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 买赃车（下）
一辆自行车身上到底有多少铁？
答案可能出乎意料的轻。
毕竟大部分部位都是空心的。
纯实心的自行车，一般人恐怕骑不动吧。
而且有些部分还不是铁，而是铝或者其他金属。
“五块钱。”收废品的大叔细致地将自行车分解成零件称量后，说道。
“才五块吗？”墨筱笑有些不甘心，“这车买来都要一百了……”
“可它现在只是个废品，给你五块还是看你是学生，这价格很公道了。”
“十块吧。”墨筱笑抬高了一下价格。
“那不可能。”大叔摇了摇头。
墨竹莜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姐姐想方设法用更高的价卖出去，不禁想如果是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去和别人因为几块钱的事情而纠缠半天。
最终，价格定在了七块。
大叔很不情愿地将两张两块钱的纸钞和三个一块钱的钢镚给了墨筱笑，后者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有欣慰，也有无奈——或许还是苦涩更多一些。
“好歹多赚了两块钱，拿来补胎打气什么的呗。”墨竹莜似乎看出了姐姐的低落，便宽慰地说道。
虽然她知道，姐姐低落的并非这件事本身。
“嗯，好歹能卖得掉。”墨筱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好啦，回教室吧。”
周三的温度是这几天来最高的，据说已经达到三十度了。
要知道这才三月份而已。
莫雪遥已经预见到了今年的夏天定然会相当炎热。
今天放学她没等李婉言，一是因为她还要继续帮忙，二是要带墨筱笑俩姐妹去卖赃车的店里买‘新’的自行车。
这里的新不是刚出场的新，而是又一辆的那种新。
夕阳的余晖依旧带着十足的热意，她将外套脱了下来，像男生时一样随意地挂在肩头，就像是电视剧里码头中的搬运工挂在肩膀上的毛巾一样。
“咦，小遥今天这么早走？”正为其他人打扫的卫生收尾的叶半夏奇怪地问道。
“带她们俩姐妹去买自行车啦，不然她们回家都不方便了。”莫雪遥解释道，“今天就不帮忙咯，明天见！”
“好的，拜拜……”
莫雪遥和墨家俩姐妹走出了校门，顿时嗅到了油炸食物的味道。
这大概是学生们的最爱吧，哪怕天气不好的时候，都会有人推着三轮车来贩售——只是要麻烦一点，支起那柄很大的雨伞而已。
像这样的好天气，校门口的小摊贩那就更多了。
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每一个摊贩前卖的都是别人没有在卖的小吃。
有专门卖炸臭豆腐的，有专门卖铁板豆腐的，也有专门卖炸里脊的……
诱人的香味飘荡着，让莫雪遥和墨竹莜忍不住同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买到自行车带你去吃肯德基吧。”墨筱笑看在了眼里，“小遥也一起吧。”
“啊？我不用了，我到时候回家吃晚餐的。”莫雪遥知道墨筱笑手里的钱并不宽裕，所以不想占这样的便宜，而她又没有那么多钱请客，所以只能这样说道。
“不用啦，姐，回家吃吧。”墨竹莜也劝道，“自己买自己做不更便宜嘛？”
“但味道还是有差距的呢。”
“先不管这个！买自行车要紧，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墨竹莜小声嘟嚷道，“姐姐今天带了多少钱出门？”
“还是应急的一百块。”
“一百啊，应该够了。”莫雪遥不大笃定，因为母亲能那么便宜的买到自行车，是靠还价的。
而她，显然是不会还价的人，只能希望墨筱笑的还价水平足够高了。
买赃车，在这个年代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事实上在这个治安还不算好的年代，自行车被偷也是很常见的。
前几年自行车还必须有行驶证和车牌，近几年来已经渐渐取消了。
但这也让赃车愈发猖獗了。
甚至有时候会出现自己买了赃车，被偷了之后在卖赃车的人那里又看到这辆赃车这样哭笑不得的事情。
不过一般来说，买来的赃车都不会再被偷，毕竟转手那么多次，也就不值钱了。
赃车的价格比新车要便宜得多。
比如一辆全新的捷安特自行车，价格在五百往上，但如果你买的是赃车，那就只要两百左右。
如果是一辆国内老牌子的自行车，新车三百左右，赃车只要一百左右。
而如果是杂牌那就更便宜，新车卖一百多，赃车只要二三十。
并且这本质意义上来说就是无本买卖，所以价格可以压得很低，多少钱买入，全靠购买者的水平。
购买赃车会有心理负担吗？
其实基本不会有。
毕竟相比之下，还是更缺钱。
就好像这个时代的人们认为买盗版游戏卡带，买盗版书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既然能买到便宜的，还差不多的东西，干嘛要去买贵的？
留着这钱买别的不行吗？
钞票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经济水平不行。
