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养护自行车
时间是1999年10月7日。
也是国庆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此时，正午的阳光正照耀在大地上，清爽的凉风吹拂在莫雪遥的脸上，吹起几缕乌黑的发丝。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站在太阳底下的时候，反倒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当然，站得久了，还是会出一身汗的。
父亲今天一早出了门，又在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
说是今天累了，早上用三轮车拉货完，打算休息一下。
但却拿着一大堆工具喊上莫雪遥到了楼下，养护起了她的自行车来。
“老爹，反正都是旧自行车了啊，有必要养护嘛？”莫雪遥蹲在自行车前，托着下巴，懒洋洋地问道。
“就算是旧的东西，也要好好爱护和珍惜啊。”父亲笑着用湿抹布认真的擦着车身，“而且好好养护之后，才可以用得更久啊。”
“但只是擦擦车身什么的，真的能起到养护的作用吗？”莫雪遥对此表示怀疑。
“虽然作用不大，但也不能因为都是一些小事而不去做啊。”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机油，“小遥，帮我转一下脚踏板。”
“哦哦……这样吗？”莫雪遥用手捏着脚踏板转动了起来。
“对，不要太快。”父亲点了点头，然后将机油加在了链条上，另一只手则用一个小毛刷细细的刷着。
“好了吗？”
“可以了，我看一下刹车片。”父亲仔细看着刹车片检查了起来，“磨损有点严重了，该换了。”
“老爸还会修车啊——第一次知道。”莫雪遥一脸第一次认识自己父亲的表情。
“是啊，你老爹我的第一辆自行车，就是自己组装起来的。”父亲一脸的得意，“现在还能骑呢。”
莫雪遥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辆丢在自行车库的角落里，布满了灰尘的老式黑色自行车，狐疑的说道：“还能骑……你确定？”
“修一修就好，不过现在用不到了，所以就不骑了——毕竟我有一辆新的蓝色自行车啊，不过现在天天都是骑三轮车，连那辆新自行车都很少骑了。”
说是新的，其实也是两三年前买的了。
更换完刹车片后，父亲又检查了轮胎和把手，将螺丝拧紧一些，把原本铁丝网状的车篮替换成了用更粗的铁条作为框架的车篮。
这样就能够承载更重的物品了。
最后就是给自行车打蜡，不仔细去看的话，或许会觉得这是一辆新买来的自行车了呢。
“下次给它换一个涂漆。”父亲端详着自行车说道。
“鹅黄色不好吗？”莫雪遥问道。
“只是不耐脏，而且磨损也有些严重了，下次如果重新喷漆的话，小遥想要什么颜色的？”父亲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没等莫雪遥回答，就自己接了下去，“纯白色怎么样？”
“喂喂，那不是更不耐脏了吗！你这是自相矛盾啊！”她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果让我选的话，果然还是选黑色吧？”
“黑色吗……？嗯……显得太深沉了。”
“只要耐脏就可以了啊。”莫雪遥对此无所谓。
“黑红色如何？”
“也可以……吧。”莫雪遥想象了一下黑红色的自行车，点头说道。
“嗯，今天就先这样吧。”父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我洗个澡，睡觉去了。”
“那你先上去吧，我把车停到自行车库里去。”莫雪遥说着，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因为刚打了蜡，暂时还是别乱碰比较好。
不然肯定是搞得手上和衣服上都是油乎乎的了。
停完自行车回到家里，莫雪遥走过客厅，朝主卧看了一眼。
正午的阳光透过紧拉着的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父亲的头发都还是湿漉漉的未干，但却已经打起了极其富有节奏感的呼噜了，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之中。
父亲那湿漉漉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
莫雪遥记得，在自己去上海做手术的那一天，父亲的头发还是乌黑发亮的，而现在，不仅头发看起来像枯草，还被岁月和生活染上了几许白色。
不过他自己貌似并无所觉，仍旧大大咧咧地睡着，整个人呈大字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莫雪遥走进房间，将窗帘又拉上了一点，把缝隙都给遮上，让阳光不能照射进来。
然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大多数普通人的人生就都是这样的。
酸甜苦辣，对于他们而言，甜是最少的，酸和苦才是最多的。
但也正因为此，所以才会觉得那些许的甜会让人更加幸福。
同样，也会更加珍惜。
