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樱花盛开的时节
（一）
甩开二月份的尾巴，三月的第一天终于如期而至。
如果说二月时，仍觉得像是去年，那么到了三月的时候，便真真切切地感觉是来到新的一年了。
光秃秃的树上也已发出新芽，杂草总是长得最为茂盛，那些小小的野花也比花坛里专门种下的要盛放得更早。
春天的温柔总让人感觉懒洋洋的，但并非是困倦，而是那种被人小心呵护着，可以放松心情，眯起眼睛享受的感觉。
莫雪遥将双手背在身后走着路，她总是垫着脚尖先触碰地面，然后再放下，优雅得就像是一只猫。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心血来潮想向酥糖学习一下走路姿势而已。
带着春天芬芳的风穿过弄堂与树枝的缝隙，又拂过莫雪遥与李婉言的脸庞，将她们鬓角的长发吹得有些散乱。
天空中的轻云带着朝阳初升的绯红，那颜色渐渐淡去，又粉嫩得像是一块上了色的软糖。
虽然并没有经历什么跌宕起伏的生活，也不是从什么巨大的压力中逃离出来，但莫雪遥却在自己的脑海里做了一个想象——
从暗无天日的地洞里走出，蛰伏了一个冬天，重新看见开春的大地，那种拥抱自由，拥抱世界的感觉，美好得让人怀疑是否真实。
但当迈动起双腿的时候，就会从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真切地活着。
虽然只是一个想象，但她竟然有些被自己感动了，没由来地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婉言，活着真好。”
“？”
“咳……没什么……就是感觉生活真的很美好啊。”莫雪遥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样，“有感而发而已。”
“遥遥是个懂得满足的孩子呢。”
“噫——婉言你这么说话就显得你像个阿姨一样了好不？”
李婉言没说话，只是把眼睛瞪得像只猫头鹰。
……
（二）
就在学校操场栅栏的旁边，一个早餐摊已经支了起来。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手推车，锅子、煤炉、抽屉，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旁边放了两张折叠的小桌和造型并不统一的板凳。
锅子里正冒着热气，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太太手脚却很麻利，她就将那馄饨皮往手掌心里一放，然后用筷子沾上肉，再攥紧双手那么轻轻一捏，一个馄饨就做完了，全程甚至不到两秒。
“啊，抄手！”
“什么。”
“就是馄饨啦，这种馄饨我们家都叫抄手的，大概就是拿来形容小馄饨的吧，还有就是制作方式，拿起筷子往手里一戳……大概就是这样。”莫雪遥有点被这漂亮的馄饨给吸引了，事实上，俩人从家里一路坐车过来，到现在都还没吃早餐呢。
白色的馄饨皮下，能隐约看到那漂亮的红色的肉馅，晶莹剔透得让人直咽口水。
“吃吗。”
“吃啊！老板，多少钱一份？”
“小碗的一况里（一块钱），大碗的两况里（两块钱）。”
“都是多少个啊？”
“小碗的十滋（只），大碗的廿滋（二十只）。”
“啊——我要，大碗的！”事实上这种小馄饨享受的就是那种一口一个的感觉，也因此哪怕是二十个的分量也不算多，“婉言呢？”
“一样。”
“两碗！”莫雪遥竖起了两根手指。
“好。”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拉开那其中一个抽屉，把里面的馄饨全都倒进了煮锅里。
这一抽屉就是一份大碗的量，所以她一下子就下了两抽屉的馄饨。
那感觉看起来就很过瘾。
一份抄手当然不光只是这么些馄饨而已。
趁着这边在煮馄饨的时候，老太太又打开了另一口锅，打开个铝制的饭盒，里面装的是满满当当的肉末，她就用手捏起一小把，挤成条状，放进漏勺里，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她又打开一个盖子，这里面的是白色的肉末，看起来要更加有弹性一些。
“这是什么，鸡肉吗？”
“虾肉。”老太太简单地回答道——用她那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相比猪肉末，虾肉末，或者说虾滑，就放得要少一些了，主要还是增添点不同的味道吧。
虾滑与猪肉末都一同被漏勺装着，放进汤锅里那么一烫，没多久就又捞起来。
“这里，吃？”老太太说普通话似乎有些费劲，她努力想要矫正一下自己的口音，但舌头就像是打结了一样。
“嗯——婉言？”
“这里吃吧。”
“好，这里吃！”
于是老太太就拿出两个有些年代的瓷碗，往里面铺了紫菜虾皮榨菜和干油条，又撒了点麻油与盐，还有几许芝麻碎。
馄饨就连汤一起被捞上来，倒进碗里，白色的雾气顿时蒸腾而起。
刚才烫好的肉末就洒在上面，最后再放上几许葱花，一碗抄手就做好了。
