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春雨贵如油
“今天是两千年三月九日，星期四，如果不算今天的话，距离放假就只剩一天了，不知道各位男士女士们在昨天的三八妇女节过得如何？春天已经来临，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经常会有阵雨，气温会时高时低，请大家做好保暖措施，并且出门带好雨伞……”
一宿未关的磁带机里，传出了清晨的广播声。
磁带机还是挺省电的，两节五号电池就能供电三四个晚上。
而五号电池在金奶奶的杂货店里就有卖，因为是直接用成本价卖给她们，所以倒也不算贵。
“啪嗒。”躺在床头柜边上的李婉言伸出手，有些迷糊地关掉了磁带机，深吸一口气，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紧接着，闹钟也响了起来，同样是被她娴熟地关闭了。
莫雪遥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被褥蒙住了脑袋。
“遥遥，起床了。”李婉言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将隔着被褥趴在她小腹处的酥糖抱起来放在了地上，不急不缓地套上校服和连裤袜。
严格来说，雨空高中一共有三套校服。
分别是春秋、夏天和冬天。
冬天的裙子和衣服都是最厚最宽大的，方便在里面再套上毛衣。
而春秋款的则是稍微单薄一些的长袖校服和略薄的裙子。
冬季校服的裙子能盖住膝盖，而春秋季的则在膝盖上方一点。
夏季的是最短的，能露出大半截腿来。
李婉言仔仔细细地扣好扣子，这才从床上爬了下来。
在她洗漱完之后，莫雪遥也晃晃悠悠地穿着校服走了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拿放在店内的脸盆和牙刷牙杯。
春天的阵雨，说下就下，明明太阳刚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正打算拨开云层放射光明，却被飘来的阴云所遮挡，而后就是排山倒海般的倾盆大雨。
雨大到让空气中都多了几许迷蒙的雾气。
“简直就像是瀑布一样。”莫雪遥被这清冷的风一吹，顿时一个激灵地清醒了过来。
“遥遥，衣服又没穿好。”李婉言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帮她摆正了裙子，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扣子都扣错了。”
“咳，哈哈……早上起来没睡醒嘛。”莫雪遥挠着头解释道，将小脸埋进了混了用开水和冷水混合出来的温水里，以便将脸上的洗面奶彻底清洗干净。
她有时候喜欢将小脸泡在水里玩一个憋气的游戏，这是从小到大的习惯，所以肺活量还算不错，最多可以足足憋气两分钟之久。
“咕噜咕噜——”水里开始冒出气泡，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水中汲取氧气的鱼一样。
“好了，别玩了，头发都弄湿了。”李婉言一副看小孩子的表情，无奈地摇头笑道。
“呼——这么大的雨，要不要等一会儿再出发？”莫雪遥看着开了一半的侧边卷闸门外灰暗的街道问道。
“先等五分钟吧，阵雨的话，应该很快就停了。”
“好。”莫雪遥把书包拿出来放在纸箱上，这样待会儿拎着就可以走人了，然后悠闲地蹲下身，朝酥糖搓了搓手，后者立马就踩着猫步走了过来，用小脸使劲地蹭着她的手指。
春天的雨，让花儿绽放得更鲜艳，也为秋季的收成打下基础……
雨水无私地滋润着万物，不知是不是错觉，莫雪遥明显感觉路边那几朵野花尽情地舒展了开来，有一些花骨朵儿，似乎也在春雨中准备绽放。
不出五分钟，雨就停了，阴云被风儿揉碎又吹散，天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不过太阳还是没有马上现身，而是有些羞涩地躲在云层后面。
李婉言和莫雪遥趁着雨停的这段时间，赶紧背上书包出发了。
莫雪遥手里捏着伞，以免待会儿又猝不及防地下起雨来。
这把伞是之前让端木济帮忙修补过的，他似乎还认真地清洗过了上面的污渍，为伞柄的收缩处添了润滑油，现在用起来就和新的一样了。
修补确实是最节省的方式，只是时代不同了，经济逐渐变好，一把伞在大多数人眼中已经不算什么了，在坏了之后自然也就懒得拿去修了。
就像补碗一样，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会有补碗的匠人挑着扁担在城中四处吆喝，有时候也会就坐在小区门口，等着别人找他。
有缺了个口的，底儿漏的，或者裂成两半了的碗，都可以找这样的人修补，修完之后就和崭新的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以前的时候，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修修补补，能用就凑合着继续用的。
