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盏煤油灯
“哗啦——！哗！”
雨声混着炒菜的声音，伴随着丝丝缕缕的菜香，勾起了莫雪遥肚子里的馋虫。
电饭煲里的饭也已经煮熟了，就等炒完菜之后正式开饭了。
李婉言正用今天王浅语送的钢笔流畅的书写着，看得莫雪遥有些羡慕。
早知道她也要一支钢笔了，这用起来多顺手啊。
嗯，就是吸墨水的时候稍微麻烦些。
“怎么样，好用吗？”莫雪遥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完成了今天的所有作业，扭头看向李婉言问道。
“挺好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小遥要试试吗？”
“好啊。”莫雪遥接过了李婉言递来的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果然自己用的那种水笔和这根本没法比啊！
但真要说到底好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了。
反正就是更顺畅更舒服吧。
“好嘞，姑娘们，作业收一收，猫放到地上去，桌子擦干净，上——菜——咯！”父亲像是说相声似的，端着两个装满了食物的餐盘走了过来，还有一大碗的番茄蛋花汤放在一边的木头箱子上。
“咔嗒。”但就在这一瞬间，整个水果店里的灯忽然就熄灭了。
“怎么了？”莫雪遥有些慌张的朝外面看去，却发现街道上也是一片漆黑。
无论是路灯、小区楼房还是店面，没有一处是亮着的。
一辆从医院里开出来的汽车短暂的照亮了这条街道，也让她看到了几个撑着伞的路人惊慌的神色。
“停电了？”父亲借着那辆车的车灯，将两盘菜放在了折叠小桌上，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用那屏幕的微弱灯光四下寻找了一会儿，将一个很大的手电筒拿了出来，但是摁了好几下开关却还是没有反应，“啧……好像忘记充电了。”
“有蜡烛吗？这么黑连饭都没法吃吧？”莫雪遥嘟嚷着站了起来，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了酥糖一声凄惨的猫叫。
“喵——！！”
“啊啊，怎么了？”她慌张的收回了脚。
“你踩到它尾巴了。”父亲用手机的灯光照了照，说道。
“抱歉抱歉……”莫雪遥歉意的蹲了下来，轻轻揉了揉酥糖的尾巴，后者似乎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仍旧十分亲昵的用舌头舔着她的手掌。
“先坐一会儿，等眼睛能适应黑暗了再站起来吧。”李婉言轻声说道。
“那也得有光啊，今天下大雨，连星光都没有，又不是总有汽车路过的……”莫雪遥嘟嚷着重新坐了下来。
“没事，你们先坐着，我去隔壁的杂货店找你们金奶奶，问一下有没有蜡烛。”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手机的微光往外走，就听见金奶奶的声音颤颤悠悠的传了过来。
“阿利啊——”
“哎，在在在，金阿姨，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这儿怎么样。”
“都一样啊，应该是停电了吧。”父亲无奈的说道。
“所以给你拿了盏煤油灯来。”金奶奶晃了晃挂在手上的煤油灯，“这手电筒我自己要用。”
“有煤油灯就不错了，哇，这煤油灯，现在都没得卖了吧，老古董了？”
“我收藏着的，经常拿出来用用，里面的煤油都是装满的，亮一个晚上没问题。”金奶奶笑呵呵的说着。
“唔……饿死了，不管了，先吃一口。”莫雪遥嘀咕着，用手抓起了几根土豆丝就往嘴里送。
反正一片漆黑，也没人看得清楚。
“阿利，你还会用吗？”
“应该还会吧，我记得那时候买煤油还得煤油票呢！”父亲有些怀念的接过煤油灯，将它放在了桌子上，借着金奶奶手电筒的灯光将灯罩拧了下来，然后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将灯芯点燃，又将灯罩重新拧上。
“好像低了点。”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又转动外面的开关将灯芯升高了少许，让里面的火也烧得更旺了。
虽然说比不上手电筒那么亮，但也比蜡烛明亮得多了，最起码吃个饭不成问题。
从顶盖处，还有阵阵灰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带着一股煤油的焦味。
“正好在吃晚饭？”金奶奶笑着问道。
“是啊，一起吃不？”父亲邀请道。
“不了，我刚吃过快餐，你们吃吧。”金奶奶摇了摇头，“我回去了。”