因为这种馄饨皮薄，馅料也不多，所以很快就能煮熟，不需要等待太久的时间，正适合每一寸时间都很宝贵的早晨。
拿到馄饨后的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就找了位置坐下来，然后用那陶瓷的汤勺轻轻一舀——
“嘶，好烫烫烫——”
“慢点吃，时间还早。”
“太香了嘛！早上吃馄饨也不错诶，又清淡又好吃，而且汤喝了之后，整个人暖呼呼的。”
“你才喝了一小口。”
“但已经有感觉了啊！”
李婉言抿着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拿起那装在饮料瓶中的醋，往自己的碗里挤了些许。
“唔！”
“哈哈哈，还说我，婉言不也被烫到了嘛！”
李婉言没理她，只是把眼睛眯得像只藏狐。
……
（三）
一大碗馄饨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什么料都没有剩下。
这一碗馄饨比许多早餐都要实惠得多。
莫雪遥下意识地想要用手背擦一擦嘴角，察觉到李婉言在看自己后，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从后者的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巾纸来，这才把嘴角的汤渍给擦干净了。
吃完早餐，也不用走太多路，学校门口就近在眼前。
风轻轻一吹，粉色的花瓣落在了莫雪遥的头顶，那盛放的樱花树，将整座学校都映成了粉色。
明明昨天还没开呢。
“忽如一夜春风来啊……”莫雪遥轻轻地感叹了一句，忽然觉得这背得都已感到烂俗的诗句，放在此时竟是如此恰当与合适。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旁边有人也跟着念了一句，但那声音显然不是李婉言。
只见花银银从那盛放的樱花树下站起，头顶的几片花瓣也簌簌地落下。
那明眸启张，亮堂得像是琉璃明镜。
“早安，莫雪遥。”
“？”
“？？”
如果这是一部漫画，那么此时莫雪遥与李婉言的头顶上，一定有好几个大大的问号。
“银银，你怎么了？受刺激了还是受打击了？”
“我决定今天做一天不一样的自己。”花银银嘴角噙着笑，兴许是抹了唇膏的缘故，她的嘴唇格外润泽和粉嫩。
“就今天一天？”
“是呀。”
“噫——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感觉好肉麻好恶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雪遥抱着两边的胳膊，使劲摩挲着，故意揶揄道。
然而花银银看起来好像是认真的，她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微微仰起小脸，迎着那明媚的春光走了出来：“去年春去，今日春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呢。”
“好了好了好了……正常点！”莫雪遥把手掌搭在了花银银的肩膀上，见她没反应，就又干脆搂住了她的脖子，“还是平时的花银银看得顺眼一点啦，你这样简直就像个什么……呃……那什么，故作忧郁的少女一样。”
“……”花银银终于破功了，“可恶，小遥遥，你就不能让我再装一会儿嘛！难得想扮演一下大小姐的——！”
“噫，你刚才那样算是扮演了哪门子的大小姐啊？”
“不行不行，打破我的计划了，小遥遥得赔偿我！”
“什么？”
“今天晚上去我家一起洗澡吧！”
“我拒绝——！！”
“为什么嘛，明天又不上课！”
“谁说的，我听说是要上的啊。”
“诶，阿雯没通知呀。”
“或许是要到今天才能确定？”
“可恶……那就——看我这招！失传已久少林绝学……龙抓手！”
“龙你个大头鬼呀，这么喜欢捏，捏你自己的啊，你自己那么大！”
“诶嘿~！”
……
（四）
高三的繁忙生活，让乐队的早上练习活动彻底停止了。
也就只有早来的时候，大家才会去乐队坐一坐，休息休息。
中午的时候也会来，但更多的还是睡觉或者写作业。
以至于每次中午都是虞姝一个人在练习，她弹奏的歌，都快变成大家的催眠曲了。
“呐呐，小遥遥，我想在我们乐队活动室里养点什么东西。”
“盆栽？”
“最好是活的？”
“你总不会想养猫养兔子什么的吧，不可能让养的啊……而且清理起来还很麻烦。”
“不是那个——我说，养鱼怎么样！”
“养鱼啊……但是我估计活不了几天哦，养鱼还挺麻烦的。”
“我们自己动手，做一个生态缸嘛，不用换水的那种。”
“哈？”
“应该可以的吧？”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但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的？不换水只加水，但是必须得足够大，否则循环不起来吧。”
“待会儿问小雪就行了嘛！”
“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