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乐听风和学妹
（一）
马路对面的江堤前人声鼎沸，夜晚还未到来，就已聚集了许多看客。
就在这密集人群的尾端，乐听风环顾着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就鬼鬼崇祟地翻过围栏，顺着长长的阶梯抵达了更靠近江面的堤坝上。
因为涨潮的时候这里会被淹没，所以大多数时候这里都是不允许普通人下来的。
就在台阶的下方，一位穿着雨空高中校服，长相甜美的少女正将一只脚向后支在墙壁上，有些不安地等待着。
“啊，抱歉抱歉！来晚了……”
“没事啦。”少女站直了身子，有些局促地用手背挡着小嘴，“是路上堵车啦？”
“对……哈，没想到来看烟花大会的人那么多，你是不知道，上面人全挤满了啊。”
“所以你才让我到这个位置来的？”
“嗯，没想到你自己先下来了，哈哈。”
“只是因为一个人站在上面很尴尬啦……”
“抱歉抱歉。”
“没事的啦。”
乐听风傻笑了两声，把书包放下，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厚实的帐篷垫来：“你没吃晚饭吧？我带了不少东西来，有熟食也有零食，还有饮料，鸡尾酒也有。”
“诶？人家还没成年不能喝酒的……”
“咳咳！我自己喝。”乐听风干咳了两声，率先盘腿坐了下来，“我家是开酒吧的，所以，鸡尾酒什么的特别多，平时我都当饮料喝，习惯了，这种是基本没有度数的，甜甜的，和雪碧差不多。”
“诶？这样的哦？”少女捋着裙摆，在他身旁缓缓地坐了下来，小脸有些微红。
“来，姜莹，尝尝这个，我妈妈做的卤牛肉，味道一绝，你吃辣不？吃辣的话可以蘸这个辣酱。”
“不吃诶。”
“那甜面酱如何？”
“嗯，这个好！”姜莹接过了乐听风递来的一次性筷子，十分淑女地拆开，然后夹起一片，用洁白的牙齿小小地咬了一口，抿着嘴慢慢品嚼了起来。
“好吃吧？”
“真的哦！好赞！”
“哈哈，好吃就好。”
“那个……乐学长叫我莹莹就好了。”
“啊……莹莹。”
“那我叫你听风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乐听风用力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今天直接穿校服来的啊，去过学校了？”
“嗯呢，在学校里参加了一下主持人培训，背了一些之后要用的稿子。”
“真忙啊，能抽出时间来陪我真不容易。”
“我自己也很想看烟花的嘛……”姜莹伸直了双腿，轻轻地靠在了乐听风的肩膀上。
“哈哈，前几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哦，我之前就知道你喜欢我了啦。”
“哈？啊？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嗯，明明我是高一新生，你却对我特别关注，而且也就一起参加了几次活动吧，每次都找我聊天，我又不是傻子啦。”
“哈哈哈……咳，啊哈，我没想到你会同意，本来想着，要毕业了，不留遗憾什么的。”
“现在呢？打算毕业就把莹莹甩了嘛？”
“那怎么可能，当然是在大学等你来啊。”
“不一定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呢……而且，我八成还是要回台湾生活的呐。”
“那我干脆考上台湾去好了，有那个可能吗？”
“哇哦！听风听风，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好帅哦！”
“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啊……”
“当然是夸你呀，我帮你问问我爸爸，到时候告诉你怎么做。”
“行啊。“乐听风看着那渐渐沉坠着，把江水染得通红的夕阳，“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雷厉风行了？”
“没有哦，我觉得你超真诚的啦。”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自信的样子很帅哦！”
“那我以后就多多自信吧！”
事实上，乐听风本来也就是个帅哥，在班级里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不少，但因为这家伙实在太会耍宝，总是没个正经，让人觉得他是个风流公子哥，私底下换女朋友肯定和喝水似的，所以才没有女孩子敢找他表白。
——鬼知道这家伙其实连女朋友都没找过啊。
他的情况，和周勇那可是完全不同呢。
……
（二）
在这夜幕刚落下的银塘江上，绚烂的烟火冲天而起，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乐听风与姜莹坐在这无人打扰的江堤之中，上方传来的喧嚣越是嘈杂，就越是让他们感到安静。
