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开学前的最后一天
（一）
和煦的春风吹开了李婉言的眼睛。
窗帘随着风微微掀起。
被云层遮掩的太阳透射下并不刺眼的光。
她只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清醒与精神，就像是在冰山中长眠了一个冬天，在冰雪融化时被春天唤醒了。
这是一种少有的浑身通透，似乎一切的杂质都已被排出体外。
莫雪遥坐在电子琴前轻轻摁动着琴键，一个又一个音符缓缓地跳动出来，编成了一曲春天的歌。
“咦，婉言，醒了啊？”
“嗯……”
总觉得这个对话有些似曾相识，就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婉言，你不会是从昨天睡到现在吧？”
“嗯？”李婉言的耳朵就像是猫一样轻轻抖了抖，她看向外面还有些灰蒙蒙的天空，鲜嫩的青草填满了她的视线。
早春的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像是一首婉转的歌。
“今天是二零零二年二月二十号了啊，明天就开学了哦。”
高三的开学比往年要早一些，不再是元宵，而是提前了五天，在初十这一天就要开始上课了。
这也真真切切地让学生们感受到了一步步增进的压力。
“二月，二十。”李婉言坐起身，将暖和的双手伸出被窝，触碰着这带着几许凉意但却并不冰冷的空气。
“是啊，二月二十了，我还在想昨天我出去之后你会打电话过来问我去哪儿了呢，没想到打过来的是老妈，我昨晚回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结果今天还是我先起啊。”
“嗯。”李婉言终于将有些混乱的思绪重新整理好，她记起自己睡下的那个晚上还是二月十八，也就是中间有整整一天都被她睡过去了。
“睡得怎么样？我反正是绝对没法睡这么长时间的，中途肯定起来了，婉言是之前太累了吗？”
“也没有，只是想睡。”
“开学前的充足睡眠，也不错喔。”莫雪遥停下了弹琴的手，向后仰着身子，高高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啊——感觉这个假期好短，这就要结束了。”
“对我来说更短。”
“也是，毕竟对婉言而言，少了整整一天呢。”她歪着身子将窗户又拉开了一点，“昨天水果店就开业啦，老爸老妈都不在家，起床做早餐嘛？咳咳，我已经把粥煮下去了……”
“好。”
李婉言虽然没问，但莫雪遥还是解释了一句：“老妈今天起床迟了，直接去开门了，没有做早餐。”
“嗯。”李婉言没有丝毫磨蹭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
睡了整整一天两夜，这大概是她起床最没有难度的一次了吧。
当然，这也和冬天已经过去有关。
被窝外的世界不再那么冰冷又难以触及了。
……
（二）
洗漱过的李婉言在厨房里忙碌，莫雪遥则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短袜，有一条已经被蹭掉了一半，勉勉强强地挂在脚背上，但她又懒得去拉上来，干脆就把这只脚塞进了靠枕下面，这样似乎比穿着袜子还要暖和。
电视里正在放着一档美食节目，杭州本地的几个有名主持人正聚在一起烧饭做菜，过程中还伴随着旁白的讲解。
现在做的是很有春天气息的食物。
也就是说，基本都是新鲜蔬菜，而且也是以蒸煮为主，尽可能的保留食材原本的味道。
“哗啦——”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油烟味顿时弥漫开来，虽然抽油烟机在卖力地吸着，但效果却不是那么的好。
莫雪遥还隐隐闻到了几许辣味，呛得她咳嗽了起来。
而伴随着她咳嗽声的，则是被不轻不重关上的厨房门。
她已经能想象到今天早餐会是什么味道的了。
虽然重口味点的食物确实很下饭，适合过粥，但大清早的，吃得太过油腻，还是会让胃有些不舒服的……
“婉言——”莫雪遥走到厨房门口，对着里头喊道，“别太辣啊！少放点油啊！早上吃那么腻会拉肚子的啊！”
“好。”
李婉言应了一声，但也不知道她究竟听进去没有。
……
（三）
早餐是炒面。
放了辣椒的炒面，里面有胡萝卜、青菜以及肉丝。
或许是为了照顾莫雪遥，她还额外做了一份煎蛋饼，这就要清淡多了，除了葱花和盐，没有放其他调味料。
现在算是刚过完年没多久，家里的食物还是相当丰富的。
即使不做菜，桌上那些瓶瓶罐罐的腌菜也够下一大碗白粥的了。
