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山里的考试
（一）
2002年5月29日，星期三。
修学合宿已经接近尾声。
雨空高三的学生们也将要迎来月末的测验了。
虽然接下来还有一个月，但事实上大多数人在高考时会考得如何，在这次十分正式的考试中就可以看得见了。
等到高考的时候，除非状态差很多，或者今年的题目难度特别大，否则分数就不会差多少了。
按照这个成绩，学生们也差不多该填写正式的志愿了。
剩下的一个月，其实说是复习，事实上也就是查漏补缺和巩固了，不可能再进行大规模的复习。
像合宿这样的大型复习，持续时间久了只会适得其反。
保持合适的紧张度，然后稍作喘息，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高考。
就是在这次考试之后要做的事情。
其实也就今年了，明年的高考六月份就开始了，如果是明年的高三学生，合宿结束后就得开始准备高考了。
给这一届高三学生多出来的空余时间，本就是拿来调整自身用的。
三年学业，还想用这最后一个月再来点突飞猛进，不是不可能，但那种情况太少太少了。
……
（二）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水笔在试卷上书写的‘沙沙’声。
两位老师一前一后，坐在前面的是物理老师叶羽，后面的则是其他班级的语文老师。
这个配置和大多数高考考场差不多，有些地方会配备三位老师，但一般来说只有两位，第三位一般是在走廊里巡视并且进行轮换的那个。
为了让成绩尽可能的真实，避免学生家长在参考选择学校与专业时出现误判，当然得让学生无法作弊。
——虽然想作弊依旧有办法，但总之学校是已经尽力了。
在这种摸底考试中作弊，本身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不负责。
窗外的风轻轻地拂过，这边靠着‘百草园’，也没什么太阳，倒是格外凉快，就是各种虫子的叫声显得聒噪了一些。
已经五月底，夏日的味道已经愈发浓郁了。
“滋儿哇——滋儿哇——”
时不时响起的知了叫声，相比盛夏时，其实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一只有点炸毛的鸽子‘哗啦啦’地一下蹿到她身旁的窗台上，像是躲避什么天敌似的，没停留几秒，就一下子又跑远了。
莫雪遥忍不住扭头看向窗外，就见到一只老鹰俯冲而下，却扑了个空，然后扑腾翅膀继续追去。
“这生态未免也保护得太好了……”她小声咕哝着，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试卷上来。
在这样的深山中考试，确实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相比大多数时候独立于自然之外的城市，乡村的教室仿佛只要伸出手去，就会和自然相连在一起了。
如果分心的话，随随便便就是十几分钟过去了。
……
（三）
敲响铃铛的依旧是秋易。
手动的铃铛在这老旧的山中小楼里，有着一种格外复古的感觉。
接下来就只剩下午最后一门的文综考试了。
地理、历史、政治三门一起考。
宽裕的时间可以用作休息，以及等待着午餐的送到。
因为大家都在各自不同的考场，所以今天就很少有那种许多个女生结伴去上厕所的大场面了。
也让女厕所门口排的队伍短了不少。
“哗啦啦……”莫雪遥正在洗着白嫩的小手，用力搓着虎口处的水笔墨迹。
不是她写上去的，而是那支水笔漏墨了，全流到了她手上，这会儿干了，实在不太好洗。
她用洗手液反复搓了好几次，搓得虎口都泛红了，也依旧剩下一点淡淡的印痕。
“算了……反正过几天就没了。”她甩了甩湿漉漉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轻轻擦了擦，然后又细细地叠好，重新塞回去。
还没结束的例假让她根本不想多动弹。
“小遥~！”她刚在门口广场的石椅上坐下，就听见了王佳乐的呼喊，她飞快地跑过来，两条小短腿迈得都拖出了一段残影。
“这次考得不错？”
“切，英语什么的我肯定没问题的嘛。”王佳乐撇了撇嘴，鼓起了腮帮，“你例假过了吗？”
“没啊。”
“诶嘿，我过了哦，昨天晚上就没怎么流了，然后又垫了今天一个上午，什么都没有，结束啦！”
“给你高兴的……话说你这也太快了吧？”
“快嘛？还好吧，我最快一次，两天半就结束了。”
“我每次基本都是标准的五天……”莫雪遥叹了口气，“啊啊，还是阳光照着舒服点。”
“阿雯说明天可以待在山里，也可以去城里自由活动，或者和有其他安排的老师出去玩呐，然后，后天就回去啦。”她张开四肢，靠在了椅背上，“呼姆……”