没有什么多余的钱花在别的地方，自然就只能这样精打细算了。
正是这样，才会有赃车的市场……这一切其实都是一个环。
卖赃车的自行车店靠近一处造了一半停工的烂尾街，莫雪遥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这条街就已经造得差不多了，结果到现在都没完工，大部分东西因为无人维护而损坏，道路中也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啊。
如果人类不存在这个世界的话，地球可能很快就会恢复成过去的模样吧？
老板正在修着车，他可能是自己偷来车卖，也可能是帮小偷们销赃……谁知道呢？
虽然他自称这些车都是废品回收站收来重新组装过的，所以才那么实惠。
“老板，买车。”莫雪遥熟稔地打了声招呼，虽然其实也没来过几次，但总感觉老板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哦，要买自行车是吗？要买怎么样的？买几辆？”正在组装着自行车的老板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油渍往身上穿着的黑色围裙上一抹。
嗯，那围裙本来应该是纯白色的……
“买一辆，能载人的那种，女式车就可以，只要轻便好骑就行。”墨筱笑微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女式自行车啊，有几辆，你可以进来看看。”老板指了指店内，大概是在烂尾街旁边的缘故，这家修车店还蛮大的，里面摆了约莫二三十辆自行车，但并不都是放在地上的，还有些为了节省空间，是挂在墙壁上的。
“有哪些实惠点的吗？”墨筱笑接着问道。
“有，那辆粉红色的、还有那辆黄色的以及那辆深紫色的。”老板简单地介绍道，“分别是一百二、一百三和一百五。”
“这么贵？”墨竹莜脱口而出。
莫雪遥也很诧异，母亲去年还帮人在这里买过自行车，那时候也没那么贵啊？
就算是还价之前，也只是一百出头而已。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是看她们一群学生，所以故意抬价的吧。
别看老板笑得和善，毕竟是生意人，哪有不想赚钱的呢？
就算是莫雪遥那看似憨厚的老爹，做起生意来那也是精明得很的。
墨筱笑没管价格，只是沉吟片刻后说道：“粉红色的可以拿出来骑一下试试吗？”
“当然可以。”老板忙不迭地将那粉色的自行车拉了出来，摆在了店面的门口，“你可以在这里来回地试试看。”
墨筱笑点了点头，当即坐上车试了试。
感觉比上一辆车轻便，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调试过了的缘故，骑起来也很自如、很顺畅。
俩姐妹的上一辆自行车是正儿八经从人家那买来的二手车，对方也不是修车的，保养得也不咋样，相比这辆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墨筱笑很心动，但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将自行车停在了门口，开始淡然地说道：“这车龙头不太灵活，后面坐人的这个地方好像不太牢固，不会坐坏吧？”
“那怎么可能，绝对牢固的好吧。”老板为了示范，自己坐在了后座上，“你看，稳稳当当。”
墨筱笑还是摇了摇头，好像仍旧觉得不太满意。
墨竹莜茫然地看着姐姐：“不行的话就换一家吧。”
在那一瞬间，莫雪遥竟然有些分辨不清她妹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觉得不喜欢还可以试试别的嘛。”老板赶紧挽留道。
墨筱笑也不着急，试了好几辆，而墨竹莜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要不还是找别家吧。”她嘟嚷道。
现在莫雪遥确定，她貌似真是这么想的。
但在某种意义上，却是在帮助墨筱笑还价。
“这辆粉红色的，五十吧。”终于，墨筱笑开口还价了。
“那怎么可能？这一半都不止了啊，我成本都不够，这车我组装起来，调试养护，也是要很多钱的好吧！”
墨筱笑摇了摇头，似乎不打算买了。
“诶，等等，最低价，八十块钱。”老板一下子降了四十块。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五十吧。”
“真的不行啊，这我成本都不够，最少八十！”
“那算了。”
“等等，六十，最低价了，不要拉倒。”
墨筱笑沉吟了一会儿，转过身来：“那你要送我一把车锁，要牢靠的那种。”
“唉……我……算了，看你是学生，我就吃点亏吧，六十块钱，再送你把锁。”
“嗯，那就这样吧。”墨筱笑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莫雪遥在一旁，感觉自己就算看了，也绝对学不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