“呃，那行。”父亲也不再强求，主要是他也饿了。
这一片区域的店铺和小区，也有些许微光亮了起来，显然是有人点起了蜡烛，打开了手电，又或者，也找出了这种‘古老’的煤油灯来。
说它古老吧，其实也不算很古老，毕竟十几二十年前农村里都还有大把的人在用呢。
只是时代发展的太快，新生代已经不怎么见到这种东西，所以就让人觉得它很古老了。
围坐在这煤油灯前吃着晚餐，也让父亲心生许多怀念。
想起了不少的‘当年’。
“诶，想想现在，再想想从前，现在那真是好的不得了啊，以前每个人每个家庭，都得靠各种票去买东西，你肉票用完了，有钱也买不到更多的了，除非有谁家里不吃肉，把票转卖给你。”父亲往嘴里塞了一口酸辣土豆丝，笑着说道，“但一家一年也就那么点肉的配给，谁舍得卖出去啊，除非实在穷的不行了，那才会卖。”
“我小时候好像没有粮票什么的了吧？”莫雪遥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反正没印象了。”
“你出生的那年，就开始取消粮票了，84年嘛！”父亲扒了一大口米饭，“我记得是从深圳开始取消的，不过全部取消完得到91年了吧，你没印象啦？小时候还拿粮票屁颠屁颠去买米呢！”
“没印象……好像有点？”莫雪遥挠了挠头，“算了，想不起来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父亲就把肉票卖了，换钱，否则我们家连米都吃不起。”李婉言对那个过去有着深刻的印象，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确实，还是这个时代更好。”
“是啊，比如这个煤油灯吧，以前吃饭都舍不得开最亮的。”莫雪遥的父亲转着煤油灯说道，“因为煤油也是限量供应的，不省着点用就没了，到时候晚上急用都得去别人家借，不过……每年都有不少煤油多下来的，到后来煤油灯都不用了，还有不少煤油，哈哈，咱们中国人，就是有这种节俭的天赋哈。”
“老爸，汤勺呢？”莫雪遥伸出手摸了摸。
“哦，没拿来，这么快吃完了，要不要再吃点？”
“不了，我再吃点菜吧。”莫雪遥说着，用勺子舀了几勺麻婆豆腐在饭碗里，“这个辣味正好。”
“那是照顾你，不然我觉得还能再辣点。”父亲说着，就往自己的碗里倒了点辣椒，“冬天，就应该吃点辣的才过瘾，是吧婉言，你要不要来点？”
“好的，谢谢叔叔。”
“咦，婉言也这么能吃辣吗？”
“还好。”李婉言谦虚的回答道，然后直接将辣椒酱塞进了嘴里。
看她那淡定的样子，莫雪遥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
昏黄的煤油灯中，灯芯微微晃动着，因为玻璃罩子不是全密封的，所以会有风漏进去。
吹得那影子都拖得好长，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一样。
“老爹，你为什么要到杭州来啊。”莫雪遥忽然有些好奇。
“那当然是想打拼个名堂出来呗。”父亲斜睨了一眼莫雪遥，“在家里干嘛，男人啊，就得出来闯荡，这才有江湖的感觉嘛，对不对？”
“哦~那你跑那么远干嘛，从北方到南方。”
“主要是我觉得北方太冷了。”父亲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怕冷都是你遗传的。”
“或许吧，但我到了南方之后又后悔了。”
“后悔什么？”
“太潮了。”
“那你干嘛不回去？”
“认识你妈了呗。”
“带回去呗。”
“你妈不肯跑那么远，而且她就喜欢杭州。”
“那当然了，好歹外婆家也是浙江的一个市啊，在省会发展当然好了。”
“没办法，那就待着呗，顺便证明一下自己，对不对。”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那，当时到底是你先追我妈呢，还是我妈先追你？”
“当然是你妈追我啊，倒追知道吧，你爹我当年可是美男子，帅的就不谈了。”
一旁的李婉言无声的点了点头，美男子这她是信的。
毕竟莫雪遥就长得很好看啊，肯定是有父亲这边的基因的。
“那我上次问我妈的时候，她怎么说是你追她的呢？”
“瞎说，明明她追我的，缠着我还不放我走，我没办法啊，对不对。”父亲摸了摸下巴，“关键是当初结婚后还没过瘾呢，你就出生了，我都没做好当爹的准备。”
“哦，合着我就是个意外是吧？”
“对啊，当初怎么没把你打掉呢，唉，当爹真累。”
“你少来。”莫雪遥鄙视的看着父亲，“老妈说当时都是她在照顾我，你在我一个月大的时候就跑出去赌博了，天天半夜才回来。”
“哪有，我有干过那种事吗？”
“干没干过心里清楚啊。”莫雪遥双手抱胸，塞满了麻婆豆腐的小嘴一鼓一鼓的。
一旁的李婉言感觉自己就像是听了一场相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