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提不起劲的周一
（一）
又是一个新的周一，晴朗了几天的杭州下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雨。
校门口的馄饨摊支起了宽敬的大雨伞，做馄饨的老太太依旧坐在那张小椅子上，手脚麻利地包着馄饨。
时间尚早，还没有生意，只从烧柴的炉子里升腾起袅袅的炊烟。
它们将这片小天地染成了青色。
莫雪遥的手里抓着刚买的葱油饼，虽然撑着伞，但光亮的小皮鞋上还是沾了些许水珠。
脸上有刀疤的保安大叔刚剃了一个利落的平头，正对着窗玻璃用那简陋的小胡须刀刮着胡子。
医务处苏老师养的那只黑猫正在走廊里闲逛着，尾巴高高竖起，像是能够接收信号的天线。
莫雪遥还特意快步跑上前拍了一下它的尾巴尖，后者懒洋洋地回过头，没精打采地‘喵’了一声。
就连这责怪的声音似乎都显得有些敷衍。
“成绩出来了。”李婉言叫住了大清早太过精神的莫雪遥，指了指一楼大厅墙壁上贴着的打印纸。
宣传用的黑板上则写着「开学考」这几个大字。
高一的在最左边，高三的则是在最右边。
“第三名哦，看来我的成绩已经稳定了，之前的时候还经常在前十里随机选个位置呢。”莫雪遥用揣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软肉，“啊哈，第二名是一班的，不容易哦——婉言这次第四了。”
“嗯。”李婉言微微蹙着眉头，“下次会考过你的。”
“这强烈的好胜心到底是哪来的啊……”
有趣的是，这次第一名竟然不是雪先生，而是另一名三班的学生。
一般来说全校总分的排行榜也就是一班和二班互相争夺一下，这次却被三班给抢了个名额，而且还是第一。
“嗯——不认识的名字，咦，小雪这次掉到好后面啊，在哪儿呢……？”莫雪遥疑惑地翻找着，竟然在前十里面都没找到他的名字。
她和李婉言的目光同步地往下扫去，看见了墨筱笑、茶离、轩安宜，也看见了吕伯伦、安若素和端木济，但却偏偏没有雪先生的名字。
“小雪这次是参加考试了的吧？”她鼓着腮帮，疑惑地自言自语。
李婉言却忽然伸出手指在了一个位置：“小雪。”
“啊，在这……噫，这家伙，第二十九名……而且是和别人同分的二十九，下一位就是第三十一了。”莫雪遥看了一眼他的各科分数，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雪先生平时的水平。
当然，这分数也相当值得玩味，所有科目都是整数，就一个数学不是。
有理由让人猜测，他是不是突然来了奇怪的兴致，毕竟从理论上来说，精准控分可比全力发挥考出最高分要难上不少呢。
说起来，各科老师会不会点名批评他一下，说他寒假懈怠，学习下滑了之类？
但或许也不会，毕竟老师们也可能发现他整了一个高难度的活。
她有些无言地望向了李婉言，后者用眼神向她传达出了相同的想法。
“这样算来的话，如果小雪认真发挥，我就是第四名，婉言就只能是第五名了？”
在平时的月考中，文理班的分数都是放一起比较的，没想到之前一直被嘲笑分数打不过文科班的一班竟然反超了上来，只能说，在高考结束之前，真是连一刻都不能松懈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星期六都可以不上课了，到时候就去乐队教室休息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婉言呢？”
“可能会继续上课。”
“诶？其实没什么意义吧，毕竟不都说周六是补基础内容吗，我们不需要了吧？有那时间还不如去游泳或者散步，实在想学习的话，就买点提高的练习题做呗？”
“……嗯。”李婉言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周五放学的时候去看看买些练习册吧。”
“那就周五再说咯——我反正记不住，等到那时候我早就忘啦。”莫雪遥‘蹬蹬蹬’地快步跑上了好几级台阶，“好了好了，快点上楼吧，趁着还早，能多放松一下，休息一会儿。”
“才周一就累了吗。”
“嗯——就是因为周一才累啊，毕竟漫长的一周才刚刚开始，今天和明天的晚自习还要周考，感觉人生都要陷入到讲卷子、考试，考试、讲卷子的无限循环里去了。”
“只有三四个月了。”
“虽然想想确实很快，可日子实际过起来却很慢啊。”莫雪遥晃了晃手中的雨伞，水珠顺着伞面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圆形的印迹。
“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眨完了，怎么还没过去啊？”
“这么期待结束吗。”
