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串
下午第一场的演出，就是高一二班的。
刚吃完午餐，所有参加表演的人就都到了后台，因为待会儿唱歌的节目和话剧的节目将会连在一起表演，所以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安若素穿着一身女式校服，正在被花银银细心地刮着腿毛。
虽然并不多，但还是刮了比较好看，这样穿上袜子之后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经常跑步的缘故，安若素的腿很修长，而且不知为何并没有很明显的肌肉，甚至比女孩子的腿还要好看。
而他本人此时则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完全不敢动弹，只是脸上露出了不适的感觉而已。
他本来还想躲到别的地方去的，但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在班主任的一声令下，还是得乖乖回来化妆戴假发。
乍一看还是会觉得有点像女孩子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骨架还是偏大，五官还是过于富有棱角了。
但反正舞台上距离观众席很远，大家并不能看得很真切，有些人在听到男声之前，恐怕都不会察觉到这竟然是个男孩子吧？
“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莫雪遥这会儿有些心虚地望向李婉言，毕竟这主意是她想出来的。
“没问题吧。”李婉言笑了笑，“也算是一个能留下深刻印象的体验？”
“咳咳！”莫雪遥尴尬地望着天花板，根本不敢说这是她提出的想法。
因为将心比心地代入一下，换做是她的话，这会儿肯定也是浑身难受的，更别说待会儿还要迎接全体观众的目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就算是已经是女孩子了的她，现在穿上女孩子的衣服被太多人围观，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的。
唱歌的时候，莫雪遥穿上男装就可以了，不用化妆，只是要把头发束起来放进帽子里。
因为没有和她身材一样的男生，所以莫雪遥只能选择不穿校服。
而她现在穿的这身西装，是雪先生提供的，那是他初一时参加辩论比赛穿的衣服，只穿过一次而已，很干净。
别人是这么对她说的，主要是怕她对其他男生的衣物有抵触。
但实际上她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上初中的时候，不也经常把自己死党的校服抢过来穿吗？
有时候故意不穿自己的，就是要和自己的朋友换着穿，似乎这样才能显出两人关系有多铁似的。
因为没有皮鞋，所以鞋子就用普通的帆布鞋凑合一下，整体看起来很奇怪，但也多了几分喜剧效果。
“伸腿！”终于刮完腿毛的花银银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将一条丝袜递给了安若素，“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咳……我自……自己吧？”安若素尴尬地起身钻进了更衣间里，刚才刮腿毛的时候，他还是有穿夏季校裤的来着，只是刮到大腿的时候，裤腿被卷上去了而已。
他现在终于稍微可以解放一下，虽然对方是花银银这个貌似只对女孩子有兴趣的女生，但被女孩子‘摸’了这么久的大腿，肯定会感到有些不适的嘛。
不过，女孩子可能还好点，要是换个男人来摸……
莫雪遥替换着这么一想，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然后更加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没过一会儿，安若素就穿着一条黑色吊带袜走了出来。
阶梯教室是有空调的，不用担心会冷。
而之所以是吊带袜，那完全就是花银银的恶趣味。
可怜的安若素根本没法反抗，安静地坐着，忍受着这微妙的尴尬。
不知为何，莫雪遥莫名觉得他的眼神这会儿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
“咳嗯，待会儿别忘词了啊，安若素。”莫雪遥尴尬地笑着，努力活跃气氛。
“呃……嗯……”安若素点了点头，笑得很勉强。
“嘛，一副被欺负的小媳妇似的。”花银银用力拍了拍安若素的脊背，“怕什么啊，不就是穿女生校服嘛！穿过一次以后就习惯啦！干嘛这副表情，我告诉你啊，我可是从来不摸男孩子大腿的，你是第一个，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安若素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太可怕了。”在一旁等待着的李红染忍不住捂住了自己那粗犷的脸庞。
“切，看什么看，你还没那天赋穿呢！”花银银白了李红染一眼。
“是是是，我巴不得没那天赋。”李红染赶忙说道，“我可不想当变态啊！”
