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在虞姝家乘凉
2000年8月5日，星期六。
虽然知道已经九点多了，房间里的温度也上升了不少，但即使额头上冒出些许汗珠，即使被褥已被踢到了地上，她也感觉睁不开眼睛，爬不起来。
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困乏得厉害。
“遥遥，怎么了。”李婉言伸手探了探莫雪遥的额头，“没有发烧吧。”
“没有唔姆咕噜……”她十分勉强的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来，“好困……”
“不热吗。”
“是有点……”
此时的她已经做出了准备起床的动作，但却像是无比虚弱似的，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眼皮子好像被胶水黏住了，即使睁开一条缝，也很快又合了回去。
昨晚睡得也不算太迟，但不知为何整个人就是十分疲惫。
李婉言将被踢落在地上的被褥捡了起来，叠好后放在了床脚。
“难受吗。”
“有点头疼。”
“可能有点中暑了。”
过于炎热的天气，家里又没有空调，唯一有效一点的空调扇在用完冰块之后，吹出来的风甚至还不如普通电风扇更大。
“是嘛？果然应该每天都去图书馆避暑的来着……哈呼——！”莫雪遥深吸一口气，这一次终于坐了起来，然后就像是已经跑过一千米了一样，大口的直喘粗气。
“不是说从今天开始早起慢跑吗。”
“诶？诶……好像是说过，不行，今天实在太累了，还是明天吧。”莫雪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从窗外照进来的炙热阳光，像条快被晒死了的狗一样吐了吐舌头，“呼……我去洗漱。”
过于炎热的天气，让水龙头里流出的自来水都是滚烫的，放了好一会儿后，才变得温热，但想要那种冰凉的感觉，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要是冬天和夏天的自来水能互换一下就好了。”莫雪遥挠了挠头，将温热的自来水抹在了脸上，还往头发上也抹了一点，这样被风吹过时，就会觉得凉快一些。
幸好刚放暑假的时候她就理了一个齐耳短发，不然一直披着长发，不知道得有多热了。
或许是过了快速生长的发育期，进入了平缓的阶段，莫雪遥的头发生长速度变得慢了许多，准确的说应该是正常了很多。
一个月下来，这齐耳短发也没有长多少，梳起头发来的时候依旧十分方便。
洗漱完后，她习惯地对着镜子看了几遍，将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份有美女图片的日历，莫雪遥也学着父亲的样子，站在它面前欣赏了一下。
“唔，八月七号就立秋了，还有两天——”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到秋天了应该就会凉快起来了吧。”
“秋老虎才是最热的。”李婉言轻声反驳道。
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大部分时候，秋天刚开始的那一个月，简直比夏天还热呢……
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突破四十度高温，不过就算突破了，天气预报也不会说吧，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吗？
莫雪遥歪了歪脑袋，光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她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虽然小背心是贴身的，一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它的存在就特别明显，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啊啊——穿着好热，反正今天也不出门。”莫雪遥大声嚷着，将外面的短袖脱了下来，然后把脖子上的系带解开，将白色的小背心丢在了自己的床上，“呼，赤膊好爽。”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神情中带着几分责怪：“已经不是男孩子了，要注意点形象呢。”
“知道知道——只是在家里这么做嘛……”莫雪遥有些不情愿地套上短袖，贴身的浅蓝色短袖在失去了小背心的阻挡之后，让那里变得更加明显了。
虽然没有男生早上起来的一柱擎天明显，但也还是看得出来的。
“穿小背心就是为了避免出去的时候被人看到，显得不太雅观，那……如果用创可贴怎么样？就这样贴在这两处。”莫雪遥比划道，“这样岂不是又凉快又不会尴尬了吗？”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你的领口得严实些才行，否则人家一不小心看到了，怎么看你。”
“咦——凭什么啊凭什么啊，男人就可以不穿上衣出门，女人就不行，我不服！”莫雪遥用力拍了拍墙壁，不满的大嚷道。
“别闹了，吃早餐吧。”
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声音不轻不重，让人有些难以判断到底是敲了隔壁的门还是敲了自家的门。
“是我们家的门被敲响了吗？”莫雪遥疑惑地嘀咕着，拉开了木门，就看到铁门外站着身材娇小的虞姝，她的丸子头在夏天看起来貌似会显得凉快一些，“虞姝？”