“嗯——也不是吧，噗，要是就这样大家聚在一起不用那么刻苦学习的话，我倒是觉得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但如果不是为了学习，大家也不会聚在一起。”
“三年好短。”
李婉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稍稍加快了些脚步，和她并排地上了楼。
……
（二）
“呀啊呀——怎么就又到周一了啦！”莫雪遥这学期的同桌花银银，最近似乎总是来得很早，哪怕有时候并不要抄作业。
“是不是觉得这次的周末很短暂？”
“本来就很短嘛，相当于只休息了星期天一天，好疲惫，我需要睡两天才能缓过来，呜呜……”
“你睡就睡，别抱着我的手臂当枕头好不……”莫雪遥没好气地套拉着眼皮子，“口水口水一一擦我手臂上了！”
“诶嘿！”
“以后的每个星期六都得上课了，就算不上，也得来学校。”
“每周只剩下一天的休息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小遥遥在身边，每一秒钟都是快乐的啦！”
“不好意思，我排名前三十，星期六可以不待在教室里。”她轻笑着调侃道，“我可以去操场或者游泳池，或者直接去乐队教室睡觉什么的，除了必须待在学校里，其他的想干什么干什么啦，自由活动嘛，不知道周六太阴老师在不在，说不定还可以去她那里串门，喝点奶茶什么的。”
“呜呜一一可恶，小遥遥竟然要抛弃我！”
“既然如此的话，你倒是考试认真点啊，月考的时候考到前三十名不就好了？”
“好，今天和明天我一定超常发挥，让小遥遥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
“周考不算……”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花银银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顿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喂？干嘛，有那么伤心吗。”几分钟后，莫雪遥终于忍不住推了推她，却发现她闭着双眼，十分安逸地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恬静的笑，“亏我还担心你……真是……”
……
（三）
下雨的唯一优点就是周一晨会可以在教室里开了。
这是让补作业的学生们最高兴的事情。
不过在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愿意补作业的都算好学生了，因为大部分作业都不再收上去由老师批改了，而是会在今天上课的时候直接把作业内容给讲完。
学生可以自行批改。
有的老师，比如说静蝶，会在上课之前检查一下学生们的作业都写了没有，但有些，比如说管鹏，他就只管自己讲，完全不管学生的作业是否一片空白。
只有少部分重要的作业才会被收上去，或者等到上完课后收上去检查。
看看有没有人在老师讲过答案之后还不写的学生。
一般这种时候，刘小伟总会被点名批评。
但他今天竟然补起了作业，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莫雪遥好奇地托着腮帮，“刘小狗你还会补作业啊？”
在女生中，大概唯有莫雪遥是像男生那样称呼他的。
“今天下雨，没太阳。”他头也不抬地回道。
“快点写，别聊天了，等下晨会就结束了，今天的数学作业可是得上交的。”王佳乐在一旁监督着，没好气地催促道。
“别急啊，急什么呢，啊，别慌……”刘小伟看样子应该是在抄王佳乐的作业，这倒是有些稀奇，因为王佳乐谁都会借，平时也不会借给他抄，还有就是，一般也没人找她抄数学作业，她的数学水平也就勉勉强强及格，除非是成绩很差的才会找她，但有那条件，干脆找莫雪遥或者茶离、雪先生他们不是更方便吗？
“哎呀你的妈妈呀，你干嘛逼我抄作业啊，而且你这数学题正确率行不行啊？”
“切，我好心帮你，怕你到时候被静蝶老师骂，你还不领情，那还我。”
“哎哎哎，抄抄抄，不过你怎么这么好心？太阳从东边出来了？”
“……太阳本就是从东边出来的。”
“对我来说就是西边。”刘小伟狡辩道。
“切，到时候让你罚站，静蝶老师就会特别关照我们这边，我可不想一节数学课被点名起来回答好几次问题！”
“哦——原来如此，理解了理解了，那我还是不抄了，这样就可以一起痛苦了。”
“快——给——我——抄！”
“咳嗯。”讲台上替叶雯看教室的秋易无奈地咳嗽了两声，“虽然我不是你们班主任，但也别当我不存在啊……”
王佳乐吐着舌头缩了缩脖子，扮了个可爱的表情，扭过头又继续对刘小伟怒目而视。
广播里副校长依旧絮絮叨叨地讲个没完，就像窗外那下个不停的雨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