安若素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僵。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伤到了他的心？
“喂，李红染！”莫雪遥不满地替他说话道，“你干嘛出口伤人，这是表演需要，又不是变态！”
大概因为莫雪遥自己的经历，所以让她有了这部分的同理心吧。
“咳咳，我不是有意的，别介意，别介意哈。”李红染赶忙说道。
“高一二班的第一个节目可以开始了。”就在这时，后台走来一头红发的化学老师，“赶紧上台吧。”
“哦哦……”安若素傻傻地应着，僵硬地迈动着步伐，走上了舞台。
对于他来说，这可能太刺激了点。
第一次穿女孩子的衣服就被那么多人围观……
而莫雪遥这会儿在努力放松着心情，她还在想着，药咕咕的头发到底是染的，还是天生如此的呢。
她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混血儿的感觉，应该是自己染的吧？
说起来，雨空高中是允许老师染头发的来着。
正想，她就已经站在了舞台上。
身上穿着的男装，多少让她的心情没有那么紧张。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安若素。
后者朝她投来一个别扭且尴尬的微笑。
“加油。”她小声地鼓励道。
“嗯……”安若素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露出了阳光的笑容，他毕竟还是他，还是那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阳光少年嘛。
这会儿他大概是彻底忘记自己穿上女生衣服的事实，正在催眠自己，让自己的身心就投入在将要唱的这首歌上吧。
《你怎么说》的歌词其实是有些哀怨的。
但邓丽君唱起来，却多了几分小女孩般的调皮。
莫雪遥也要模仿这一点——主要是她实在没法唱出那种女人哀怨的感觉。
但调皮倒是还可以，毕竟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调皮的感觉总是相通的嘛。
只要注意别唱成熊孩子的感觉就行了。
悠扬舒缓的旋律响起，莫雪遥闭上双眼，暂时忘记了台下所有的观众。
“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
不少人感到惊讶。
不是唱的好听，而是这乍一看是男孩子的，竟然是个女孩子！
那么旁边的，会不会也是反串的？
许多人开始期待了起来。
果然，等到安若素开始唱的时候，发出的是男生的声音。
不过安若素的声音比较明媚，也没有很忧愁的感觉，倒是将这首歌唱出了不一般的味道来。
“那个男生是谁啊，哈哈哈！”
“太惨了，肯定是被女生硬拖过去的。”
“二班的女生可以啊，牛批！”
“哎别说，这远看还可以的好伐，这身材，这腿，卧槽，啧啧。”
“就算是男人我也想摸一下大腿！”
“哇，你变态啊你！”
“这有什么，只要长得好看就行。”某位极其能接受新鲜事物的男生大声喊道，引来许多人的侧目，“咋了，找不到女朋友，还不能找个像女人的男人过过瘾啊！”
“有道理嗷兄弟。”
“我愿称你为牛批。”其他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男人都不放过，禽兽啊！”
“只要漂亮，就算是男人也没问题！”那位仁兄再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变态宣言。
因为太过经典，以至于变作了雨空高中的圣经，以至于在之后的许多年，都在学生们之间口耳相传着。
抛开穿着的衣物，莫雪遥和安若素唱得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安若素明显唱得更好。
虽然是突击训练，但莫雪遥毕竟从小就不怎么会唱歌，能不跑调，跟着节奏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远不如安若素发挥得更好，他在唱歌的时候，还会融合一些更好听的唱法，比如略微的颤抖或者拖音什么的——具体的专业词语莫雪遥不懂，毕竟她也不是学音乐的。
一曲终了，许多人起哄似地吹起了口哨，莫雪遥分明看到安若素的耳根都红透了，他的腿也在微微颤抖，显然很紧张也很害怕的样子。
当二人下了台之后，安若素才松了口气。
“感觉如何？”在通道中，莫雪遥笑着问道。
“太尴尬了。”安若素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哈哈——你这台词怎么和女主角似的？不会被衣服同化了吧？”
“当然没有！”安若素赶忙否认道，“莫雪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穿男装的感觉很怀……很舒服。”她笑了笑，“赶紧换衣服吧，我们的话剧就要开始了。”
“嗯，虽然穿着那种玩偶服道具很累，但我现在觉得还是那种玩偶服更让人安心。”
“因为看不到你的脸？”
“大概是吧。”
“快点快点，小遥去更衣室换助手服，安若素把外套脱下来——来不及换回你的男装了，直接把裙子和外套脱下来换玩偶服！”花银银不断地催促道。
“嗯，抓紧时间，我们只有三分钟。”李婉言也跟着说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