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母女的信
中秋节，本该是团圆的日子，但这对于监狱里的犯人们而言，却是一种奢望。
在这座女子监狱里，当然也有不少人已为人母。
其中也有一些像潘结香一样的人，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犯了法，被囚禁于此。
但她们的运气却并非都有她那么好，能有雨空高中的校长为她安排律师……
人生路漫，三年看起来并不长，但身处于其中时却感到煎熬。
她只能用每天大量的工作来排解烦忧。
在监狱里，她花不了多少钱，虽然给的工资很低，但也还是一点一点地积攒了起来。
她是想给女儿攒一个能读大学的钱出来。
最起码是能够交第一个学年学费的钱。
然而就现在来看，似乎还差得远。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到了这所女子监狱的熄灯时间了。
作为莫空点名要求照顾的人，监狱对她还是很优待的，不仅一个人一个房间，而且熄灯的时候她如果只是点亮一盏台灯，那么巡逻的狱警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也只有是到了这种时候，她才终于有时间将中午领到的信件拆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信件分为两份，一份是班主任叶雯写的，另一份则是李婉言写的。
旁边还放着一盒精致的单枚装广式月饼。
「妈，这封信寄到的时候，应该已经是中秋节了，不知道在你那里看的时候，天上的月亮是不是和我这里一样圆呢？」
潘结香看了李婉言的这个开头，先是一愣，因为像这样浪漫的话，其实她是很少说的，和她印象里的那个女儿似乎有些区别。
“长大了……”潘结香觉得眼眶湿润，忍不住抬起手擦了一下，然后撩开窗帘，看向了窗外。
在监狱中看天外那轮皎洁的圆月，似乎感觉更美一些，或许是因为那轮月亮带着一份来自外界的气息，有着几分自由的感觉？
「月饼是我提前买的，你现在应该还是喜欢吃五仁味的吧？」
“五仁？”潘结香拿起月饼盒看了一眼，还真是五仁味的，她不由笑了出声，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抹了一下眼泪。
小时候，她总是买五仁味的月饼。
李婉言不大喜欢这个口味的，但也还是会吃，只是每次都会问为什么要买这个口味的。
潘结香每次的回答都是喜欢这个口味。
然而实际上是每次都有很多打折促销的五仁味月饼……
买它的最大原因就是便宜，多少能让那个贫寒的家有那么一点点过中秋节的感觉。
「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就像是另一个家一样。」
「遥遥她一直都很照顾我。」
「最近我们班组建了乐队……」
信其实很长，但一口气全读完了的潘结香却感觉很短。
另一封叶雯的信主要就是汇报了一下李婉言最近的情况，好让她能够放心。
古代的时候，交通不发达，通信也不发达。
人们互相思念除了寄信，就只能通过某一样事物来寄托自己的思念之情。
比如这天空中高挂着的圆月。
或许在古人的眼中，它就和现代的电脑显示器一样，怀着思念望向它的时候，仿佛就能看见对方的音容笑貌了。
李婉言寄来的信中，最后一句话是：「妈，如果中秋节那日天气好的话，我会在晚上的时候赏月，你也看看吧，那天晚上的月亮是很美的。」
这些都是很朴素的话，并没有华丽的辞藻，但却让潘结香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意。
她关了台灯，趴在窗台上，遥望着天边的月亮，就像遥望着李婉言一样。
……
水果店的楼顶，莫雪遥顺着梯子爬了上来，自从开学之后，已经有好久没有上来过了。
当初种下去的种子早已发芽，正展现着它们的蓬勃生机。
“啊，已经长那么大了吗？”莫雪遥好奇地用手指拨弄着一片白萝卜的叶子，叶片看起来十分肥厚，显然被母亲照料得很好。
“哇，这就是你家种的吗？”晚上也一起过来赏月的鲁程媛借着下方路灯的微光看了看木板箱里种着的蔬菜，“都好可爱呀！”
“可爱？”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蔬菜，不过仔细看看的话，好像这么说也没问题。
“遥遥，这里有长板凳。”
“啊，竟然有板凳坐，是老妈搬上来的吗。”莫雪遥用手擦了擦板凳，确定没有灰尘后，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因为没有把裙摆撩起来垫在下面，而是直接坐上来的，所以屁股蛋感觉有些凉凉的。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裙摆撩起来后才坐下。
“程媛今晚不回去洗澡吗？”
