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苦菜
半山公园，实际上只占了半山的山脚而已，顺着满是裂纹的旧台阶向上走去，还能够抵达山顶。
这不算是一座高山，但爬到顶上的时候，还是让莫雪遥满头大汗。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单纯只是想到山顶看一看而已。
俯瞰着那仿佛如同模型般的城市，这种感觉是很过瘾的。
会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
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发丝因为汗水而粘连在她的脸颊上，几滴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莫雪遥心满意足地张开双臂，像是拥抱着整座城市，又或者整个世界。
“呼呼——这风好舒服。”
“很清新。”李婉言拿出餐巾纸，递给莫雪遥一张，自己则细心地擦起了脸上的汗水。
“爬到山顶就是值得的！”莫雪遥抓着餐巾纸在脸上随便的一抹，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压在了身下。
“快中午了。”李婉言也席地而坐，望着远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她脸上露出了几分落寞的神情，旋即又轻松地微笑了起来。
“嗯，再过一个小时老妈应该就要做午餐了。”莫雪遥随手拔起一根野草，用手擦了擦，就直接叼在了嘴上，“休息一会儿就下山吧。”
“好。”
爬山的过程总是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山顶所待的时间，可能连爬山时间的一半都没有呢。
“下山的时候我帮你拎着苦菜吧？其实我们应该下去的时候再采的。”
“嗯，不过在山上也顺手采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是可以吃的。”李婉言难得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小遥肯定没吃过吧？”
“嗯……我好像还从来没吃过野菜呢。”莫雪遥挠了挠脸颊，“最多是以前暑假回乡下的时候，在乡下偷吃过别人家种的番薯。”
“待会儿做给你吃。”李婉言温和地笑了笑，“不过，干娘应该也会做吧。”
“唔，婉言做吧！尝尝看你的手艺！”
“之前不是尝过了吗。”
“都那么久，早就忘啦。”莫雪遥抬头望着天空中绵软的白云，由衷地感慨道，“啊……现在感觉，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但它并不是对每个人都美好。”李婉言轻声反驳道。
“不啊，我觉得吧，我们应该有一双发现生活中美好的眼睛，或许有多少之分，但绝对不会没有，这份被我们发现的美好，就是驱使我们前行的动力啊。”
“遥遥最近和花银银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语文也变得更好了呢。”李婉言掩嘴轻笑道。
虽然她已经不再总是板着脸了，但那几乎长在肉里的无形面具，想要彻底摘下来，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唉，这是人生感悟啦，人生感悟！”莫雪遥坐了起来，将嘴里的草丢到了远处，“有一段时间，我也是靠这些支撑着走下去的哦。”
“真的吗。”李婉言显然不相信莫雪遥还有那种时候。
“真的啊！别看我整天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其实我也会有很多忧愁的，只是我努力让自己去想好的事情而已。”她抓了抓长得越来越长的头发，“感觉我什么时候该去修一下头发了，太长了也好麻烦。”
“稍微修剪一下？”
“嗯……春天已经到了，夏天还远吗？要不修剪成短发好了。”莫雪遥嘀咕道，“你不觉得最近我掉头发越来越多了吗？”
“好不容易留长的，要修剪成短发吗。”
“嘛，总得试试的，不过最近剪的话，可能到夏天又长长了。”
“那你可以等长长的时候再修回短发。”
“所以，果然还是应该试试吗。”莫雪遥说到这里，兴奋地比划了起来，“婉言，你觉得留那种中碎发怎么样？就是比较有层次感，然后有点英气的发型。”
“嗯……如果你喜欢的话就试试吧。”
“有点犹豫到底是现在理呢还是夏天了再理，夏天理的话，等秋天就又长了，这样正好。”
“那就暑假的时候吧。”李婉言替莫雪遥这个选择困难症的家伙做了决定。
“嗯，那就这样吧！好了，下山咯！”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籽，悠闲地往山下走去。
下山固然花的力气更少，但难度其实比上山大些，而且如果蹦跶得太厉害的话，膝盖是会很疼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慢慢的走下去。
一路上，莫雪遥一直把玩着那把五角钱的左轮枪，走到哪里，火药味就飘散到哪里。
