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猫蛋蛋
杭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
但是，却并不能算是一座繁华的城市——最起码在2000年的时候是这样没错。
窄窄的马路只能供两辆车并排通行，算上对向来车也总共只有四个车道，这还是相对比较宽敞的城市边缘，市中心有很多地方，甚至算上对向来车都只有两个车道而已。
即使是在这车并不多的年代，那里也经常会因为道路拥挤而堵车。
人行道根本没有铺设砖块，只是比旁边地势稍高一些的水泥路而已。
就更别说有什么盲道之类的东西了。
走到城市的哪个地方，都总能听到‘叮叮铛铛’的敲打声。
放学的夕阳斜洒在莫雪遥的身上，她仰起小脸看向远方，发现那待拆的城中村终于被拆除了。
好几辆挖掘机在倒塌的废墟中‘行走’着，一旁的工人大声指挥着，让挖掘机将建筑垃圾倒进停在一旁的卡车里。
外边则有人在加固着围墙——其实就是在原本的简易铁皮围墙外围一圈临时的砖墙而已。
“最近拆房子的地方真多。”莫雪遥感慨道。
“要翻新城市。”李婉言从口袋里拿出一角钱一颗的可乐糖，剥开后塞进嘴里，“毕竟这里可是省会。”
“也是，比隔壁的上海破烂多了。”去过上海的莫雪遥总是无意识地将作为省会的杭州当作一个破旧的小城市看待。
事实上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二线城市啊……
不过杭州确实挺小的，整个市区也没多大，哪怕骑自行车，也可以用大半天的时间从市区的南面骑到北面。
如果开车且路上不拥堵的话，那就更快了。
“遥遥坐过地铁了吗？”
“当然咯！”说到新鲜的事儿，莫雪遥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比公交车方便多了！每一班车到的时间基本都是固定的，不像等公交车的时候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来。”
“那样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会迟到了，可以算好时间。”
“是啊，而且坐起来感觉和火车差不多，只不过是在地下的，而且大多数时候没有座位，必须得站着而已。”莫雪遥双手比划着形容道，“每一站基本只要三分钟就到了，永远也不会堵车，很方便的，不知道杭州什么时候会有呢？”
“还早吧，现在只有一线城市才有这些设施。”李婉言淡淡地笑了笑，“或许十年之后才有可能。”
“啊，也是，现在杭州连地面交通都没搞好呢。”莫雪遥嘟嚷着，跳过了路上的一个小坑。
走过这处建筑工地，后面一长段路都是没有店铺的道路的。
道路两旁只有车道和人行道，以及一面面画着宣传漫画的白色墙壁。
毕竟这里是城市边缘地带，很多设施都不完全，店铺什么的也不像市中心那般密集，很多路边都是空空荡荡的，想买瓶水都没处找去。
偶尔也会有人在这样的路边摆摊，吸引一下路过的行人。
一个推着小三轮车的老大爷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一旁的三轮车上摆着一个圆筒状的铁炉，烤番薯的香味让莫雪遥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但她知道回到家马上就要吃饭了，现在买烤番薯吃完全是浪费钱。
所以还是十分理智地将手揣进了口袋，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继续往前走去。
在车站旁边，有人正贩售着雪花糕。
雪花糕不是冷饮，实际上只是一种掺了其他佐料的面点而已，热的时候吃和凉了的时候吃，味道不同。
刚出炉的雪花糕松软可口，凉了以后更有嚼劲。
莫雪遥喜欢吃刚出炉的那种。
放学路上，各种各样美味的诱惑还真是不少。
临近水果店的地方有一座公园，公园门口的大叔正在熬糖制作糖人。
一群刚放学的小学生围聚在他的身旁，一副兴奋的模样。
这糖人先生好像每天都在——只要是晴天，他就不会缺席。
记得她小时候，他就在了。
莫雪遥想起自己上小学那会儿，卖糖人的先生好像也是这么老。
嗯……现在好像只是多了几道皱纹而已？
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几分钱的硬币还流通着，莫雪遥偶尔会在马路上或者家里的床底下找到这些小面值的钱，偶尔母亲也会给她几枚两分的零花钱。
而当时捏一个糖人，只要五分钱。
犹记得有那种正面是一艘轮船，颜色是墨绿色的纸钞五分钱，拿到之后，她就会存起来，等着哪天去干爹家玩的时候，瞒着大人们，自己偷偷溜出来，去买上一个。
糖人先生的糖人是不能指定买什么的，他有一个木制的轮盘，转到哪里就做什么，就像抽奖一样。
那时候的她并不特别在乎糖人好不好看，而是总想着能抽到比较大的糖人，这样就划算了。
