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花银银的早晨
“簌哒——”天空下起了雨，阴云中有雷光闪烁，花银银摁下了银白色长柄自动伞上的按钮，走出了电梯。
“哼哼……哼……哼哼哼哼~”她轻哼着歌，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自行车，最终还是决定在这样的下雨天坐车去学校。
从城市边缘出发的公交车还是很空的，上面没几个人，地上有些许从雨伞上滴落的水迹。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车窗拉开了一半，把收起来的长柄伞挂在窗边。
虽然只是从家里走到车站的距离，但伞面上已经湿漉漉了，这会儿清澈的雨水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
花银银将书包放在挨着车壁的那一侧，然后将身后的琵琶抱在了怀里：“啦啦啦啦哒哒……叮叮叮咚咚~哼哼……嗯哼哼~”
“咔嘁——”车子微微一顿，而后前后两扇车门都缓缓关上了。
在雨雾中，左转向灯悠然地跳动着，随着雨刷的缓缓摆动，公交车驶入了主干道，徐徐向前驶去。
这是一个安逸的早晨。
花银银并未扎着平日里都会扎的那个双麻花辫，而是任由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盖过了她的半个胸口。
这时候的花银银，完全没有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显得十分恬静，就像是一位很有气质的文学少女。
有些圆圆的婴儿肥小脸，也让她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其实莫雪遥那是婴儿肥的瓜子脸，而花银银这才是真正婴儿肥的娃娃脸。
虽然都有点婴儿肥，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许多区别来的。
每当坐车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符合此时心情的旋律来。
有些是自创的，有些是糅杂了其他曲调的，但总之都很简单，就是那么几个音来回重复而已，虽说不能变成一首歌曲，但作为无聊时闲哼的小调却很是不错。
这一路公交车司机总是慢悠悠的，事实上公交车嘛，想快也快不起来，与其总是急刹车，还不如慢慢开呢。
毕竟几乎每过一个路口都得停留一下。
这会儿，它又在一个站台前停了下来，门口传来了收伞的声音，一个长相普通的小男孩儿走了上来，看起来应该才两三年级，竟然就已经自己坐车了。
父母或许也并非是不担心，只是工作忙碌，实在没办法而已。
他在花银银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一只手拎着一个装煎饺的塑料袋，另一只手则用一次性筷子夹着，后来似乎是觉得这样麻烦，就干脆扔掉筷子，捧着袋子直接吃了。
然而这样的后果就是将小手给弄得油乎乎的了。
不过他好像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只是往自己的校服裤子上一抹，就算是擦干净了。
“姐姐，你从刚才在哼的曲子是什么呀，好好听。”自来熟的小男孩儿转过身趴在椅背上问道。
“刚才？”
“嗯，就是那个哼嗯哼那个。”
“是哼哼~嗯哼哼……啦啦啦啦哒哒……”
“对对。”
“是我自创的啦。”花银银微笑地看着他，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大姐姐。
“哦，阿姨好厉害，好好听！”
花银银脑门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是姐姐，我也才高中呀。”
“哦哦，姐姐！”小男孩儿的目光在她的胸口停留了一下，似乎在表示刚才是因为这和自己母亲有的一拼的胸围才认错的。
“姐姐，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琵琶。”
“枇杷？这么多？带到学校里分给其他人吃吗？”
“是琵琶，一种乐器哦。”
“哦哦……”
花银银嘟了嘟嘴，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湿巾纸，抽了一张递给他：“给，把手擦擦吧。”
“谢谢姐姐。”
“吃糖吗？”花银银又拿出了一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
“妈妈和我说，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食物，不过姐姐看起来不是坏人，所以……谢谢！”小男孩儿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然后羡慕地说道，“我其实，也想学乐器，但是我妈妈说，家里没钱，所以就没有学了。”
“可以先从简单的学起嘛，学校里不是应该有教口琴的嘛？”花银银对着窗户中自己的倒影梳了梳刘海，轻笑着问道。
“嗯，可是我更想学大一点的乐器，感觉很帅气！”
“先从简单的开始吧~好高骛远可是不行的。”