新三年、旧三年，修修补补又三年，就是那个时代人民生活的最好写照。
二人走在半路上，天空忽然又是一道雷鸣，接着毫无征兆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虽然手里就拿着伞，但二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淋湿了一点，赶忙跑进了学校里，跑进了教室中。
虽然有避开水坑，但鞋子还是难以避免的湿了不少。
走进教室里，李婉言就用班长的‘特权’打开了暖气。
按照道理来说，春天是无需开暖气的……
但现在主要不是为了取暖，而是想快些把鞋子和袜子烘干。
不然就这样穿一整天，那真是怪难受的。
电暖器中很快就吹来温暖的风，莫雪遥和李婉言随便找了两张靠着墙边的位置坐下，因为只有墙边的地方才有暖气片。
帆布鞋被放在下出风口的位置，莫雪遥的鞋子看起来要更小一些。
“呼唔唔……虽然是春天，但雨一淋，风一吹，也挺冷的啊……”莫雪遥缩着脖子嘀咕道。
她看到从学生宿舍里零零散散地走出几位学生来，因为下雨，所以他们终于可以躲掉晨练了，一个个撑着伞，如同会走路的蘑菇一般朝着校外走去。
这些是去买早餐的。
学校食堂也有提供早餐，但必须提前一天预定，也就是和负责的宿舍老师报名表示自己要吃早餐，那么第二天就可以拿着早餐券去吃，免得造成浪费。
而有的不喜欢在学校吃的，那就随他们去哪里吃了。
——晚餐也是如此。
早餐和晚餐的量本来就不多，一般都是提供给老师们的。
像经常来得很早的班主任和美术老师，应该就总会跑去食堂吃早餐吧？
“呼……袜子感觉都湿透了。”莫雪遥抬起了双腿，斜架在桌子上，让上出风口的热风直接对着自己的脚掌吹。
因为湿了大半，黑色的丝袜显得有些透明，一手就能握住的小脚也让人有一种想要捧在手心的冲动。
“哈——舒服了。”莫雪遥眯起了眼睛。
“小心待会儿被别人看到。”
“看到也没关系嘛，又没有穿鞋子踩在他桌子上。”莫雪遥低头翻了一下桌子里的书本，上面写着这本书主人的名字，“高缘的位置嘛，更无所谓啦！”
“走光了。”李婉言淡淡地提醒道。
“没事，下面的又看不到我~”莫雪遥还故意掀起裙子去吹风口处吹风，暖意顿时涌进了全身，“哈~穿裙子就是这点方便，好暖和~”
“咔嗒——”教室门被打开了，刚才说不在意的莫雪遥，慌乱地将双腿放了下来，回头看去。
唇红齿白的雪先生咧开嘴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哟，早啊，今天怎么开暖气了？”
“因为鞋子和袜子都湿啦！”莫雪遥解释着，“小雪要来吹暖风吗。”
“哦，我也被突然的阵雨淋湿了一点。”雪先生甩了甩雨伞上的水，将它撑开放在了教室后面。
“那你坐高缘的位置吧。”莫雪遥站了起来，“这边暖气足。”
“没事，我坐自己的位置上也差不多的。”雪先生拍了拍身上沾的些许雨水，“我鞋子没湿，你先烘鞋子和袜子吧。”
“那就随你。”莫雪遥乐得自在，掏出一颗可乐糖塞进嘴里，又递出两颗给李婉言和雪先生。
雪先生在一旁坐了下来，翻出书包里的书，一样一样地放进抽屉里，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十分绅士地问道：“请问可以帮我把衣服挂一下吗？”
“没问题。”莫雪遥随意地接过雪先生的衣服，往暖气片上一披，自己则一边看着窗外阵雨和时不时划破天际的闪电，悠闲地摇晃着椅子。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坐着的时候总喜欢摇晃椅子，总觉得那种微微的失重感让她很舒服。
如果不能摇椅子，那也一定要抖腿，有时候两条腿一起抖，导致整个身子都跟着抖起来，没少被父母说过。
“小雪，你上次给我的科幻杂志我看完了，还有新的吗？”
“你最近看得很快啊？最新的还没出……”雪先生话还没说完，正摇晃着椅子的莫雪遥忽然失去平衡，向后仰去，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一旁就坐着雪先生，莫雪遥即使倒下，上半身也稳稳地躺在他的大腿上，抬起头，正好看到他下巴那一缕刚长出来的胡须。
莫雪遥本能地一伸手，就将它拔了下来。
“嘶。”雪先生捂着下巴，有些不解，“怎么了？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哈哈，好长一根单独长着的胡子！”莫雪遥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重新扶正椅子坐了下来，继续悠闲地烘着小脚。
李婉言侧过头看了一眼雪先生，微微挑了挑眉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