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该如何开口
虽然答应的时候非常爽快，但真到应承下来的时候，莫雪遥却又犯了难。
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和他去说？
或者说，果然还是应该通过庄莲怜来说吗？
可有时候太喜欢一个人，就会失去判断能力。
万一她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依旧由着陈程去呢？
而且如果她真的说了这事儿，要是说的不清楚，说不定还会和陈程之间的感情产生裂隙。
虽说以前初中的时候经常对那些情侣们感到酸溜溜的，但她也没有故意拆散别人的恶趣味啊。
或许这件事，还得她亲自来说。
在漫步的过程中，她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看得出来，陈程的父亲是很愧疚的。
即使自己的儿子现在这样不待见他，看起来却不生气，反倒是悔恨自己的过去。
可是反思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陈程的父亲，既然都已经出狱，一家人就应该团聚才是。
没有什么比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更幸福的事情了——这样的日子即使艰难，也不会让人感到绝望。
“大概就是这样，当时我如果不那么自大，如果再谨慎一点，也不至于将整个公司亏空。”
“生意总有盈亏嘛，你又不是赌博把钱赌没的，没必要那么自责。”莫雪遥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黑痣，想了许多，却欲言又止。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半个纨绔子弟，这种自大的性格就是年轻时养成的，后来接手了父亲的生意，却觉得家里公司那么大，这辈子都亏不完，所以就大胆的去投资，刚开始还有大量回报，后来嘛，也就像是赌博一样了……”
“追寻刺激吗？”
“差不多，哈哈……”
“对了，那您的父亲呢？”
“哦……他啊，他早就不在了。”
莫雪遥陷入了沉默。
也是，如果老陈的父亲还在，当年也不会让他这么把公司给玩没了。
“最主要的啊，还是遇人不淑，那时候不懂得怎么看人，直到破产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基本都是一些酒肉朋友，没有能靠得上的，呃，你父亲算是少数不错的，可惜当年他也没什么钱。”
“那个时候我爸好像也总赌博。”
“咳。”说到这里的时候，老陈有些歉意地咳嗽了一声，“其实他刚来杭州的时候，还是我带着他赌的呢……呃，我那时候只是带他见见世面，却没想到他竟然沉迷了。”
“算了，都过去咯。”莫雪遥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
而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
他们俩的面前就是坐落于此的技校。
校门还算气派，不过有些破旧，看起来很久都没有维护过了。
旁边开着几家小店，三张台球桌被摆在外面，有几个穿得花里胡哨的高中生正在打着台球。
有几个人正在争吵着，看起来像是要动手了的样子。
店老板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自顾自地坐在柜台前抽着烟，直到有人抡起台球杆打人的时候，他才终于站了起来。
不过也不是劝架，而是用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说道：“台球杆弄坏了得赔啊。”
“放心吧老板，等下不会少你钱的！”带头的男生朝老板笑了一下，而后头也不回地就冲了上去。
一堆学生打成了一团，路过的人纷纷往旁边贴着路边走过，免得自己被波及进去。
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但因为有一方明显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伙，所以状况很快就变得一边倒了，有一个背着书包，留着学生头，穿着整齐，看起来和这群家伙格格不入的男生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却突然被某个家伙呵斥了一声：“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那个男生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低着头走过了这里，有个家伙看到他从自己身边走过，还恶意地踹了他屁股一脚：“喜欢看热闹，傻逼。”
作为一个从小在文明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莫雪遥此时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这些人怎么这样……”她压低了声音嘀咕道，“没有人管的吗？”
“只要不打死或者打残，谁来管啊，他们都是老手了，打得重，却都是些皮外伤，那些在地上滚的家伙，也只是因为太痛了而已。”
“你怎么这么了解？”她好奇地看向老陈。
“哈……年轻时，我有钱的时候，也会雇一些这样的小混混，做点不太上得了台面的事情。”老陈自嘲地笑了笑，“底层和上层，在某些时候其实是相通的，相对来说最安居乐业，生活得最幸福的，还是像你这样的中层。”
“我们家算中层吗？”
