“唔……”
还有些不想从独自安静的美好中回到现实来的莫雪遥，看到这么一大群为她庆祝生日的同学们，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谢谢大家啊……”
“就是来凑个热闹而已啦。”秋元绫直接坐在了窗台上——那玩意儿对她来说也就是个高点的椅子而已。
“可惜之前送过礼物了，所以没有送礼物的环节了。”
“你们都送小遥什么了？”王佳乐好奇地问道。
“这个，得等小遥自己拆了才行吧……”叶半夏小声地说道。
“呼咻咻——”花银银是最为积极的。
她跑着将窗帘拉上，提前将夕阳这位熟客赶出了教室，但后者却仍旧不甘心的透过窗帘照进点橙红色的光来。
“点蜡烛啦！”
“我刚才找秋老师借打火机了。”陈梦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朴素的打火机，就和大多数人用的那种塑料打火机一模一样。
莫雪遥还以为会是那种金属材质的名牌打火机呢。
在不算黑暗的黑暗中，打火机点燃了两根蜡烛，那窜动而起的火苗，似乎点燃了莫雪遥的心田。
虽然身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但最起码生活的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
即使作为女孩子，自己也依旧有那么多朋友，也有那么多同学喜欢。
更何况作为女孩子的自己还是个大美女。
要是这都得天天抱怨，觉得郁郁不得志的话，那简直是要被其他人追杀的啊。
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生活？
要知道，很多时候，不是付出‘代价’，就一定能获得‘回报’的。
“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一起给莫雪遥唱着生日歌，庆祝着她这难得的生日。
虽说每年都能过，不像花银银的那么尴尬，但每次过也都是接近春节的时候，那会儿往往很忙，又或者为了省事放到新年的时候一起过了。
像这样单独拿出来过的时候并不多。
说起来，今年的二月貌似又没有二十九号啊。
花银银想过一次真正的生日真是比莫雪遥还要不容易多了。
“小遥遥，快许愿呀！”
“我想想，许个什么愿好呢……”
“你自己最想许实现的愿望就行了嘛。”
最想实现的？
那当然还是永远做一个男孩子。
——她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然而其实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内心也有些动摇。
如果真的给她一次许愿的机会，她真的会许这个愿望吗？
或许不会吧。
因为做不做男孩子，对于她而言，其实真的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于是她在点燃的蜡烛前喃喃自语，用很小的声音对自己说道：“希望大学的时候大家都能考到一起……希望以后还能继续开乐队……”
连续重复了三遍后，她才平静地睁开了双眼，在腮帮子里鼓足了气，然后用力一吹——
“呼呼呼——”
总感觉这蜡烛好像不是被她给吹灭的，而是被口水给浇灭的。
因为她分明看到有几粒唾沫星子飞了出去。
其实人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但每个国家每个地区的文明，都有着过生日的传统。
或许是因为只有这样的仪式感，才会让人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吧。
哪怕它可能其实没什么表面上的意义和作用。
“好~！分蛋糕啦！”
因为这是墨筱笑亲手做的蛋糕，所以大家并没有往别人脸上乱涂奶油来浪费。
每人分到一小块后，都仔仔细细地将它们给咽进了肚子里。
莫雪遥尝的是第一块，外面甚至有薄薄的巧克力，味道不如店里买的甜，但却足够让人觉得清爽。
奶油里好像还带着点淡淡的薄荷香味呢。
“生日礼物要回去之后再拆吗？”
“一般都是回去拆的吧？”
“嗯——我现在拆吧。”莫雪遥却摇了摇头，“让我看看你们送的都是些什么——”
这反倒让叶半夏她们有些紧张了，生怕自己送的礼物莫雪遥不太喜欢。
不过，第一个被拆开的盒子里装的东西，瞬间就冲淡了空气里的紧张感。
“喂，这什么啊？”
“噗——”
“绫绫最后果然还是选择把钙片送出去了嘛……”
“没错，小遥，你不是想要长高嘛，现在应该还有机会的哦，多吃钙片可以长高的！”
“……谢谢。”虽然有些好笑，但这貌似还确实是份挺有用的礼物，于是她又拆开了一个，这是一瓶维生素C，这下子，大家都笑得直不起腰了。
“这又是谁啊！”
“我送的啦！”茶离举起了手，“我想嘛，绫绫送了钙片，我也送瓶维C，正好凑一对嘛。”
“我家天天吃水果，完全不需要补充维生素C……”
“这可不是一般的维C哦，是维C软糖，可以当糖果吃的哦。”
“好吧……谢谢。”
莫雪遥感觉自己的期待反而被钓了起来，她倒是想看看大家还能送点什么奇怪的礼物来。
于是拆开了第三个。
这个她记得，没记错的话，就是花银银送的。
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外面还有塑封呢。
看起来并不便宜。
上面写着的是——「多功能老虎钳」。
“喂，这又是什么啊！”
花银银兴奋地大喊道：“万一遥遥骑车的时候自行车坏了，可以修车用的工具哦！”
“我谢谢你啊，就算有我也不会修啊！”
“不愧是银银！”
女孩子们终于笑得抱成了一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