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拔牙
诊所一共有两层，收拾得很干净，虽然本身面积不大，但却布置得很宽敞——这大概就是装修设计的魅力吧。
可以看到有很多处都装着落地镜，在无形中开拓了视野的空间。
楼下有几张固定的软椅，但却并未有人看着。
竟然连前台都没有吗？
莫雪遥好奇地环顾四周，只觉得这和一般的私人诊所不同，莫名的让人有一种平静的感觉。
在上行楼梯的旁边，摆着一些小盆景，还有一个干净的卫生间。
门口有那种细细长长的水龙头，打开后水是往上喷的，似乎是专门给人漱口用的。
“先漱一下口再上去吧，你看你，脸都没洗干净。”母亲指了指莫雪遥的眼角，“眼屎还在呢！”
“有吗？”莫雪遥不太相信地走到镜子前看了又看，才发现那并不显眼的小小污垢。
当然，可能只是自己注意不到而已吧。
她尴尬地笑笑，低头用水冲了下脸，又漱了几遍口，这才跟着母亲走上二楼。
和楼下的安静不同，二楼竟然还意外的忙碌，有好几位医生走来走去，一间间隔开的小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电钻那令人牙酸的声响。
坐在前台的一位女医生看了过来，笑着问道：“请问是来看牙齿吗？”
“嗯，我找杨医生。”
“杨院长——有人找你！”那位女医生立马回过头去大喊道。
而后就见一位发际线很高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走了过来，他的身材已经有些发福，但不难看出年轻时残留的几分帅气。
“杨医生，好久不见！”母亲挤出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地问候道。
“你是……哦哦，晓玉啊！”杨医生在迟疑了片刻后认出了她来，“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补的牙齿还好吗？”
“嗯，挺好的，现在都没问题。”
“好就行，今天是来……？”
“给我……女儿看一下牙齿，她牙齿裂开了。”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轻轻撞了撞莫雪遥的肩膀。
“啊……杨叔叔好。”
“直接去病床上躺下看吧。”杨医生说着，就往一间空着的诊疗室走去。
她有些不安地躺在那个可升降的病床上，然后就感觉自己的上半身被慢慢抬起来了一点。
“来，张开嘴。”杨医生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工具伸进了莫雪遥的嘴里，左右鼓捣着。
“啊——”莫雪遥十分乖巧地张大嘴，就为了能让医生看得清楚一点。
“咚咚咚。”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敲了敲她那颗裂开了的牙齿，“疼不疼？”
“嗯。”
“疼吗？疼的话就举手。”杨医生继续在她的嘴里敲打着四周的牙齿，似乎在判断到底有哪些受到了影响。
莫雪遥赶忙举起了手来。
而敲其他的时候，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嗯，应该就是这颗有问题了，其他的牙齿都还好，没有蛀牙，要继续保持，这颗牙齿因为是补过的，所以比较脆弱。”杨医生将一个仪器拖了过来，打开了开关，一束亮光直接照进了她的嘴中。
这就是当手电筒用的吧，只是比一般的牙医要高端多了，在这个年代，有这样齐全器材的牙科诊所实际上并不多。
“应该只是裂了一半。”
“能补上吗？”母亲在一旁紧张地问道。
“裂开的部分不能再补上了，得拔掉了，不过只是裂了下半部分的二分之一，拔掉裂开的部分之后，再用石膏把它补上就可以了。”
“要做根管吗？”补过牙齿的母亲问了个专业词汇。
“不用，这个她以前补牙齿的时候就做过了，你看，这个就是根管，旁边刺进肉里的是断裂的填充材料。”
“嗯嗯，那就这么做吧，杨医生，反正你补的牙齿我肯定放心。”
“哈哈，毕竟那么多年了嘛，相信我就行。”杨医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拿出一根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针管来，“可能会稍微有点疼。”
莫雪遥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这是要打麻醉剂了。
其实这已经算不错的了，记得小时候拔乳牙，哪来的麻醉剂啊，都是直接拔的，有时候能疼半天。
麻醉剂注射的速度很快，感觉好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而后她就感觉到冰冷的物体再一次塞进她的嘴里，比上一个要大得多，而且还有另外的金属物体抵着她的口腔，防止她无意识地合拢。
“咔嘣。”一声脆响，断裂的小半截牙齿就被拔了出来，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有如行云流水。
紧接着，一块湿润的棉花就塞进了她的嘴里，似乎在清理着什么，而后，湿棉花被取出，干燥的棉花重新塞了进来，并且用一根棉签抵住。