李婉言将一碗粘稠的白粥放在了她的面前：“煮太久，有点烧干了。”
“啊？我明明看到它保温了的啊。”
“保温也还是会加热的。”
“好吧——”莫雪遥嘟哝着，打开了一个装有腌菜的罐子。
这些曾经都是放豆腐乳的，只是在腐乳吃完之后，母亲将它们洗干净，用来腌制各种各样的蔬菜。
这一罐里面的是西红柿大小的白萝卜，它有着红色的外皮，用来煮汤反而不好吃，最适合的就是生吃或者腌制。
腌制过后，又酸又甜，口感很脆，哪怕过白开水，莫雪遥都能吃下好几块——要知道她可不是个白萝卜爱好者呢。
“啊，悠闲的日子，真是一下就过去了，什么时候能一直过这种悠闲的日子呢？”她轻轻晃动着双腿，咬下一口开胃的腌萝卜，捧着脸颊享受地说道。
“悠闲的日子过久了，也是会想要过些充实生活的。”
“所以人就总是那么矛盾的嘛，或者说，总是不会珍惜轻易就能获得的东西。”莫雪遥歪头看了一眼电视机，美食节目到了广告环节，用洗脑的广告词宣传着他们的老年保健品。
“嗯。”
“啊对了，明天要开学，今天得收拾下东西了，希望我没把要带去的东西放到找不见的地方去……”
“之前就提醒过你了。”
“咳咳！婉言呢？”
“我不用收拾，只要检查一下就好。”
“可是感觉在还没开学前就把东西收拾好，有时万一要用到就很麻烦嘛，我想我应该都放在抽屉里，实在找不到的话就在阳台上看看，上次好像晒太阳的时候把语文书拿过去了来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放回去……”
“待会儿遥遥洗碗吧。”
“咦——！我洗倒是没问题。”她眨了眨那明眸善睐的大眼睛，“不过，婉言竟然会让我洗碗，好稀奇。”
李婉言用筷子卷起一挂炒面：“对你太好了？”
“干嘛啊，什么意思，还要锻炼我一下啊？”
她将炒面送到嘴边，忍不住上扬起嘴角：“嗯，今天想偷懒。”
“更难得了——难道是睡了太久的时间，已经不是很想动了？”
“或许是。”
“好吧好吧，我待会儿洗碗~其实本来我也经常洗碗的嘛，不过一般都是我主动，我想偷懒的时候就在沙发上躺着了。”
“遥遥有时候的脸皮确实比银银还厚。”
“咳咳！这叫近墨者黑！”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难道我比她更远些？”
“啊……这个……”
“那怎么没有近朱者赤呢。”
“说明婉言也是黑的！”
在莫雪遥这句话刚说完的时候，李婉言的筷子就已经轻轻敲在了她的额头上。
“诶嘿！”莫雪遥吐了吐舌头，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
（四）
“笔袋笔袋笔袋……啊，在这里，已经这么多灰尘了吗。”莫雪遥用力拍了拍笔袋，那灰尘顿时在整个房间里飞扬。
“最好检查一下笔芯够不够，有没有墨水。”
“嗯，我看看——”莫雪遥将一支支笔拆开，检查着里面的墨水情况，将已经快用完的丢掉，把新的笔芯替换了进去，“蓝笔的笔芯没有了，红笔的还有一支……待会儿去买还是明天去校门口买？嗯——我们去得太早，老板有可能没开门吧。”
“今天去买吧，我也正好要买一支新笔。”
“婉言的怎么了？”
“笔盖有点裂开了。”李婉言指了指自己那支非常普通的黑水笔，那是用透明壳子装的，你可以在任何用到笔的场合见到它，它的价格也相当便宜，五角钱就能买一支，如果买得多，单价甚至不到三毛。
“零点五笔芯的啊，我不喜欢这么粗的。”
“我习惯了。”李婉言试图将笔盖盖上，但松开手后，它就又自己掉了下来。
“感觉你好像一直用的这种款式？”
“这支笔用了五年了。”
“五年？噫——早就该换了吧。”
“没有坏就没有换的理由。”李婉言的回答很朴实，“而且它能适配几乎所有的笔芯，有一种一角钱一根的笔芯它也能用，你的那些笔太细了，塞不进去。”
“我一般都是一个学期换一换，除非款式我还没看腻，腻了就会换吧。”
“一直这样吗。”
“那倒不是，以前穷的时候就没那么奢侈啦，但也是一年换一次的吧，主要是用久了笔壳就会磨损，捏起来的手感也很难受啊。”莫雪遥比划了起来，“难道婉言没有遇到过那种，把笔放在桌子上，它自己滚下来的时候吗，多掉个几次，笔壳就很粗糙了，啧……”
“所以我用的时候都会很小心。”李婉言仔细端详着这支即使小心呵护也依旧满是沧桑的笔壳，“遥遥一直都很粗心呢。”
“咳，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好吧——婉言，我们等下去买文具吧！看看有什么漂亮的笔。”
“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