“嗯。”虞姝的小脸有些微红，她的目光也有些躲闪，“小遥，要像以前一样，到我家乘凉吗？”
“到你家……乘凉？”莫雪遥愣了愣，因为实在过去太久，有些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不过她确实依稀记得，到了夏天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往虞姝家跑。
因为她家有空调。
在那个年代，这一整幢楼，就只有她家有空调。
有时候其他人家的小孩也会过来乘凉凑热闹，大家聚在一起玩儿。
然后莫雪遥也经常会吃醋，觉得虞姝家只有她可以去，遇到那些平时关系不怎么样的人，就把他们挡在外面，不让他们进来。
当然，关键在于有些人过来玩，还要欺负作为主人的虞姝，这才是莫雪遥把他们挡在外面的最主要理由。
而虞姝自己嘛……要真让她自己选，她肯定会放人进来的。
她一直都是个耳根软的女孩子，性格与其说是温和，倒不如说是温顺更为合适。
“嗯嗯……就像、就像以前一样。”她腼腆地笑着，看起来有些卑微。
“啊，一个人待着无聊？”
“诶、诶？”一下子被揭穿内心了的她顿时变得慌乱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搅了搅衣摆，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的李婉言盯着莫雪遥的后背，让她感觉像是有针在扎着自己似的。
“你不是觉得热吗，去吧，我把早餐拿过去。”
“啊，那我就过去了，有空调吹还是很爽的嘛。”莫雪遥立马套上了凉鞋，“虞姝，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呢。”
“哦哦，果然是一个人啊。”莫雪遥大笑道，“嘛，嘛，你以前虽然性子比较慢，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啊，是因为很久没见面所以觉得生疏了吗？”
“唔姆……一直都是这样的吧？”虞姝好像不太想得起来自己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性格了。
“不是不是，你以前可没有那么……那么自卑的，是自卑的感觉吧？”
“诶？”
莫雪遥说着，推开铁门走了出去，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娇小的女孩儿，她差点忍不住就像以前一样用力揉揉她的脑袋。
小时候最喜欢这么干了，然后虞姝因为发型被弄乱了，就会恼羞成怒地追着她打。
想想还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呢。
现在要是把她的头发弄乱了，她还会不会生气？
莫雪遥终于按捺不住这个有趣的想法，忍不住把手掌摁在了她的脑袋上，后者‘咦’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莫雪遥的手掌在她脑袋上乱摸了起来。
看起来很可爱的丸子头也被捏了好几下，甚至有点瘪下去了。
“诶诶诶诶——？！”虞姝慌张地蹲在地上，用双手保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要不要，发型都乱啦——！”
“噗，哈哈哈，咳！”莫雪遥笑了几声，又觉得自己这么幸灾乐祸不太好，这都算是在欺负女孩子了吧？
作为男孩子——作为曾经的男孩子，欺负女孩子是不行的。
于是，她把手收了回来：“咳，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呜……哼……”虞姝撇着嘴站了起来，警惕地看了一眼莫雪遥，“小遥还是像以前一样呢。”
“嘿嘿，那当然了，我一直没变~！”
“那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打你呀？”虞姝伸出小拳头在她的手臂上打了一拳，轻飘飘的，根本没用力。
“啊，一点也不疼。”
“我现在要淑女，所以不能像以前一样了哦。”
“切，当淑女多没劲啊。”莫雪遥摊了摊手，“做自己就好了嘛。”
“诶……？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可能有点改不回去了吧。”
“啊，改不回去就算了，反正做最自然的自己就好。”莫雪遥说着，将自己的凉鞋踢到一旁，迈着大步走进了虞姝家里。
空调就被安装在客厅，家中比上次搬家的时候多了一些简单却又不显得粗糙的家具，很有现代风格。
墙壁上贴了淡蓝色的墙纸，在这样的炎炎夏日，看起来比白色墙壁要舒服许多。
客厅的角落里做了一个读书休闲区，那里的地面拼了几块泡沫垫，用矮柜子和矮书架围成了一圈，如果是小孩子的话，肯定很喜欢，因为这样很有安全感，仿佛来到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似的。
“啊——这台电视机还在啊。”莫雪遥看到了客厅里的大彩电，在当年可是超稀罕的物件，比莫雪遥的电视机大了足足三倍。
即使放在如今，这屏幕也不觉得小。
“你家还是交了最贵的电视费吗？”
“诶？嗯，应该是的。”
“哇——那有一百多个频道啊。”
要知道莫雪遥家，交的就是最基本的电视费，一共也就二十来个频道而已。
“请坐吧，小遥。”
“嗯，等等，我去把我的游戏机拿过来，接你家的电视机玩，嘿嘿……”莫雪遥说着，又‘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