“算是中层了吧，最起码也是中低层了。”
莫雪遥无声地点了点头，看到那个刚才站一旁看戏的家伙又被踹了一脚，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他也不敢反抗，其他获胜的家伙们就大笑着走过了。
其他打输了的人在这帮人走了之后才敢站起来，互相搀扶着溜之大吉。
不过也有恶劣的家伙找那个人出气，明明他都已经走出老远了，却还是有人走过来往他屁股上踹一脚出气。
“喜欢看热闹！嗯？”
“对不起……”
“别说话，妈的。”毕竟这些人是打输了的，感觉特没面子，也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就跑远了。
“真是阴暗的角落。”莫雪遥摇头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将那个被踹倒在地上的男生搀扶了起来，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没事吧？”
“啊……没、没事……”这个看起来又乖又呆的男生赶忙摇了摇头。
对方的年龄应该是和莫雪遥差不多的。
技校其实和高中是一个等级的。
“你们技校放暑假还上课的吗？”
“呃……补、补习……”
“哦……”莫雪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这只是一个陌路人而已，她能帮的也就只有将他搀扶起来这一点而已。
“谢谢。”他挠了挠头，脸红得像烤熟了的鸭子，有些语无伦次，“呃，我嗯……”
“既然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就不要那么呆了啊，别人都怕惹麻烦走了，就你还敢在原地看。”
“我、我没、没看！”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站在那里，发、发呆！”
“唔，是吗？那你在想什么？”
“想学到的……东西……”
“这么喜欢学习还上这种学校啊？”莫雪遥鄙夷地撇了撇嘴，“好了好了，没事就赶紧回家吧，不然看你这样子又要被揍了。”
“嗯……好。”
他点了点头，显然也有这方面的担忧，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还挺有善心的。”
“这只是做人的基本素质而已。”莫雪遥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老陈，“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我没法站出来，在一切结束了之后，总得安慰一下他吧？不然良心过不去。”
“哈哈，你作为一个女孩子，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冲出去也没用啊？更何况他只是个你都不认识的人而已，也没必要那么做吧。”
“所以说你们大人啊。”莫雪遥咂了咂嘴，没有继续往下说，“这里面实在是太恶心了，我们回头吧。”
“好……这个技校还是老样子啊，哈。”
“以前也是这样吗？”
“对的，打架斗殴层出不穷，打死人的事情也经常发生。”
“还好我分数高，要真到这种学校里上学，我还不如不上呢。”
“哈哈哈——你不可能会到这种垃圾的地方来的啊。”
“那可不一定。”她摇了摇头，当时努力学习，貌似也是出于这种担忧吧？
毕竟虽然她不怕事，但却是个不喜欢打架斗殴的人。
因为那是没有必要的受伤。
高中是一个分水岭，初中的时候，学校里还常有混混或者校霸，到了高中，即使她上的雨空是普高，也比初中好了不少，最起码在学校里的一年中，就没听说过有谁拉帮结派去欺负别人。
偶尔有打架，也只是个人冲突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雨空高中的校风在重高里都是不错的，而且也千万不要以为重点高中就一定校风好了，有些重点高中，校霸也还是存在的……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学习成绩还不错，为人又特别恶劣的家伙嘛。
成绩的好坏，不代表人品，只能代表某个群体人品好坏的比例而已。
从小路里走出来了之后，莫雪遥看着宽敞的沥青马路，看着街道上偶尔驶过的汽车，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了文明社会。
仿佛刚才去的那个学校门口，和这里根本就不在一个国家似的。
“那么……拜托你了。”老陈站在水果店门口，郑重地说道。
“其实你也完全可以自己去说吧。”
“唉……有些时候，狠不下心来逼自己去做一些事啊。”
“嘛，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试试吧，嗯，我只能说尽力，不能保证他一定听得进去。”莫雪遥摊了摊手，“陈程在学校里的时候，一直都是个倔脾气的男生，反正我感觉和他不太好沟通的样子。”
“结果怎么样都没关系。”
“嗯，那就先试试吧，如果不试的话，不是连结果都没有嘛？”莫雪遥看向了那家杂货店，决定等待会儿趁着没什么客人的时间，去找庄莲怜聊聊。
——她的性格有时候，还挺烂好人的。
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李婉言，她会帮吗？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但果然还是不帮比较好，因为以她那种强硬的性格，恐怕只会和陈程吵起来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