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 这一次，真的说出口了
周一的早晨，太阳虽没从云层里钻出来，不过天色却已经彻底亮了。
“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凉快的阴天~”莫雪遥一咕噜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虽然睡得很迟，但她却和李婉言一块儿起了床。
有李婉言起床时将她惊醒了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因为看了有些恐怖的悬疑小说，让她一整夜没怎么睡好。
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自己想象的恐怖画面。
睡觉之前果然还是不应该看这种恐怖的悬疑小说啊……
下次应该借一些温馨的小说来作为睡前故事看。
母亲正在卫生间里忙碌着，但光听声音的话，会感觉客厅、厨房、卫生间里都有人似的。
“老妈，在洗衣服啊……”莫雪遥套着拖鞋‘踢里踏拉’地走到卫生间门口，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我还想上厕所来着。”
“上什么厕所，等一下，你先去看看厨房里的粥有没有满出来。”
“电饭煲拔掉就行了吧？”
“今天是用锅子煮的。”
“干嘛要用锅子啊？”莫雪遥嘟嚷着走向了厨房。
母亲的声音从后门传来，还伴随着板刷的‘唰唰’声：“今天煮虾仁粥给你喝，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什么啊？虾仁粥？”早上一般不会饿的莫雪遥，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她打开了锅盖，发现里面的粥已经在翻腾了，“老妈，粥滚了！”
“盖子打开，然后开小火！”
“哦——”莫雪遥擦了擦嘴角，已经闻到了这股浓郁的香气。
粥里是呈淡黄色的，貌似有放鸡蛋进去，里面有不少已经剥好了的虾仁，正随着烧开的粥上下起伏着。
莫雪遥拿起筷子忍不住吃了一颗，却被洗好衣服正站起来绞干的母亲瞥见了：“贪吃鬼，牙齿不刷就先吃东西啦？”
“嘿嘿……太香了嘛……”莫雪遥说着，夹紧了双腿，“老妈，到底什么时候好啊？我要上厕所了啊。”
“急什么。”
“算了，熬不住了，反正我是站着的，又不占空间……”莫雪遥嘴快地说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李婉言已然将疑惑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大早上的，睡迷糊啦？”母亲故作平静的圆场道，“说什么梦话呢？”
“嘿嘿……”莫雪遥只能干笑了两声，装作刚才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忙碌的早晨就这样开始了。
李婉言的些许疑惑也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以莫雪遥经常性的迷糊来看，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稀奇。
喝完了美味的虾仁粥后，莫雪遥有点意犹未尽地穿上校服，推开了房门。
就看见对门有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儿正蹲在地上系着鞋带。
莫雪遥从来没见过她，虽然说对门那户人家里的人也不怎么碰面，但记忆中应该是一对夫妻和两个儿子才对吧。
她忍不住透过敞开的门朝里面看了看，发现里面的家具很少，好像有些空旷。
总不可能是单纯的把旧家具卖了吧？
还是说把这房子腾出来租给别人或者卖给别人了？
莫雪遥呆呆地多看了她几眼，直到后者系好鞋带抬起头来的时候，才赶忙挪开了目光。
虽说大家都是女孩子没关系，但盯着别人看被发现了的话，总会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
后面，李婉言穿好了鞋子走了出来，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莫雪遥的肩膀上：“怎么了。”
“没事儿。”莫雪遥摇了摇头。
但那个系好鞋带的少女却有些奇怪地紧盯着她们俩的脸庞。
“咋了？”莫雪遥忍不住发问，带着少许的笑意道，“我脸上没东西吧？”
“嗯……没、没有。”看起来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儿慌忙摇了摇头，小脸有些微红，“姆……那、那个……你们、你们俩一起住在这里？”
“呃，是啊。”
“唔……没有别人了吗？”
“有啊。”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女嘴角似乎忍不住上扬了一点，“我爸妈啊。”
“没、没了吗？”
“是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对、对不起……”
“呃，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女孩儿勉强地笑了笑，低垂着脑袋低声嘟哝道：“他们一家搬走了呀……”
“呃，什么？我们家一直住在这里啊。”
“诶、不、不可能吧？”
莫雪遥皱着眉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本能地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我、我记得，住在这里的，有……有一个男孩子……”
“呃！？”莫雪遥一脸的惊讶，而且根本无法收敛住。
从她的话中，莫雪遥似乎读懂了什么。
她记得，那是什么意思？
意味着她在这里住过？