“你要是真能考上台湾的大学，我就和我爸妈说，转回去读书。”姜莹终究还是喝了一小口鸡尾酒，她小脸红彤彤的，摇晃着将身子轻轻地搭在了乐听风的肩膀上。
“真的？”
“怎样啦！你不相信我嘛！”
“信啊，当然信，那一言为定？”
“嗯！在我家附近的，就最好了，不在也没关系，我就去那里的高中念书……”
“真的啊？”
“你又来了啦！”
乐听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最后一个月，我一定要更加努力！”
“嗯呐！要加油哦！”
“交给我吧！”乐听风的身旁，已经倒着两瓶喝空了的鸡尾酒了，里面剩余的几滴晶莹液体正随着瓶身而轻轻晃动，“话说，呃……”
“你不会喝醉了吧？”
“我没……我天天喝的……”乐听风说着，打了个酒嗝，“啊……没有，真没有。”
“噗，没事的啦，要不要靠在我怀里？”姜莹坐直了身子，轻轻地拍了拍自己那柔软的大腿。
“没事！”乐听风又用开瓶器‘吡啦’地打开了一瓶，“你放心，我酒量很好的。”
“你这人，干嘛老逞强啦。”
他捏着酒瓶，‘咕噜噜’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哈啊……你家，怎么样的？在城里？还是乡下？”
“乡下和城里都有房子哦。”
“哇，真不错，乡下是怎么样的？”
“嗯……靠海呢，可以去海边玩的呢。”
“那我要是考到台湾了，就去你家乡下的海边玩！”
“好的啦。”
乐听风有些笨拙地剥开一枚花生：“说起来你在大陆待着的感觉怎么样？”
“嗯，就挺好的。”
“真的？”
“要听实话？”
“嗯。”
“嗯——就，有很多东西啦，要附和着说啦，而且明明都是普通人，却老是喜欢问我政治问题，很烦人的啦。”
“果然是这样啊，都是问些立场啊之类的问题吧？”
“嗯，差不多啦，我不想去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超烦人的。”
乐听风用力点了点头，抬头望向那天空中绚烂无比的烟花，一时间甚至忘了说点什么。
他从喉咙里发出了咕噜的声音，眼圈有些微微发红：“人们总是关注不必要的事情，并且只要做得和他们不一样，就要攻击你，我小时候，也是……”
“诶？”
“你知道的，我的两个母亲。”
“我明白啦。”
“大多数人，就是历史的一颗尘埃，在乎的事情太多就不美了，还不如像烟花这样，短暂的绽放，将那直接而纯粹的美……”
“美……然后呐？”姜莹看向乐听风，却发现后者靠着墙壁睡着了，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还露出了几许傻傻的笑容。
……
（三）
“听风，听风，醒醒，烟花大会要结束啦。”
“嗯？啊……？呃……”乐听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看到最后一波烟花像是不要钱似的，密集地冲向高空。
当他那模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的时候，就看见最后一轮烟花有些凄美地缓缓下落，‘簌簌’地，像是天上下起的，能发光的雨。
而后，天空中就只剩下了浓稠的硝烟，风一吹，就连硝烟都渐渐散去。
“怎么就结束了啊。”
“谁让你睡着了啦。”
“你应该叫我的嘛。”
“看你睡得那么香。”姜莹轻笑着，向他伸出一只纤细的小手，“来啦，走吧？该回家了哦。”
“好……”乐听风抓住她的小手，奋力站起来，然后弯腰把地上的垃圾打包塞回书包里，抓着她的手腕，踏上了返回的台阶。
拥挤的人群正在慢慢散去，想要通过这条马路的汽车被人潮截断了去路，只能无奈地用力摁着喇叭。
“一起打车吧？别走丢了，人好多啊……”
“嗯呀。”姜莹反抓住了乐听风手掌，二人十指相扣的，挤进了人群。
“这就结束了？”
“我靠，没看够啊！”
“终于结束了……”
不同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股脑地塞进了他的脑海里。
“纷扰的尘世啊。”乐听风忍不住感叹。
“怎啦。”
“没什么，感觉我们打不到车了？好多人啊。”
“上来得晚了，大家都准备返回了啦。”
“乐听风！——乐——听——风——”
隐约间，乐听风感觉好像有人在大喊着自己的名字，但他左顾右盼的，却找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啦？”
“奇怪，感觉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可能听错了吧？”
“嗯……也是，那么多人，就算知道我要来看烟花大会，八成也找不到我了啊……我们从这里挤出去，走几条街再打车吧，实在是太多人了啊！”
“啊呀！“姜莹似乎被人用力撞了一下，乐听风赶紧将她拉了过来，他俩的身子都紧贴在了一起，旁边的人群似乎都成了背景，天地在这一瞬间只剩下了二人自己。
“咳！”乐听风第一个回过神来，“看不到路了，莹莹，我把你背起来，你、你帮我指路怎么样？”
姜莹没说话，只是涨红了脸，缓缓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