“我决定以后就住店里啦！哼，不能和你们一起放学，那我要和你们一起上学去呀！”鲁程媛将双手撑在长条板凳上，身子微微向后仰，双腿轻轻晃动着，看起来格外的悠闲。
“噫——你那边的小房间大吗？”
“我那边的小房间呀……嗯……等下要去看看吗？”
“好啊。”莫雪遥点了点头，将月饼分给了俩人，“金奶奶给的，说是鲍鱼味的。”
“咦，鲍鱼味？很腥吧……”
“不知道，没吃过，我尝尝看。”莫雪遥撕开包装就咬了一大口，放在嘴里不断地咀嚼着。
“怎么样？”鲁程媛有些紧张又期待地问道。
“嗯……还好？”
“我也试试~”
“这个月饼是方形的。”李婉言看着手中的月饼，轻声说道。
“是啊，方形的好像不多见，一般都要圆的才应景嘛！”莫雪遥把咬了一缺的月饼高举起来，和空中的月亮比了比。
今天的夜晚正适合赏月。
天空中的云彩都被秋风吹跑了，只剩下一轮格外皎洁的月亮高挂在空中。
月光如水般的映照在地上，像是有波光流转一样。
“对了，婉言，今天阿雯不是把你妈寄给你的信给你了吗？”
“嗯。”
“不看看吗？说不定这会儿她也正一边赏月一边读你的信哦！”
李婉言从口袋里摸出了信封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拆开，然后摊开来默读了起来。
莫雪遥和鲁程媛也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但上面满篇几乎都是家常，对于当事人而言，这是很让人感动的一封信，但对于局外人来说，就显得稀松平常了。
反复读了几遍后，李婉言才珍而又重地将信收好，似乎是打算将它们都收藏起来，等到三年后再拿出来给母亲看，也算是一种纪念了吧。
李婉言看着那轮皎月，不禁想着，自己的母亲此时是否真的和自己一样看着它，遥寄着思念之情呢？
不过，终究还是能见面的，而且时间越来越近了。
等到高三毕业的时候，差不多就能见到她的母亲了。
每一次想到这里，她都会难得地感到惆怅和迷惘。
“对了，明年就要高三了，到时候就要填志愿了，大家有想好填什么吗？”鲁程媛问起了这个大家偶尔会聊到的问题。
“还早呢吧？到时候再说吧~”莫雪遥摆了摆手。
“班长怎么样？”
“金融或者律师。”李婉言咬了一小口月饼，被腥味冲得皱了皱眉头。
“诶？感觉都像是理科的专业呀。”鲁程媛嘟嚷道。
“律师是算理科的吗？”莫雪遥好奇。
“难道是文科……嗯，我也不太清楚。”
“那程媛打算去什么学校，考什么专业？”
“我嘛？我的话……得先考得上再说吧，想去的专业，嗯，我想学导游？”
“哦，那个不错，可以到处旅游，还能赚钱。”
“哪有那么轻松啦，真做导游的时候，就对旅游不感兴趣啦~！”鲁程媛摊了摊手，“嗯~不过还是想试试呢。”
“挺不错的啊。”
“还有就是，老师也可以。”
“当老师吗？杭州师范还是浙江师范？”
“杭州师范吧？浙江的我怀疑我考不上。”鲁程媛身子又向后仰了一点，“而且那个要去J市，还是杭州的好啦，不用离开家了。”
“咦，要是让我选的话，我肯定要选其他市的学校！难得的机会，当然要离家闯荡一番嘛？”
“……嗯，也是，算是另一种体验？嘛，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最起码也要等高二结束再想这些事吧。”
“嗯。”莫雪遥盯着鲁程媛看着，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惊呼一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时，被莫雪遥一把托住了，“我就知道。”
“咦？呼……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摔地上了。”鲁程媛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小遥，多谢啦。”
“我看到你一直往后仰就知道会这样了。”莫雪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以前也经常喜欢这么往后仰的，而且还是那种有靠背的椅子，一般结果都是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
“噗，让我想到了高缘，他不就好几次这样摔倒的吗？”
“嗯，在这里摔倒还挺危险的，虽然距离边上还很远，但万一一下子摔到下面去可就不好了。”
“遥遥——还不去洗澡吗？”楼下传来了母亲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聊天。
“知道啦——这就下去！！”莫雪遥无奈地朝鲁程媛耸了耸肩，“我们先去洗澡了。”
“嗯，一起吧！回来的时候顺便看一下我的小房间。”
“你那水果店的房间是怎么样的？”
“很厉害的哦，是分成了两层，第一层高一点，第二层比较矮，然后我睡在二层的，整个二层都是我的，很舒服，可以滚来滚去的。”
“哦——不错的设计嘛？”
……