而在对门，确实是有一个小女孩儿曾经住过，但他们一家后来卖了房子搬走了。
而那个小女孩儿，听大人说，是得了白血病死了……
“不可能吧！”莫雪遥瞪大了眼睛，感觉就像是看到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一般。
“诶、诶？怎、怎么了？”对方被她吓到了，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莫雪遥的大脑里不断浮现出儿时的回忆，几乎无法再思考其他的事情，她在此时终于想到了对方的名字，然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虞姝？！”
“诶！？”对方也很惊讶，“你、你怎、怎么知道……”
莫雪遥这个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婉言，发现自己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啊，我、我听……听说的！”莫雪遥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赶紧拉着李婉言的手往下走去，逃离了现场。
李婉言全程都一言不发，安静地跟着莫雪遥离开了小区，走到了站台，坐上了空荡荡的公交车。
甚至连早上肯定要拿的牛奶都忘记拿了。
“咳嗯……”莫雪遥干咳了一声，不敢扭头看李婉言。
“想和我说什么吗？”李婉言微微侧目看着她。
“咳啊，我……呃……”莫雪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作为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外人’，或许被李婉言知道自己的秘密，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了呢。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时间就在这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淌而过。
莫雪遥忍不住将双腿交缠在了一起，十根脚趾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灰蒙蒙的天空中，一缕金色的阳光偷偷钻出来透气，但很快就又被云层遮挡了。
李婉言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婉言，嗯……算了，我，我还是告诉你吧。”
“嗯。”
“其实……”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以前有些事我是骗你的，除了我爸妈之外，就算是我的死党们，都不知道真相。”
“嗯。”
“我……”她的声音变得比蚊子还小，“其实、其实以前我就是一个男孩子，不是什么假小子……后来……后来做了手术，才变成女孩子的……”
“嗯。”李婉言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为什么要做手术？”
莫雪遥没察觉到，她今天疑问的语气要比平时明显得多。
“呃……就是因为，我从生理学上来讲，根本就不是男生，就是外面相似……内在完全是女孩子……所以只能做手术。”
“所以，其实只是矫正了原本错误的人生，回到了本应该作为女孩子的人生而已吧。”
“嗯……”
“我知道了。”
“呃……婉言，你……真的不生气吗？”莫雪遥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过这一次，可比上次的那个梦要真实得多了。
无论是风拂过脸庞的触感，还是自己紧咬着嘴唇的痛觉，都是如此的真实。
“生气。”李婉言皱了一下眉头。
果然，梦境不是现实，莫雪遥沮丧地垂下了脑袋：“对不起……”
“因为你骗我而生气。”
“对不起……”
“你做了多少年的男孩子？”
“去年才做的手术……所以、所以说是有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什么的……”莫雪遥坦白的说道。
“后来，我和你一起睡一张床，也一起洗过澡，一起吃过饭，这些事……”
“对不起！”莫雪遥突然很大声地喊道，豆大的泪珠从脸庞上滚落，让坐在前面的几个乘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我都不介意。”
“诶？”
“遥遥本来就是女孩子，不是吗。”
“可……”
“嗯，最起码从手术之后就是了，而且是真正的女孩子。”李婉言轻轻笑了笑，用手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怎么哭了。”
“呜……”
“抱歉，只是想逗你一下。”事实证明了，李婉言没有开玩笑的天赋。
“咳……咳咳……”莫雪遥一边哭，一边被自己的泪水呛到了。
“我就说，为什么遥遥一直显得那么男孩子气，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回到了你正确的人生轨道上。”
“嗯……！”这次，莫雪遥的泪水是感激的、感动的泪水，“婉言、婉言……原谅我了？”
“没有。”
“诶？”
“没生气过，怎么算原谅，对我来说，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所以、所以……”
“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这是我和小遥之间的小秘密。”李婉言掏出手帕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低笑着说道，“我会好好教遥遥怎么做一个女孩子的。”
“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