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在半夜里被吵醒
深夜。
在这个娱乐活动并不是那么多的年代。
到了凌晨一点，整座城市都仿佛已经睡着了。
只有那些隐藏于暗巷中的酒吧，还会透过厚实的墙壁传出阵阵令人激情澎湃的摇滚声。
莫雪遥和李婉言也已经酣睡在床上，昨天一天下了两场雨，让刚升上去的气温又骤降了许多。
虚掩的窗户外吹来一阵寒风，让莫雪遥不由地裹紧了被子，顿时让李婉言大半的身子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打了个哆嗦，没有扯回被子，而是在迷糊中和莫雪遥紧紧地挨在了一起，钻进了被她卷起来的被子中。
莫雪遥被迫贴着墙壁睡，终于没有再胡乱动弹了。
李婉言正重新掖好被子，准备陷入深层的睡眠中，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凳子被撞翻了的声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跌倒在地上的声音，以及‘咚咚咚’的脚步声。
赤着脚踩在没有装地板的水泥地上，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老婆，疼得厉害就去医院吧，去急诊部，我去骑三轮车带你。”
“你明天还得去进货呢，你先睡吧，我到明天早上再说。”母亲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但声音却在微微颤抖。
“唔……唔姆……”莫雪遥今天的睡眠格外的浅，她被客厅里的声音吵醒了，有感觉身体里涌出一阵尿意，便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一天不开店都没事，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说得好听，那你以前还去赌博？”
“咳，那是以前不懂事儿嘛，而且这都哪和哪啊，现在都改了你提这个干啥。”父亲在尴尬之中又有些不满，“行了，赶紧穿下衣服，我带你去医院，别说没事，你看这血都流出来了，你当我瞎啊？”
对话的声音在莫雪遥的耳中变得愈发清晰，她一咕噜地坐了起来，悄悄推开了房门。
“老妈……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啊！”父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痔疮犯了而已，不是什么大病，我送你妈去医院，你和婉言明天自己去外面吃早饭吧。”
“明天不开店了吗。”
“大人的事情还不用你这小屁孩操心。”父亲十分迅速地将衣服裤子往身上套，“我会搞定的，你别担心了，好好睡觉吧，明天你还得上学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莫雪遥撇了撇嘴，“不用帮忙吗？”
“你就省省吧，你能帮啥忙哦。”父亲故意挤兑了她一下，“快去睡觉。”
“……哦。”但莫雪遥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看到父亲那凝视的目光时赶忙解释了一句，“我上个厕所。”
母亲的痔疮已经很严重了，严重到自己都快没法走动了的程度，她完全就是在硬撑着，但却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
“真的没问题吧？要不要喊干爹来帮忙？”上完厕所的莫雪遥，出来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半夜的让你干爹来帮忙？”父亲斜睨了她一眼，“你就少出点馊主意吧，我送你妈去医院，不用担心的，痔疮而已，小毛病。”
“真的只是小毛病嘛？”莫雪遥小声地嘀咕道，“去哪家医院？今天放学我们回家还是回水果店？”
“水果店肯定要开门的。”莫文利将杨晓玉背了起来，“最近的大医院也就是人民医院了，我送你妈过去，你好睡觉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听说严重的痔疮是要开刀做手术的，我可不认为那不是什么大事啊。”莫雪遥知道父亲是在安慰母亲，但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而被父亲背着的母亲，面容略显扭曲地叹了口气：“哎，又要花一大笔钱了。”
“能花钱解决的都是小事儿。”父亲看向了莫雪遥，“小遥，来开下门。”
穿着睡衣的莫雪遥赶紧跑到了门边，把大门打开，让早已穿好鞋子的父亲背着母亲走了出去。
“还要帮忙吗？”
“不用了。”父亲回答着，又扭过头安慰妻子，“没事的，一点钱而已，别太看重了，钱赚来不就是为了花的嘛？”
“我们这才攒了多少钱啊，阿良那边的钱还没还完呢。”