“那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说，不要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哦……”小男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坐了下来，只不过时不时会回头看一下花银银而已。
他比她早下站，刚跳下车站，就遇见了自己的同学，这让他十分高兴地打了声招呼。
“今天心情不错啊？”
“嗯，刚才在车上遇到了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大姐姐！”
“哇，运气不错啊。”
花银银把窗户开大了一点，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夸赞，这也让她的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下一站就到雨空高中门口了，她看了一眼窗外下大了的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琵琶包抱在前面，然后把书包背在身后，这才拿起了那把长柄雨伞当拐杖使。
“簌哒——”下车时，雨伞再一次被撑开，敲打在伞面上的雨点传出清脆的声响，花银银并未急着去往学校，而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里坐了下来。
时间还早，店里只有一个客人。
门口那破旧的雨棚还有点漏水。
三个煤炉上放着三口锅，分别炒着面条、粉干、年糕以及米饭。
老板娘正忙着往里面加新的煤饼，而老板则在不住的翻炒着。
这种炒粉干是最好吃的，因为不断的炒，所以炒得特别透，有些略焦的部分，更是美味中的美味。
她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了下来：“老板，来五角钱的炒粉干，再来一碗咸豆浆，这里吃。”
“好嘞。”
“哦，对了，炒粉干加一串里脊。”
“好，这个要多等一下。”
炒粉上来后，花银银就将自己的长发撩到了身后去，又往里面到了点醋，然后斯文地吃了起来。
咸豆浆也随后端了上来，里面放了酱油和榨菜，还有半根漂浮在上面的油条。
如果不喜欢油条，也可以让老板放那种油炸的脆薄饼。
一边吃着，她还在一边想着歌词，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
偶尔想出几句来，也觉得完全不行。
虽然她是语文课代表，而且属于严重偏科向语文的学生，但不代表她就擅长作词了。
让她写的话，顶多是写出一首稍微有些押韵的现代诗来。
“或许，不应该太追求文艺，稍微随意一点，符合高中生的感觉也不错？”花银银喝了半碗豆浆就喝不下了，她对着店里的小镜子自言自语地咕哝着，用一把小巧的木梳将自己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认认真真地编织成了两股麻花辫。
她用力晃了晃麻花辫，确定扎结实了之后，才付钱离开了小店。
雨已经小了下来，变得淅淅沥沥的了。
花银银还是撑开了伞，第一时间却没去班级教室，而是去了实验楼五楼的乐队教室。
还没推开门，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琴声。
应该是接了音响的，否则声音不会那么大。
“吱呀——咦，小遥遥~！”
“喂喂，你每天的打招呼方式就是抱着我的大腿蹭吗！”
“诶嘿嘿，小遥遥好勤奋呀。”
“毕竟不努力的话，可走不出学校呢，你也不想辛苦了好久，结果却被解散吧？”
“噫，有说要被解散吗？”
“我是说万一啦，万一学校就只要一个最好的乐队呢？”
“不太可能的啦，最多就是重新分配一下风格，弄成社团什么的，比如爵士社、摇滚社、古典社、民乐社什么的。”
“那我们算什么啊？”
“虽然是混合乐器的乐队，但总体风格应该是比较活泼的那种吧？嗯，应该是轻音乐！”
“很轻松的音乐吗？”
“这么理解也可以啦！”花银银说着，终于松开了抱紧莫雪遥的手，然后将自己的琵琶包和书包都放了下来。
“好好练习啊……不要闹了啊……”莫雪遥无奈地看着她。
“哼，在小遥遥心目中，难道我就没有正经的时候嘛？可恶，我偶尔也是会正经一下的好不啦！”
“偶尔……”
“要试试吗？就我们俩配合一下？”
“试试吧。”
“就弹那天的曲子。”
“好，有想好歌词吗？”
“没有啦，连歌名都没想好啦——慢慢来，不着急、不着急，先把这首曲子给练到滚瓜烂熟再说！”
“好。”
今天早晨，是欣欣向荣的雪音乐队。
“对了，要是唱歌的话，谁当主唱呢？”
“当然是你了啊。”
“诶嘿，我当然没问题~不过，有时候还需要一个和声的，要不就小遥遥吧？”
“……我唱歌的水平可不太高。”
“没事没事，小遥遥只是没怎么练过而已，那么，就这样决定啦！主唱和准主唱！”
正聊着，教室门就被推开了，周勇扛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咳，小雪没来，她们就把我抓来当苦力了……”周勇苦着张脸说道，当他抬起头看到花银银的时候，脸色却是忽然一僵。
“咦——”花银银的眼珠子一转，“周勇，昨天的图喜欢吗？”
“还好……啊……呃……什么、什么图？”
“果然是你啊，周勇！”
“你们在说什么……？”莫雪遥一脸茫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