莫雪遥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已经洗过了的两套校服正安静的躺在她的衣柜里。
除了这两套校服之外，其他全部都是她男孩子时的衣物。
父母最近都很忙，而莫雪遥也没有打算添置新的，女孩子衣物的打算，所以衣柜里，还是充满着她作为男孩儿时的回忆。
莫雪遥盯着这件女式校服看了好久，然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裙摆。
“反正……明天也是要穿的，再怎么躲也躲不掉，要不今天还是试试看吧？”莫雪遥这样自言自语着，将这套蓝白色的裙装校服拿了下来。
裙子的质感柔软而舒适，让莫雪遥的小脸有些微红。
这种感觉……就好像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子，裙子就穿在女孩子的身上，然后她就这样大胆的伸手去摸一样。
这让她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后，却是一阵失落。
因为这裙子……是她穿的啊。
莫雪遥脱掉了男式上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白皙的肌肤，娇小的身材，看起来有些柔弱也有些乖巧的样子。
胸前依旧是平坦一片，和作为男孩子的时候并无区别。
莫雪遥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短袖的校服衬衫穿在了身上。
“嗯……？这里……？”莫雪遥眯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前，虽然不太明显，但貌似能看得到凸点……
以前作为男孩子的时候好像是不会这样的。
或许这就是身体发育的表现了吧。
她轻轻摁了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划过大脑，吓得她慌乱的松开了手。
裙子比裤子好穿的多，只要直接套上去就可以了。
但当真的套上去的时候，莫雪遥的耳根却都已经无比通红了。
穿在身上的这一套，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的衣服。
这是有记忆之后，第一次穿女孩子的衣服。
凉风从窗外飘了进来，将她的裙摆微微掀起。
而更多的风则从下方灌入，让下半身都感觉凉飕飕的。
这是和穿裤子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莫雪遥的心跳有些加快。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披着长发的自己。
明明是在照着镜子，但却好像没有看到自己——看到的是另一个女孩子。
最熟悉的人是谁？
是自己。
最陌生的人是谁？
还是自己。
足足愣了三分钟，莫雪遥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将衣裙褪下，换回了男孩子的衣服。
果然还是长裤让她更有安全感呢。
因为这会让她有一种仿佛自己还是男孩子的错觉。
或许，也算是一种心理的自我保护机制吧。
她将衣服重新叠好，放回了衣柜里，然后才坐在书桌前整理起明天上课要用的东西来。
她打算明天将所有的教科书都带过去，然后直接塞在书桌抽屉里，这样每天来回只要带作业本和需要的教科书就可以了——这能够减少不少重量。
明明感觉没过去多久，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快要沉入地平线下去了。
“喀拉，嘎吱——”是门锁被转动后，门被推开的声音。
莫雪遥有些疑惑的跑到门口，就看到母亲正在脱着鞋子。
“咦，老妈，今天怎么这么早？”
“晚上做的那户人家现在不需要保姆了。”母亲回答道，“你爸回来了没？”
“中午就回家了。”
“哦……”母亲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放在脚边的纸袋子递给了她，“给你买的衣服，平日里肯定要穿的。”
“不是有校服吗……”莫雪遥嘀咕着，打开了纸袋子，然后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因为里面放着的竟然都是女孩子的内衣和巴掌大小的三角裤。
“你可能穿不惯那种胸罩式的。”母亲非常直接的说出了这个词语，让莫雪遥害羞得只敢看自己的脚尖了，“所以买了这种小背心式的，后面有个吊带，系在脖子上就可以了，不会的话我等下教你。”
“唔……嗯……”
“还买了皮筋和发卡，待会儿教你怎么扎马尾辫，学校里应该是不允许披头散发的吧？”母亲看着莫雪遥，“不过，现在先过来给我帮忙做晚餐。”
“嗯……平时不都不叫我来帮忙的吗？”
“女孩子当然得学习一下这些事情啊，不会做菜怎么行？”母亲伸手捏了捏莫雪遥的小脸，“快点来帮忙。”
“凭什么女孩子就得怎么怎么样啊……”莫雪遥小声的嘟嚷道，“还是做男孩子好……”
而母亲却已经走进了厨房里，传来了‘哗啦啦’的冲水声。
“快点来帮忙啊。”母亲又提高了声音。
“来了来了……”莫雪遥无奈地走了进去，虽然是自家的厨房，但却感觉到有那么些陌生呢，她在这里只做过两种食物，一种是面条，一种就是蛋炒饭。
上一次在这里煮面条，貌似都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