“搞得和彻底解放了似的。”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明天啊……我决定在寝室里好好睡一觉，最近的睡眠时间完全不够。”
“哎呀，今天又没晚自习，可以早点睡的吧，我是打算再去城里玩一趟，去上次没去过的景点。”
“去呗。”莫雪遥揉了揉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反正是累了，恨不得现在就考完文综，然后下午就睡。”
双脚碰不到地的王佳乐轻轻晃着双腿：“其实一个月下来，说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怎么又舍不得了？”
“难道小遥不会这样吗？”
“不太会吧。”莫雪遥虽然已经比以前多愁善感得多了，但比起大多数敏感的女孩子们而言，还是相当的‘粗糙’。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来玩吧。”
“嗯，有机会的话。”莫雪遥未置可否。
“等我们走了之后，这里就又会变得冷冷清清的了吧？”王佳乐似乎有些惋惜，“唉，明明其实还挺不错的。”
“这你就放心好了，肯定会有人来用的……过段时间，有些学校提前在暑假里就进行军训或者学农了吧。”
“嗯，那就好。”
“你还怕这栋建筑寂寞啊？”
“呐，我怕这里的山呀，花草树木呀，鸟儿动物们呀寂寞呢。”
“怎么没有虫子？”
“——虫子不配寂寞！”
“噗……”
……
（四）
那轮金红色的太阳越升越高，山里的草与叶却愈发苍翠。
远远的，能听见卡车碾压过山中石子路的声响。
‘噶搭咕哒咯哒’的，像是把什么丢进油锅里了一样。
不多时，就能看见卡车的轮廓出现在了盘山路上，他消失在一个拐角，又从另一个拐角后冒出来。
就这么开到了半山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边摁着喇叭让学生们从广场上让开，一边开进来。
今天的是快餐。
一箱一箱的装着。
那些箱子就和衣服的收纳箱差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七个铁桶，不用怀疑，里面装的就是汤。
即使是汤，也依旧种类丰富，有时候是番茄蛋汤，有时候是榨菜紫菜汤，也有时候是豆腐羹……
里面的配料不少，倘若真没菜吃了，光是喝汤也够一碗饭了。
不同班级的学生们早已习惯了来拿饭菜的事儿。
每个班级都有人在旁边守着。
二班管这事儿的是李红染，他旁边站着几个力气大的男生。
一个班级一般是两个收纳箱外加一个铁桶。
数量都是按照班级人数来配给的。
“高三二班的！”车上的工人看了一眼纸条，抬头大喊道。
“这边！”李红染马上带着人挤了过去，在下面守着。
接到饭和汤后，立马就由两个人一起抬到了教室门口。
虽然那地方现在弄成了临时考场，但一个班的人过来坐着吃个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二班算是拿饭菜比较早的班级，也有其他班过来凑热闹似的看。
盖子一掀开，看见里面装着的东西后，许多人都爆发出了惊喜的大喊——都是男生。
“哇靠！今天中午是糖醋里脊和炸猪排啊！”
“有谁不要吃的，我今天能吃三份！”
“谁要炸猪排？我换他的糖醋里脊！”
这帮家伙们立马就开始喊了起来。
“糖醋里脊诶……”莫雪遥舔了舔嘴唇，这是她最喜欢吃的菜之一，与之并列的大概也就是酸辣土豆丝和鱼香肉丝了。
哦，当然，不能少了铁板鲈鱼。
“小遥，你今天胃口好吗？”
“噫一一乐乐，你想要我的菜啊？”
“没啦没啦，因为你好像来例假没什么胃口的嘛。”
“今天都第几天了……差不多都快结束了，还好吧，没什么太大感觉。”在自己喜欢的菜面前，她是寸步不让，“每一样我都要吃的！”
“噗，干嘛呐，又不是和你抢。”
“啧，到时候我要抢你的！”
“你敢呐，你敢我就让银银夜袭你！”
“噫——”
“什么什么？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喊我哦？”
“这里没你事，一边玩儿去——”莫雪遥没好气地推开了花银银凑过来的脸颊。
……
（五）
“遥遥。”
“嗯？”
李婉言没吱声儿，只是把自己的糖醋里脊夹了几块到她的饭上。
那橘黄色的酱汁看得人直流口水，而莫雪遥自己的，已经快被她给吃完了。
而对此，莫雪遥却丝毫都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十分习惯地将自己的蔬菜夹给了她，算是交换。
李婉言真的很喜欢吃蔬菜吗？
倒也未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