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毕业
（一）
夏日的蝉鸣，夏日的风，夏日的树影……
莫雪遥趴在窗边，看着雨空高中的一切，像是要将它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毕业的这一天终于到来，她轻轻抿着嘴，望着手中那来时路上捡的一朵淡黄色野花，幽幽地叹了口气。
初中毕业的时候，她明明没有这般感伤的。
或许是因为这里留下了更多的回忆吧。
“小遥遥，小遥遥！”花银银忽然推开门冲了进来，“你怎么还在这呀，快点快点！大家都已经在教室里啦！”
“唉？不在乐队教室集合吗？”
“直接在教室啦！莜莜都已经把架子鼓放好了，就等你啦！”
“啊啊……”莫雪遥赶忙背起自己的琴包，跟着花银银冲出了乐队教室。
顺着这走过无数遍的台阶而下，穿过那走过无数遍的小道，又跑上那走过无数遍的台阶……
身周的风景在变换，混合着那曾在那一处处留下的回忆。
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似乎高三二班已有不少学生聚集在了教室里。
花银银紧抓着她的手，向上跑着。
“快点快点。”
“呼……呼……”莫雪遥大口喘着气，看见教室门后面探出虞姝的小脑袋，当看到她时，又飞快缩了回去。
“小遥遥来啦！”花银银率先冲进教室，高声地大喊道，而莫雪遥的眼前忽然一亮，似乎被那从窗外照进来的明媚阳光晃花了眼。
二班的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在了教室里，桌椅全被推到了两边，讲台都被挪到了最角落里。
中间的空地就是他们的舞台。
墨竹莜的架子鼓放在靠近操场窗户的墙边，黑板下高起一块的台子上站着雪先生，王佳乐和虞姝站在他的两侧。
莫雪遥的琴架已经摆在了前面些的位置上，就等她把电子琴放上去了。
她慌忙蹲下身，‘哗啦’地拉开拉链，把电子琴捧了上去，而花银银则已经抱起了自己的琵琶。
时间其实还早得很。
不过是六点多钟而已。
要是平时，教室里几乎没几个同学。
但大抵这是最后一天的缘故，就连平时喜欢迟到的那几个也都到了，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纷纷用力地拍起手。
莫雪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过劲来。
王佳乐看向了雪先生，雪先生看向了虞姝，虞姝又看向了花银银，花银银看向莫雪遥，而莫雪遥，最后看向了墨竹莜。
“开始吧？”她这样问。
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高举起了鼓棒：“三、二、一、一、二、三！”
鼓棒敲响，所有人都迅速地进入了状态。
趁着前奏的时间，花银银单手抓住了话筒，努力往前凑着：“谢谢大家能这么早来，这是我们雪音乐队——”
莫雪遥大口喘着气，带着几许停顿地喊道：“呼……献给、哈……大家的歌！”
“成长的途中，生活总是不太轻松~”
围观的学生们都笑着，用拍手的方式打着节拍，也有熟悉歌词的人，跟着轻轻地唱。
“思绪天马行空，烦恼挡在路中一一！”
“啦啦~”莫雪遥跟着为花银银和声。
王佳乐也卖力地拨弄着贝斯弦，身子用力上下抖动。
虞姝抹了抹眼睛，又笑又哭。
墨竹莜的鼓声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有力，‘咚咚’地响着，每一下都像是大家一起响起的心跳。
楼板仿佛都跟着震动。
“大家一起来~！”花银银高举起右手。
“啦啦啦~”
“再~见——啦，我的~成长烦恼……”
……
（二）
清晨的雨空高中，楼上不断传来震动，还伴随着高亢的乐声。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今天还是要上课，几个来得早的人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上方。
“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副校长皱着眉头，快步地走过走廊。
有站在走廊里的同学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着他的话：“好像是五楼传来的……”
“大清早的，又在弄什么幺蛾子？”他瞪着眼睛，两条手臂快速摆动，快步走上楼梯。
“咳咳！副校长先生，这么早您要去哪里呀？”叶雯站在二楼的楼梯间里，有些尴尬地微笑道，顺便把身旁的秋易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我听到楼上吵得要命，上去看看。”
“啊？有吗？没有吧，是吧，阿秋？”
秋易望着头顶，不住地挠着脑门：“啊……哈，哈哈……是啊……什么声音都没有啊？副校长您听错了吧？”
“胡说！我绝对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一起来——！”花银银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穿过好几层楼板传了下来。
“你听！更吵了！”