“来，捏着这个。”杨医生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了指棉签，莫雪遥赶忙伸手捏住，“摁着等个三分钟就止血了，然后半个小时内不要吃任何东西，之后吃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吃太硬的食物就行。”
“谢谢杨叔叔。”莫雪遥坐起来时不忘道谢。
“然后什么时候来补牙？”母亲追问道。
“两个星期后，只要没有炎症，就可以补牙齿了。”
“谢谢！我去付钱。”
“诶诶，不用了不用了，拔个牙齿而已，不用收钱，下次补牙齿的时候再收。”
“那不行，该给的还是要给的。”母亲立马反对道，接着看向那位前台的女医师，“请问多少钱？”
“你就收她们个挂号费就行了。”杨医生赶忙说道。
“三元。”
“唉，杨医生你怎么老这么客气。”
“朋友嘛，应该的。”杨医生笑了笑，看向莫雪遥，“回去之后，要好好刷牙啊。”
“嗯……”莫雪遥尴尬地点了点头，其实她最近刷牙的时间已经比以前长得多了。
不过这个牙齿出问题也和她最近的刷牙习惯没太大关系。
主要还是以前留下的隐患。
补过的牙齿一般都会缺失营养，比一般的牙齿更脆弱，也就更容易出问题了。
人生的路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
否则的话，莫雪遥一定要告诉自己，千万要好好保护牙齿，别得蛀牙了……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拔牙事件，但却一下子让她想到了许多。
在这条漫长的路上，她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让道路延伸向其他的方向呢。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看起来是要下一整天的样子了。
回到水果店的时候，她就看见门口那条盖了盖子的水沟里，正不断地漫出有些腥臭的黑水来。
“怎么了？”莫雪遥纵身一跃，跨过水沟跳上了台阶。
“排水不行，水漫出来了呗。”父亲翻了个白眼，“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但说维修要等明天——平时罚款挺积极的，要他们做事就又推脱了。”
“搞得这么臭，客人都不愿意上门了。”母亲皱起了眉头。
“好几次了，每次连续下雨就这样，这次更严重了，下面的水管他们到底是有多久没疏通了？”父亲点了根烟，似乎是想用烟味来驱散臭味。
“我再打一个电话去问问。”
“诶，问了也没用。”
“那是你问的方法不对。”母亲说着，直接拨通了市长热线，“喂？你好，我们是半山肿瘤医院下面开水果店的，水沟里的水都漫得一塌糊涂了也没人来修，都好几次了，每次都说第二天来，结果第二天雨停了都没人来，请问是不是我打错了负责人的电话？”
“您好，我们马上就会为您进行核实，如果情况无误的话会派人过去维修的。”
“这样弄得又脏又臭，我们没法做生意啊。”
“很抱歉，但我们得先核实……”
“好的，请尽快吧。”母亲说着，挂断了电话。
没几分钟后，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不是说了明天来的吗？急什么？下雨天的又弄不好！”对方气焰嚣张地说道。
莫雪遥是最不喜欢听这种语气不友好的谈话了，于是抱着酥糖躲进了小房间里。
等到她再一次出来的时候，谈话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母亲的语气不善：“那就是说不打算解决了是吧？那我们到时候就打新闻热线，将那些记者都过来报道一下。”
说着，她不给对面解释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父亲犹豫了一下，无奈地叹气道：“何必呢，要一直在这做生意的，关系搞僵了，不好做人啊。”
“有什么不好做的？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才养出了这帮拿钱不出力的白眼狼，他们也不想想他们的工资是哪里来的，还不是纳税人的钱吗？”
“唉，话不是这么说的……人家毕竟也是地头蛇啊。”
“什么地头蛇啊？这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我们又没做错，凭什么怕他们？”母亲的性子比父亲还强硬些。
正说着，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
这次似乎换了一个人。
“你好，请问你们店的地址是哪里？我们马上派人上去维修一下，应该是哪个部分堵住了。”
“好的。”母亲的态度顿时也变得温和了起来，“我们店的地址是……”
一番友好的交流后，她挂断了电话，斜睨着莫雪遥父亲：“看到了吧？有很多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你硬气点，人家不但不敢动你，反而还得巴结你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