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肥肉
午餐时间，母亲又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好像在尝试新品种的菜肴。
比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将午餐完成。
好在夏天炎热，倒也不是那么的有食欲，迟一个小时吃和早一个小时吃的区别并不算很大。
“吃饭了！”母亲大喊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动了起来。
“今天吃什么？”
“饭啊，还有什么。”
“废话……”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吃什么菜啊。”
“自己不会看啊？”
“靠，老妈你干嘛，今天火气那么大。”
“烧菜的时候都不来帮忙，当然火气大了。”
“不是有婉言帮你吗？”
“嗯，所以我对言言态度很好啊。”
莫雪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看向了父亲。
“干嘛干嘛，别惹你妈生气，她都更年期了，就不能让着点她吗。”
“就是，我更年期了，你们都得让着我！”母亲插着腰，理直气壮地喊道，“遥遥，去端菜！”
“知——道——了——”
“我也来帮忙。”父亲十分积极地跑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在巴结谁。
其实这并不算吵架，只是家中常有的斗嘴而已，纯粹是过过嘴瘾。
而且往往是家庭关系和睦，父母像是朋友一样的时候，才会这样经常斗嘴。
就像很多人和自己的死党在一起时总喜欢笑骂对方几句一样。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其实夏天吃饭总觉得没什么胃口，或许是因为太干了？
“哈，冰啤酒！”父亲拿出了自己冻在冰箱里的啤酒，一脸激动地搓了搓手，“夏天吃饭没有啤酒可真是不行啊。”
“老爸，我也要！”
“自己拿去。”
“OK！”莫雪遥也拿了一瓶出来。
她的酒量比父亲好多了，对于她而言，这啤酒就像是饮料一样，单纯是拿来解渴的，喝再多也就是胀肚子，却不会觉得醉。
这和父亲可不一样，这家伙是两瓶啤酒就能脸红的人，经常被人调侃为‘辱没了俄罗斯血脉的男人’。
据说当年生莫雪遥的时候，他就是喝了三瓶啤酒喝醉了，摇摇晃晃跑去了医院，三天后才回家，却发现家门都没锁，只是虚掩着而已。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三天啊！
幸亏那时候住的地方偏僻，一整栋楼里，四周都还没有人入住，否则三天后回来，家里估计什么都不在了。
“我怀第一胎的时候，也是这么热的天气。”母亲忽然有些感慨。
杨晓玉怀第一胎的时候，后面因为意外而流产了，等怀莫雪遥时，又因为身体太差，觉得生出来的孩子会体弱多病，所以就吃了避孕药，结果没想到她还是出生了。
“那时候是六月吧？”父亲思索着问道。
“嗯，那一年的六月份也很热啊。”母亲随意地说着过去的事，“出院之后，我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还是跑你干爹家避暑的，那时候你干爹连女朋友都还没有呢。”
“嘿，我和你妈一起去的，沾光了。”父亲得意地看向莫雪遥，也不知道在炫耀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莫雪遥鄙视地看着他，“带着老婆跑别人家避暑，就不嫌丢脸啊？”
“那有啥，跑兄弟家避暑算什么事儿。”父亲倒是一脸的得意，“别人想吹都吹不到空调呢！”
“干爹家以前就在这里吗？”
“对，你干爹家里很有钱的，毕竟能培养出大学生的，怎么也穷不到哪里去，那可是书香门第啊，在他结婚之前就给他买了套房子，也就是在快结婚之前才重新再装修了一下而已——也就是刷了下墙，重新铺了好的地板啥的。”
“哦——难怪啊。”莫雪遥点了点头，“现在干爹爸妈呢？”
“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咋滴，所以不怎么回去，没见他过年都是回你干娘家吗。”
“哦，是诶。”
“我们家这套房子其实也多亏了他。”母亲夹起一块裹了面包糠的东西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其实这房子是他以前工作单位分配的，后来工作的时间长了就送给他了，然后他再用赠予的方式卖给了我们。”
“赠予？卖？”这怎么听都像是矛盾的。
“因为赠予不用税，据说以后要了，不过反正现在都还是不用的。”
“哦……”
“当时应该是九零年吧？五千块钱买的。”
“啊，就算是十年前也算很便宜了吧？”
“是啊，很便宜了，其实就和送给我们也差不多了，不过买了之后就没什么钱装修了，都怪你爸，老是去赌博，以前我们在菜场里做水产生意，你爸都把其他人的摊位买下来了，那一个地方就我们卖水产的，生意简直不要太好，九零年那时候啊，一个月能挣五百多呢！”
“哇——九零年的五百块钱！”莫雪遥睁大了眼睛，“相当于现在的多少啊？”
“翻了十倍肯定有了。”父亲也夹了一块油炸的食物放进嘴里。
“想来也好笑，那时候卖个东西，人家三块钱一斤，你爸用喇叭喊‘十块钱三斤’，结果都到我们这来买了。”