“没什么的……副校长，就是，学生们庆祝一下毕业而已……”
“你们到底想瞒着什么？”副校长眯起了眼睛，“不行，你们越是要拦着我，我就越是要看！毕业最后一天了还那么闹腾，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
“啊……副校长，副校长，马上就结束了的，你就让学生们闹一闹吧……”叶雯赶紧追了过去，但却怎么也拖不住他。
五楼，莫空站在门边，微笑地看着里面大汗淋漓演奏着的莫雪遥她们，教室外面也趴了几个其他班级的学生。
他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一回过头，就看见副校长被秋易和叶雯抱着手臂，硬生生地拖着俩人‘爬’了上来。
他怒气冲冲的，像是要大发雷霆。
“老冀啊。”莫空笑眯眯地挡住了他，“你怎么了，一副要找谁算账的样子？”
“莫空，你让开。”
“学生们最后开心一次都不行吗？”
冀怀民不答话，只是推开他挡着的身子，自己向朝教室里迈了一步。
看到他的学生一下子像是哑火了一样缩起了脑袋，瞪大了眼睛。
有人朝莫雪遥他们用眼神示意，让大家都忍不住往教室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花银银却是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抱着琵琶窜到了他的身前，歌曲的旋律很有默契的，一下子就变了。
变成了雨空高中的校歌。
花银银飞快地拨弄着琵琶，轻轻地哼唱：“雨空——建立在，那野花盛开的山坡前……”
无需任何指挥，其他学生也跟着唱了起来。
校歌的旋律其实很简单，但却有一种悠扬宽广的气派。
莫空笑着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副校长的肩膀：“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吧？”
“呵……”副校长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又重新戴上，他板着的脸也逐渐融化，“在你心里，我难道就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吗？”
莫空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
“这样的告别仪式，谁又忍心打破呢？”冀怀民挺起了胸膛，站得笔直，“我也曾经高中毕业过啊，这首校歌，就是我当年写的”
……
（三）
走廊外，越来越多的学生汇聚在这里，甚至有高一高二的。
江宇若和吴珊珊也混在人群里，睁大着眼睛看着教室里的他们。
“明年就是我们了！”
“诶？若若明年也想来一次这样的？”
“嗯！！”
……
（四）
雨空高中的多媒体大厅里，坐着高二和高三的学生。
最后一次站在雨空高中舞台上的沈可琳，无意地揉着眼睛：“三年，时光在再，高中的生活也终于迎来了尾声……”
这次，花银银和王佳乐都难得的没有在台下窃窃私语。
她们的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样，直直地望着那在上面表演过许多次，已经十分熟悉了的舞台。
沈可琳的脸上带着笑，语气中却带着哭腔：“我们终将离别，但并不代表不会再见，毕业，只是又一次新的开始……”
台下的学生们像是要鼓励她似的，都纷纷鼓起掌来。
但她听了这掌声，却好像连脸上的笑都保持不住了一样，忍不住用手臂抹了抹发红的眼眶。
“接下来，将会由高二同学为高三同学们佩戴毕业的红花，也让高三的同学们为我们的学弟学妹送上美好的祝福，首先，请高三一班和高二一班的同学上台……”
……
（五）
“接下来，请高三二班和高二二班的同学上台……”
莫雪遥这时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看向了身旁的王佳乐、花银银她们，她们也带着各自复杂的神情望向自己。
然后大家都站起身，脸上的表情都变成了微笑。
“走吧。”
“嗯，走啦。”
“好可惜呢，不是姝儿的班给我们戴红花。”
“没办法，毕竟是对应着来的嘛……”
高三的学生们整整齐齐地站在台上，面对着台下的人们。
而高二的学生们则背对着台下的其他人，面对着高三的学生们。
每一个高三学生面前，都站着一位高二学生。
莫雪遥感觉就像是小学时成为少先队员的仪式一样，让她忍不住想笑，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忧伤也被冲淡不少。
“请高二学生为高三学生授花！”
……
（六）
一直到所有高三学生们的胸前都佩戴上了红花，所有的高三学生也站起身，重新在舞台周围整齐地排好。
大家的思绪都飞散到了其他地方。
高中毕业，只是人生短暂一站的结束而已。
莫雪遥忍不住去想在这以后的以后，在这未来的未来。
生活与故事还将继续，人生的路，还很长很长。
但这三年的时光，终究是怎么也抓不住了。
校歌的旋律缓缓响起，莫雪遥跟着其他人，轻轻张开了嘴，悠悠地唱起。
“雨过天晴，晴空万里，人生路遥，前程似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