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农贸市场的小猫贩子
金秋十月的午后，笼罩了城市上空一个上午的白云，终于被风吹散了一些，温暖而明媚的太阳短暂的露出了笑脸，将光芒洒向大地。
莫雪遥的父亲把三轮车停在农贸市场的门口，就坐在那还残留着几片菜叶子的车斗里，一边啃着馒头就咸菜，一边慵懒地晒着太阳。
上午的忙碌已经结束，下午的工作得等到三四点的时候，一般都是临时的补货，有时候也会接不到单子。
如果没单子可做，那他就会选择回家洗澡，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虽然天气已经有些微凉，今天的最高气温也不过是25℃，但莫文利依旧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背心，下身虽然是穿着长裤，但裤脚被卷了起来，一直卷到了膝盖的位置。
在背心下，可以看到那些结实且并不夸张的肌肉。
他身上的汗水还在蒸发着，冒着微微的白气。
就像刚从桑拿房里出来一样。
“哟，阿利！今天做了几单了啊？”另一辆三轮车停在了他的旁边，车主是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中年男人。
“跑了八趟。”莫文利拿起放在车斗里的大水壶，‘咕噜咕噜’地就喝了起来。
毕竟因为光吃馒头和咸菜是有些难以下咽的。
不是说难吃，而是因为太咸和太干。
“厉害，我才跑了六趟，你这么拼命，注意身体啊。”
“还行，都不算特别远的。”莫文利轻松的笑道，“多赚点钱才是实在的。”
“那也要有命花才行，诶，说说，今天赚了多少？”
“四十五。”
“哎哟，还不错嘛！我才赚了三十块钱。”
“最后那趟东西重，所以钱多点。”莫文利将最后的馒头塞进嘴里，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唉——总这么拉货，实在是太累了。”
“那你也整点生意做做呗？”
“再说吧，现在还不稳定。”莫文利摇了摇头，但看起来心里好像已经有了些许打算了。
“行吧，我回批发市场去了。”
“你又去啊？饭吃了没？”
“路上吃了，我也得多赚点钱回家啊，家里那婆娘也下岗了，孩子还要读书，这都是花钱的地方呐！”
“嗯，我在这躺会儿，休息下。”
“行，那我走了。”
“好。”
两个一同工作的人稍微寒暄了一会儿后，便又分道扬镳。
刚才的那个是上一波下岗潮时下岗的，为了生计，只能找些苦力活来做。
现在老婆下岗了，他身上的重担，显然是变得更沉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莫文利感叹着，在车斗里躺了下来。
借着这正午的阳光，他就这么直接睡下了。
有阳光笼罩在身上，睡着了也不会觉得冷，不过有风吹过时，还是会觉得凉飕飕的。
所以他又在半睡半醒中，从旁边拖了条蛇皮袋过来盖在身上，就当是毯子用了。
最辛苦的其实还是底层的百姓们。
可是这世界永远都是金字塔结构的，人人都想做人上人，那是不可能的。
越是往上的阶层，人数就越是少。
天赋、出生、际遇都影响着一个人的成就，虽然努力可以改变阶级，但那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飒爽的秋风吹过，空气里也带着一股甜丝丝的桂花清香，如果仔细去品尝的话，甚至能‘吃’出风里蕴藏着的如薄荷般清凉的味道。
就连天空中的白云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显得软绵绵的，总让人想象着，如果咬上一口，它的味道是否会像棉花糖呢？
“喵~”
“喵呜——”
“呜喵~”
莫文利不是被手机闹铃给叫醒的，而是被小猫们那奶声奶气的叫声给唤醒的。
他费劲的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感觉整个人都困乏得要命。
“嗯……才过去半个小时啊。”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趴在了三轮车的护栏上，朝着传来猫叫声的地方看去。
原来是在他停着三轮车的边上，有人摆了一个地摊，在他的面前放着两个稍微有些深的竹篮，竹篮里面则装着两窝小猫。
加在一起大概有十几只的样子吧。
竹篮旁边则放了一块泡沫箱的盖子，盖子上用记号笔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卖小猫，母的20圆，公的十圆。」（注：此处无错字）
标记价格的数字，有用阿拉伯数字写的，也有用中文汉字写的，显得不太统一。
暂时闲着没什么事的莫文利趴在车上拿出一包两块钱的软盒装大前门，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用打火机‘咔嚓咔嚓’的打了几下点燃了香烟，这才美美地深吸一口气，吐出了灰白色的烟圈来。
“一胎生了那么多猫啊？”