“老妈，这个事儿你都说了好几遍啦，话说那时候人真那么蠢吗？”
“应该是因为那时候没文化的人比较多吧。”父亲笑了笑，将嘴里的油炸食物吞了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莫雪遥用筷子挑了挑那油炸的食物，“炸肉吗？”
“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哦……”她夹起一块放进嘴里，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恶心的感觉，然后被她赶紧吐了出来。
这是炸肥肉，而且为了不让肥肉变成油渣，所以是提前蒸熟再油炸的，虽然保留了肥肉原本的味道，但一点也不好吃。
反正莫雪遥吃不惯。
要是再把油熬出去一点，她可能会喜欢。
但现在嘛……其实就是炸熟了外面的面包糠吧？
外面是很酥脆，但里面却很油腻，油腻得让人反胃。
“什么啊，是肥肉啊，好难吃！”她又干呕了几声，赶紧拿起啤酒往嘴里灌了好几口，“呼……太难吃了吧！”
“浪费，在我们那时候，可是连肥肉都没得吃呢，而且这肥肉这么好吃，哪里难吃了？”父亲说着，又多吃了几块，他向来是喜欢吃肥肉的，反而不怎么喜欢吃瘦肉，或许是以前那个年代的油水实在太少了？
“切，我才不喜欢吃，吃了反胃。”她摸了摸肚子，“而且我最近一直在锻炼，肥肉什么的还是别吃比较好，不然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锻炼这么多天，瘦了没有呢？”母亲笑着问道。
“哪有那么快啊，感觉应该瘦了一点了吧。”莫雪遥摸了摸大腿，虽然依旧是那么匀称，但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总觉得它确实是瘦了些许。
“没事，这已经够瘦了，还要再瘦到哪里去啊？”父亲连续朝嘴里灌了好几口啤酒，“别老学那些不健康的东西，瘦得和竹竿似的，有啥好看的？”
“嗯，你爸说的这点我赞同。”
“锻炼是为了自己身体健康，不是非要瘦下去的。”
“也是，我感觉最近身体轻盈了不少，跑步都比之前快了很多。”莫雪遥翘起了二郎腿，却马上被母亲一筷子给拍了下去。
“女孩子不准跷二郎腿。”
“凭什么啊。”
“除非你穿的不是裙子。”
“切！”她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单腿放下了。
正聊着，远处摇摇晃晃地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要饭老头，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破饭碗，里面什么也没装，空空如也。
他就在水果店下方的台阶上坐下，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会儿。
“怎么来了个要饭的？小遥，你拿个五毛钱去把他打发走吧。”父亲随口说道。
“看起来好像不是来要钱的啊，不然就进店里来了。”
开店的时候，难免会碰到一些要饭的，一般是给了几毛钱就把他们打发走了，不然一直在那赖着不走还挺烦的。
但这个老乞丐却好像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他坐在台阶上，只是想要休息一会儿罢了。
“要不给他点吃的吧？几毛钱最多买个包子馒头什么的，我吃完了，要是有剩饭剩菜就给他点呗？”
“遥遥说得对，给钱是没用的，有剩饭剩菜给一点才是最好的帮助。”
“你咋知道人家要不要？”
“要饭要饭，肯定是先吃饱了再说啊，如果只要钱，那就不是真要饭的了。”母亲站了起来，“你们还有谁要吃饭吗？没有的话我就盛给他了。”
“我吃饱了——”莫雪遥懒洋洋地喝掉了最后一口啤酒。
“我不用了。”李婉言摇了摇头。
“嗯，我喝啤酒就够了。”父亲说着，又吃了几口菜。
于是母亲就将剩下的饭盛到了一个一次性的塑料碗里，然后又把剩菜倒了点进去，就是肥肉都被父亲吃完了，桌上剩下的都是些素菜了。
母亲想了想，将桌上莫雪遥吐掉的肥肉一并倒了进去。
“噫，老妈，那是我吃过的啊。”
“没事，人家又不会介意。”
“你怎么知道人家介不介意啊……”她撇了撇嘴，觉得这样有点不尊重人。
“你饿了吗？我们家有点剩菜剩饭。”母亲此时已经将一次性的饭碗端了过去，“要不要吃点？”
“啊……谢谢。”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客气，对了，上面那块肥肉是我女儿嚼过的，她不爱吃肥肉就吐掉了，你要是介意的话就扔掉吧。”
“没关系、没关系，有肉吃就不错了，呵呵！谢谢。”老乞丐那脏兮兮的白胡须抖了抖，眼神里透露出惊喜的光彩，毫不介意地用力点了点头。
“慢慢吃，别着急。”
“好、好……谢谢……”老乞丐忍不住抹了抹眼角，“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呐……”
“为什么要当乞丐呢，你的子女呢？”
“我没有……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子女啊，唉。”老大爷笑了笑，“年轻时还能养活自己，现在老了，又没什么存款，只能这样勉强过活了……”
“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