“没事没事，你别老是那么在意这种事情，放宽心好不好，你越是焦虑，病就越是不容易好，有时候你要是能像小遥那样没心没肺的啊，说不准都没那么多病呢！”
而后，父亲的声音渐渐远去，楼道里只能听见些许的脚步声。
在这安静的午夜，显得格外沉重。
莫雪遥默默关上了门，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觉得日子越来越好的时候，就出现一些小小的波澜和障碍。
好在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会稍微难过一阵子而已。
对于普通人来说，得痔疮还是很正常的。
莫雪遥告诉自己，平常心对待就好了。
又不是突然被车撞了或者心脏病发作了那样狗血的桥段。
生活中可没有那么多像剧本里写的那般尖锐的矛盾和冲突。
生活也不会总是走向极端，一下子走上山巅，一下子又跌入低谷，那根本不是一般人会有的人生体验。
“要是我也能赚钱就好了，但如果要上大学的话，还要五六年呢……”她挠了挠头发，将它们挠得乱糟糟的，“呼……还是睡觉吧。”
这一夜……
莫雪遥以为自己是不会睡好的。
不过意外的是她睡得还是挺香的，一觉睡到了天亮，还相当的精神。
这大概就是没心没肺的好处了吧。
虽然说她对自己能到这种程度也感到十分的诧异。
又是一个没有母亲忙碌声的早晨，让她感觉到十分的冷清。
不对……？
莫雪遥忽然侧耳听了听，竟然有听到切菜的声音和洗衣服的声音。
“不会吧？这么快就好了？”她惊讶地套上衣服走了出去，往厨房里看去，没有看到母亲那矮小敦实的身影，却看到了一个娇俏的背影。
她扎着侧马尾，微微偏着头尝了一口炒米粉干的味道，然后又开大火用力翻炒了起来。
头顶上那个排风扇‘呼呼’地吹着，尽力地带走一部分的油烟——虽然效果并不是很大，但好歹也是聊胜于无。
“咦——婉言，你什么时候起的啊？”
“五点不到。”
“这么早？”
“睡不着。”李婉言笑了笑，“我煮了粥。”
“啊，我看看我看看，已经煮好了吗？”莫雪遥凑到电饭煲旁，打开电饭煲看了一眼，一股浓郁的米香顿时涌了上来，“有妈妈的味道！”
“粥不都是这么味道吗。”
“不一样不一样……嗯，感觉是不一样的，家里做的粥，和在外面买的粥。”莫雪遥用手扇了扇油烟，“要做好了吗？那我先去洗漱了。”
“去吧。”
果然早晨还是要热闹一点好。
莫雪遥这样想着，心情莫名地舒畅了不少。
……
莫文利的三轮车上装了几箱水果。
其实每天去进货的话，要进的水果也并不是那么多的。
毕竟一天的销售量也就那么点而已，水果这种东西，如果进太多却卖不掉的话，亏损是很大的。
而且每天进的这些，都是比较便宜的，大多数人都会买的水果。
诸如香蕉、苹果、橘子这种。
大部分人都是一两斤起买的，也就需要多进一点。
还有一些比较昂贵的水果，比如火龙果、帝皇蕉这种，必须得精挑细选，每一个都不能有烂的或者撞熟的地方。
每天进货有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这里。
这毕竟是医院旁边的水果店，昂贵的水果还是会有人买的，特别是装在水果篮里，会让顾客感觉特别有面子。
“啊利，你昨晚干嘛去了？不会去外面偷腥了吧？”有熟人看到他顶着个黑眼圈，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便大笑着调侃道。
“他哪敢啊，家里一头母老虎，八成是昨晚交公粮，把他给累坏了呗，哈哈哈——”
不少人都哄笑了起来。
“瞎扯啥呢。”莫文利懒洋洋地说道，“我刚从医院里回来，老婆得痔疮了，送她过去。”
“那你不是一宿没睡么，还拉得动车不？”
“这点重量我会拉不动？”莫文利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老板，老样子，帝皇蕉来个一小箱！”
“你又要挑啊？我跟你说你挑的话得涨价了哈。”老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靠，那你卖我垃圾我是不是也得收着了？”
“我做生意讲的是诚……”
“少来少来，我自己就是做生意的，哪有商人不奸的？到时候要是有碰熟的，你百分百说是我运的时候撞到了，不卖拉倒，市场里又不是就你一家。”
“哎呀，莫哥，你咋那么认真呢？开个玩笑，你先选吧，老顾客了，还这么较真。”
“我看你可不像是开玩笑。”莫文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对方递了根烟，挑挑选选的，就这样三轮车里装的货物多了起来，小小的三轮车也很快装得差不多了。
他核对了一下心里的清单，觉得差不多后，就把放在货物最上面的花仔细摆好，免得掉下去了，而后骑着三轮车离开了批发市场。
等红绿灯的路口，他睡着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被后面的喇叭给叫醒的。
而当走到店门口的时候，他刚停好三轮车，就感觉困倦，趴在把手上，就这么睡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