等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全部打空了。
莫雪遥想要再买点子弹玩，却被告知没有单独的子弹卖。
这让她只能失落地将这把枪当作一个收藏品留着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
到家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开始准备做午餐，可能是看莫雪遥和李婉言还没回来，所以打算等她们到家了再开始吧。
“老妈，你看这个！”莫雪遥举起了半路上帮李婉言拎着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苦菜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其他野菜和野花。
“这么大一袋苦菜，你摘的，应该不可能吧，你肯定都不认识，是言言摘来的？”
“嘁，那么看不起我的嘛！”莫雪遥不满地将袋子放在了地上，“虽然确实是婉言摘的。”
“哟，摘来了苦菜？这种菜我感觉有好多年没吃过了。”父亲修剪着花枝，抬起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馋了。”
“有那么好吃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老妈，这次让婉言做这个苦菜吧！”
“你就这么嫌弃你老妈做的东西啊？”
“我只是想尝尝婉言的手艺而已……”莫雪遥小声地嘀咕道，“当然你最近做的菜也不怎么好吃，能不能多放点盐和油啊……太清淡了啊！”
“干娘，我来做吧，家里有干辣椒吗？”李婉言拿起柜台上的插销插在了水龙头上，拧开后洗了洗手，说道。
“有的，葱姜蒜辣椒都有，那你来做嘛？”莫雪遥的母亲也一点都没在这事儿上客气，但反而让李婉言欣慰地笑了笑。
这意味着，真正的将她当作一家人来看待。
都是一家人的话，无论是付出还是获取，都不需要总将礼貌的话语挂在嘴边。
当然，这是因为莫雪遥一家都是这个脾气，要是换了其他的家庭，也就不说了。
毕竟每一个家庭都是不一样的。
有的家庭觉得相敬如宾是温馨，有的家庭觉得闹成一片、不分彼此才是温馨。
“这么多，一次也炒不完。”母亲抓了一大把放在脸盆里，“先洗一点，一部分拿来炒，一部分拿来凉拌吧，凉拌的我来做。”
“好的。”
“遥遥，把饭煮下去。”母亲当然也没让莫雪遥闲着。
“知道啦——”莫雪遥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而这边，李婉言和母亲一同忙碌了起来，她们要一起把苦菜用清水洗干净，并且择去不要的叶子。
然后再沥干水分。
等待的时间里，母亲就在旁边看着李婉言做菜。
“应该会做的吧？”她还有些不太放心地问道。
“会的。”李婉言笑了笑，拿出洗干净的大蒜切好，然后往锅子里倒满了，烧开后将切好的苦菜在水里过了一遍再捞起来，接着倒掉水，起了个油锅，稍微等了一会儿后，就将大蒜片丢了进去。
“手法很娴熟啊。”母亲感慨道，“遥遥要是能像你这么贤惠就好了，但这丫头却整天就知道偷懒。”
“遥遥也很累的嘛。”李婉言轻笑着为莫雪遥辩解道。
“婉言以后肯定不愁嫁不出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些大蒜炒匀后，就将苦菜再一次放进锅中，开大火用力的翻炒了半分钟，接着又倒入一些开水，然后盖上了锅盖，调成中火。
稍微闷了一会儿后，她将锅盖打开，用大火‘咣当咣当’地炒了几分钟，将盐和干辣椒都撒了进去，还放了少许的白糖。
“这是你自己研究的，还是以前你的父母教你的？”母亲看着她撒白糖的动作，好奇地问道。
“是我妈教我的。”李婉言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在乡下的时候，会摘些来吃。”
“果然啊，知道用白糖去除一点苦味。”母亲笑了笑，“不过呢，可能不撒白糖更有原汁原味的感觉哦。”
“嗯，但我怕遥遥吃不惯。”
“哈哈，你老惯着她干嘛。”母亲大笑道，“她呀，就应该吃点苦！嗯，我去把凉拌苦菜做了，等下再炒盘青椒肉丝，等电饭煲里的饭熟了，就可以吃中饭了。”
“好。”
李婉言将苦菜重新翻炒均匀，然后将它们倒入了一个盘子里，自己先拿了一双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母亲在一旁也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口放进嘴里，“嗯——言言做得很不错呢。”
“还好。”李婉言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遥遥，来吃吗？”
“嗯，我尝尝看！你们说得那么好吃，到底好不好吃呢？”莫雪遥窜了过来，夹起一大口放进嘴里。
首先感觉是清爽，还有点脆脆的，其中带着点淡淡的甜味，而后就是一阵浓郁的苦味，让莫雪遥吞下去后，赶紧吐了吐舌头：“嘶——太苦了！”
“谁让你一下子吃那么大口的？”母亲没好气地说道，“苦菜就是要一点点吃的，苦中的甜味，也是要一点点尝的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