七八年的时间，物价也涨了许多，现在，糖人先生的小糖人变成两角钱一个了，不变的是没有缩水的糖人，以及那到现在还在用的木制轮盘。
莫雪遥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五角钱硬币，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
在一群孩子之中买糖人，总让她感觉自己要被人觉得幼稚了。
不过这童年的回忆，还是冲淡了她那些许的尴尬。
其实莫雪遥来买糖人的时候不多，因为从小家里的钱就不多。
一个月可能会来个一两次吧，她以前最羡慕的，就是那些经常都会来买糖人的小孩了。
而她呢，即使是每次路过干爹这里，也只能看看。
干爹家距离水果店还是挺近的，这里对于莫雪遥而言，也是童年回忆中的一部分。
只不过以前是去干爹家玩，而现在是回水果店而已。
“咳，婉言，你想吃糖人吗？”莫雪遥扭过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想吃就买吧。”李婉言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啊，那你要吗？”
“我不用。”
“呃……一起吃吧，我买两个。”莫雪遥捏着自己手里的五角钱硬币放在了糖人先生的桌子上。
“好，你自己去转两下转盘，转到什么就是什么。”卖糖人的先生用这不知道说了多少年的话回应道。
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小学的时候……
时间真快呀。
莫雪遥在心中感叹着，也在想着，卖糖人的先生还能再卖几年呢？
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些老手工艺人，终究有一天会被淘汰吧。
科技固然方便，但却少了那股浓浓的人情味儿呢。
莫雪遥悠悠地想着，转动了转盘。
“婉言，你自己转吗？”
“你来吧。”
于是，莫雪遥转了两下。
用了好多年的木制转盘已经老化了，转动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稳固，而是会上下左右的晃动，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怀疑它是不是会随时坏掉。
第一次是马，第二次是龙。
龙是最难转到的，因为它占的面积是最小的。
莫雪遥小时候从来没转到过，今天竟然转到了，让她很是意外和惊喜：“哇！童年梦想实现了！”
“哦？是龙？运气不错。”糖人先生笑了笑，“有好几天没做‘龙’了。”
捏糖人只是一个广泛性的形容，事实上糖人先生不止会做人形的糖，也会做动物图案的，甚至还会做建筑类的。
比如旁边那个小孩子在吃着的，就是‘埃菲尔铁塔’。
“婉言，龙归我！”莫雪遥兴奋地喊道。
“好。”李婉言当然没什么异议。
糖人是用麦芽糖做的，麦芽糖也是捏糖人的先生自己熬制的。
不多时，一条龙就被捏好递给了莫雪遥，一同递过来的，还有找回的一角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大了的缘故，她感觉好像比以前小了很多，记得小时候一条龙那是很大的，几乎要比其他的糖人大一倍呢！
而现在嘛，貌似也就一只手大，而且还薄了不少。
两位少女就这样捏着糖人的竹签一边走一边悠闲地舔着，等走到水果店的时候，糖人也就差不多吃完了。
“酥糖、酥糖？”莫雪遥用手指戳了戳趴在纸箱上睡懒觉的酥糖，“干嘛呢？这么没精神？”
“喵——”酥糖伸了个笔直的懒腰，一张猫嘴张得老大，然后就保持这个动作又眯起了眼睛。
“咦，这是什么？”她忽然看见了两颗圆溜溜又毛茸茸的东西，“猫蛋蛋？”
“你摸这里的话，小心它咬你。”李婉言一边往里面走去，一边说道。
“切，它敢？”莫雪遥一听，有些赌气的握住了猫蛋蛋，“你看，它不敢的好吧。”
“……它只是忍着而已。”
“嘁。”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还别说，这毛茸茸的玩意儿手感真的很好。
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曾经有过的缘故吧，她对这个很感兴趣，像是回忆起了从前。
一直到酥糖终于忍不住挥出爪子拍开莫雪遥的手，她才停下。
“多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莫雪遥捏住了它的小胖脸，“小气猫——”
酥糖十分人性化的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用力挣脱了莫雪遥的魔爪，钻到水果货架底下去了。
“又跑到下面去，等下弄得脏不拉几的，我就用老爹的擦脚布给你洗澡！”
“喵呜——！”酥糖大声的叫了起来，像是在表示抗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