“没，我家三只母猫，这是其中两只生滴。”肤色有些黝黑，皮肤也有些干裂的老妇人操着一口浓厚的乡音回答道。
“哦……养得挺好。”
“那是，奶水足！”老妇人见有人来询问自己，顿时开始磕磕磕绊绊的推销了起来，“我家，这只，这两只母猫，一个两岁，一个才三岁，都特、特会，特、特能抓老鼠滴！”
“有多厉害？”
“我家范围，范围里，有三百米！老鼠，没有一只老鼠！”
“夸张了吧？”莫文利笑着又抽了一口烟。
“诶，不夸张！我家猫，厉害滴很！别人买了都说，能抓老鼠！特听话！”老妇人说着，就拎起了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狸花猫，“你看，多有活力！活蹦乱跳的！”
“喵~喵~”小猫一边挣扎着，一边张嘴叫着，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挺好。”
“买一只呗，才十块钱，买回去保准没老鼠。”
“家里不好养啊。”莫文利讪讪的笑道，“要是开店么就买一只回去看看店了，可是家里怎么样，到时候又拉的家里到处都是。”
“不会滴！”老妇人用力摆着手，“我家猫，很乖的！懂事！又懂事——听话，又懂事！”老妇人尽力表达着，虽然说出来的词语总是重复的。
“那也得上厕所啊。”
“它自个儿会去！只要是蹲坑，都能上！”
“这么厉害？”
“对！还可以搞个脸盆，去河边挖点沙子来，也能给它当厕所用，很多人买去都是家里养的，我这买的小猫，绝对低没毛病，而且不会制造麻烦滴！”
“喵~”几只小猫们互相扒拉着，挤作了一团，看起来像是能把人的心给软化了。
“这都是你说的，你要是卖了走了，我上哪里去找你啊？”
“唉！一年我要来这菜场两三趟！不信你去问问其他老板，是不是我的猫靠谱！”
“对的，她家的猫真的挺不错的，买回去当宠物还是抓老鼠都没问题。”菜场门口开干货店的老板也凑过来附和道。
莫文利笑了笑，回绝道：“算了算了，养起来太麻烦，到时候搞得家里都是一团糟，我们可没时间收拾啊。”
老妇人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而后，倒是有了几个零零散散的人走过来看猫。
有的是长辈牵着小孩儿，而有的一看就知道应该是自己开店的人。
“你这猫，能抓老鼠不？”
“绝对能抓！老板您是家里养还是开店滴？”
“我开饭店的。”
“饭店的买这只小白猫，又能招财，又能抓老鼠，多好！”
“母猫咋贵一倍呢？”
“那当然了啊，母猫能生小猫，到时候又能赚钱，可不得贵点吗？”
“买两只，便宜点不？”
“三十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二十五。”
“不行不行，就这么贱卖我们家猫，那是对猫妈妈不负责！”老妇人有理有据的说道。
说得这位开饭店的老板都笑了，于是他也不再强求，便点了点头，道：“行，那就三十，给我挑两只，嗯……这只黑的是母的吗？”
“是母猫。”
“那正好，一黑一白，洋气。”
“这哪能是洋气呢，这黑白就是我们老祖宗的太极图啊，应该叫有寓意！”老妇人还颇有些不满的纠正道。
“哎哟，看不出来，您还挺有文化的，厉害。”饭店老板笑着调侃道，付了钱后，用两只装鱼用的厚实的黑色塑料袋，把两只小猫给拎走了。
没多久，就又陆陆续续有人买走了几只小猫，甚至还有人是慕名而来的。
一下子这小猫就只剩下六只了。
有人买，反而让莫文利有点心动了。
剩下的猫有两只传统狸花猫纹路的，还有两只是橘黄色的，以及一只三花的和一只黑白的。
“您看看，再不挑可就真没有咯。”老妇人看向父亲，有些得意的说道，“要不要来一只？”
“行……吧。”莫文利看了看手机，也没有人打电话过来，这个时间还没电话的话，下午大概也不会有单子了。
就算有，肯定也不多，都被其他人给接走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从三轮车上一个跟斗翻了下来，蹲在竹篮前细细地挑选了起来。
“要母滴还是公滴？”
“公的吧。”莫文利没有想要让猫生小猫的想法，而且公猫也要便宜一半的价格，家里养的话，还是公的方便些。
“除了这只三花滴，其他都是公滴。”
“我看看。”莫文利伸手摸了摸这些小猫，观察着它们的反应。
有的猫轻轻咬住他的手，有的猫则往他的身上蹭，只有一只狸花猫看起来很平静，只是低垂下脑袋任由他随意的抚摸。
这只狸花猫背上是黑白纹路，而腹部的下半部分是纯白色的，四足的下半部分也是纯白色的，只有一条腿是被黑白纹路全部覆盖的，就像是在那条手臂上纹身了一样。
金绿色的瞳孔看起来也很安静，但却并不呆滞，相反，其实能看到它眼神中隐藏着的灵动。
“这只不错，就这只了。”于是，莫文利当场就选下了它来。
“十块钱，我给你找个袋子装起来。”
“行。”莫文利答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堆零碎的纸钞，其中有一元的，也有五角的，还有两元的，凑成了十块钱后，递给了老妇人，最后拎着这只小猫，带着几许期待地站了起来，“小遥应该会喜欢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